- 第9節(jié) 一次又一次完美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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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走在地球的任何地方,我都會想起,曾經(jīng),有一個5人機構(gòu),名叫“新西蘭小組”。
決定要去新西蘭的時候,我對這個國家其實并沒有太多認(rèn)識。除了對純凈和國民高福利的大概念,以及大海、草原、牛羊的淺顯認(rèn)知--當(dāng)然,這完全符合我的一貫的不求甚解的作派。在忽悠朋友們一起去新西蘭時,我甚至不知道我們將要去哪里,自然更加不會知道,那一路,我們幾個好朋友,竟然一起仰望了無數(shù)次純凈完美的星空。
和一個多月前的印度不同,這一次,我們的團隊很有點“夢之隊”的意味,先是我張羅好了大家的國際國內(nèi)機票,然后大家又在行前開了好幾次以“新西蘭小組”為由的腐敗晚餐會議,接下來的分工就相當(dāng)明確了:小黑是攝影師,作為技術(shù)控的他又做好了全部的行程及地圖路線,并且擔(dān)當(dāng)了大部分自駕行程的司機;曉嵐負(fù)責(zé)做初步行程規(guī)劃,預(yù)訂酒店;后來加入的Tracy是翻譯,并負(fù)責(zé)預(yù)訂自駕的車子;老張做一半的司機(不幸的是他在徒步?怂贡〞r崴了腳,只得身殘志堅地?fù)?dān)當(dāng)副駕駛),善良的他看自己實在沒啥工作,就主動說:“那我做財務(wù)吧(不幸的是,財務(wù)工作他也沒有勝任,最后算得焦頭爛額,回到廣州竟然扔給了公司財務(wù))。”那么我呢?我在窮游網(wǎng)上找了幾個靠譜的帖子給大家后,就厚著臉皮說:“唉呀,工作好忙事情好多,還要想辦法請假呢。”事實上也是,臨走前一晚我才離開我們德基金支教的學(xué)校,坐了整晚火車回到廣州,睡一覺,當(dāng)天晚上就拖著行李箱去了機場。
只有12天,行程自然很緊張,甚至砍掉了去凱庫拉觀鯨。這天晚上,我們先飛到奧克蘭,兩小時后轉(zhuǎn)機飛到南島的基督城,住了一夜,然后去租車公司提車。我們在那輛將要陪我們一路的SUV前來張歡快的合影,就上路了。一路美麗的藍天、白云、牧場,讓我們舍不得打盹,只顧著熱烈地討論著,新西蘭作為長白云之鄉(xiāng),到底是“長”還是“長”呢?曉嵐固執(zhí)地認(rèn)為,那些云朵就像從地底下長出來的。
我們的自駕行程從基督城出發(fā),一路經(jīng)由格雷茅斯、?怂、瓦納卡、皇后鎮(zhèn)、但尼丁、奧瑪魯、特卡波,最后又從基督城飛到奧克蘭,再飛回廣州。雖然想去奧克蘭附近顧城住過的激流島看看,可是剛剛才從印度回來一個多月,只得安慰自己,還是適可而止吧,以便細水長流。
正是新西蘭的深秋,遼闊的西海岸、薄餅巖的彩虹、沿著海岸線的73號公路、牧場、可愛的木屋、幽藍靜謐的湖泊、超市采購牛扒和葡萄酒、在青年旅館做豐富的晚餐、小鎮(zhèn)晃蕩……我們這幾個在廣州一年見不了10次的朋友,在新西蘭南島一路飛奔著,贊嘆著,傾談著,玩笑著,竟是那樣的親密,好像一生一世都會這樣過下去。
因為貪戀一路美景,來到?怂剐℃(zhèn)已經(jīng)晚上8點,打電話問了好幾次才找到預(yù)訂的汽車旅館,然后在小鎮(zhèn)唯一一間開門的酒吧晚餐。我們坐在最靠近火爐的位置,說起明天早上的?怂贡ㄍ讲剑际桥d致勃勃。而事實上,第二天一早預(yù)訂了11點的直升飛機上冰川徒步之后,我們又趕著去馬瑟森湖邊的餐廳早餐?粗贿h處草甸之上灌木叢間悠然升騰的晨霧,還有更遠處的冰川,這個早餐因此靜美悠揚得一塌糊涂。
在冰川上徒步,除了Tracy,我們都是第一次,直升機將我們直接送到冰川之下。那幾小時的徒步經(jīng)歷,純凈、快樂、小小的冒險激發(fā)的興奮,至今仍在心間震蕩。這是我第一次零距離與淡藍色的冰體接觸,而這也引發(fā)了我?guī)讉月后決定要去南極的沖動。回到小鎮(zhèn),已是午后4點。小黑看看時間和行程表,表情嚴(yán)肅地說:“我們沒有時間在這里午餐晚餐了。”
不久后的夕陽下,我們這幫隨性的家伙將車子?吭谝惶幙慈章涞牡胤,贊嘆著眼前的美景。太陽剛一落入海底,天色就全黑了,立刻就需要羽絨衣了。我們通知預(yù)訂好的汽車旅館,我們會晚到,人家告訴我們,鑰匙就放在花盆里,到了自己取就是。
因為老張在冰川上崴了腳,小黑擔(dān)任此后全程的司機。路上極少有行車,可是在陌生的國家開夜車,到底心里不踏實。大家漸漸沉默,剛從冰川下來,都在想著這一夜什么時候才能喝上一口熱水。突然間,小黑停下車,表情仍然很嚴(yán)肅。他下車去后座拿相機,說:“我們看看星空吧!
仰頭才發(fā)現(xiàn),原來此刻的星空竟是那樣美。南十字星清晰地在頭頂,無數(shù)不認(rèn)識的星星,在墨藍的夜空中閃著清澈凜冽的光。小黑在車頭架上代替角架的“八爪魚”,要求我們站在路中央,保持20秒不要動。誰會忘記那個趕路的寒冷的夜晚呢?幾個好朋友站在空蕩蕩的公路中間拍過這樣一張照片,背景是一望無際的黑暗,以及頭頂上璀璨的迷離的星空。重新上車后我們又歡快起來,終于趕到瓦納卡小鎮(zhèn),找到汽車旅館住下來,烤幾片面包就著自備的茂德公辣椒醬,開一瓶前晚在格雷茅斯買的葡萄酒,將這個沒有晚餐的夜晚,過得暖意融融。
好像從這一夜開始,我們才真正集體開始重視新西蘭的星空,雖然早前就知道,在這里可以看到南半球才有南十字星。此后的每個夜晚,晚餐后我們必定會有一次美妙的散步,只為了延續(xù)星空下的美好。
皇后鎮(zhèn)是我們此行唯一住了兩夜的地方,那天在酒店房間吃過我主廚的有回鍋肉和羊扒的晚餐后,小黑和老張把前幾天的照片從SD卡里倒出來在電視機上輪流播放。我們邊看邊哈哈笑著,覺得才不過幾天,就已經(jīng)在回憶了啊。后來,Trcay和兩個男人在闊大的客廳里聊天,她甚至決定回去后就關(guān)掉公司,準(zhǔn)備要好好享受生活了。我和曉嵐對視一下,不由偷笑起來,可不就是嘛,旅行真的可以改變?nèi)松。再望望落地窗外,我們不再討論這個話題,決定出去散個步。
第二天就要離開美得不像人間的皇后鎮(zhèn),這晚的散步,就更像是一次告別了。我們幾乎將皇后鎮(zhèn)的坡上坡下走了個遍?吹揭惶幦贾鵂t火的酒吧,曉嵐想要進去看看。我一把拉住她說:“看看我們,穿成這樣子,好意思嗎?”她笑起來。是呢,酒吧里的美女們都是吊帶短裙,我們卻套著臃腫的羽絨。路上說起第二天正好是周末,一定要去湖邊的藝術(shù)跳蚤市場看看,又說起以后一定要請爸爸媽媽來新西蘭玩,說了好多的“一定”。直到走到湖邊,看到遠處仍然有長長的云朵,又仰起頭望向星空,在這個熱門城市的燈火映照下,星星們離我們遙遠了,卻多了一層縹緲的意味,讓人想起一首老歌,《這么近,那么遠》。
離開皇后鎮(zhèn),在但尼丁的海邊看過曠遠的星空,又在奧瑪魯?shù)囊雇砜催^當(dāng)年最圓最美的月亮,這天午后,我們到了特卡波,這個據(jù)說有著世界上最美星空的小城。
直接將車子停在特卡波的湖邊,我們在深深淺淺的秋色中,走向幽藍的湖岸。雖已深秋,岸邊仍有許多盛開的紫色花朵,一串一串,逆著陽光看,竟有紫水晶樣的光澤。啊,這就是魯冰花了,可是在傳說中,魯冰花不是只在春天怒放嗎?我折下不少已經(jīng)結(jié)籽的花枝,想著要拿回廣州,試試是不是可以在北半球的亞熱帶播種。
這一天的湖岸游蕩,略略有些惆悵。其實,惆悵從瓦納卡湖邊就已經(jīng)開始了。這么美如天堂的地方,終究是要離開的呀。好在不久后發(fā)生的車鑰匙丟失事件,立刻將惆悵沖走。小黑宣布找不著車鑰匙了,這可是大事件,各種揣想、分析以及應(yīng)對措施迅速在5分鐘內(nèi)產(chǎn)生,然后我們決定,順著他走過的路線,大家好好找找。
雖然老張不久就在小黑蹲下來為我們拍照的地方尋到了無意間從他褲兜兒里掉落的車鑰匙,被大家好一通表揚,可是這次意外讓我一直感動著。旅行路上,意外是隨時可能發(fā)生的,可是當(dāng)意外發(fā)生后,大家完全沒有責(zé)備,也沒有聲聲逼問當(dāng)事人,而是立刻想辦法解決,這是對同伴最好的信任;叵脒@一路,大家都本著相互贊美、彼此體諒、共同快樂的基本態(tài)度,這才是結(jié)伴旅行的最好的原則。
在日落前找到湖邊的酒店入住,又從酒店再次走向湖岸。那個據(jù)說是世界上最小教堂的“牧羊人教堂”就在一道水岸對面,特卡波無數(shù)美麗星空的照片,都以這個教堂為背景。是的,晚餐之后,我們也要去那里。
難以細述那晚的星空有多迷人,我們的心有多溫暖。當(dāng)我們來到牧羊人教堂,已經(jīng)有一家三口在那里拍照了。父親架好三角架,不斷地用手電在母女和教堂周邊打著燈,上前去打招呼,才知道原來人家想在這里拍一組有故事情節(jié)的照片。
我們自有我們的玩法。夜空不像前幾日半夜趕路時那么暗,因為月亮非常亮,星星清冷地閃耀著。我們在教堂旁邊的草地上架好相機,小黑指揮著我們,“30秒不許動”,又用手電不斷地在身周打光,一次又一次。這樣,我們每個人都擁有了此生最美的與星空的合影。溫暖一直在我們之間涌動,這就是旅行路上最難得的情誼吧。當(dāng)我們站在一起合影,當(dāng)我們?nèi)〕霰貕剌喠骱葻岵,?dāng)小黑將相機對牢月亮畫出一個“5”字,他說,因為我們是5個人……于是,這個南半球的星空,被羽絨厚厚包裹的星空之下,便有了珍貴難忘的回憶之美。
后來再想,我們的新西蘭南島之行究竟是為了什么呢?鯨魚、企鵝,甚至沒有翅膀的國鳥奇異鳥(Kivi)都不是我們最想要的,魯冰花也是意外之喜,毛利人的文化與歷史多半都在北島……答案是:自然。藍天、長白云、紅葉、牧場、湖泊、叢林、海岸、巨石、冰川……還有悠然、寧靜、無邊無際、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的純凈。當(dāng)然還有星空。我們在深秋的新西蘭南島的每一個夜晚,星空一直都在,南十字星一直都在。我們彼此好像一直在映證著什么,回憶深刻而綿長。無論走在地球的任何地方,我都會想起,曾經(jīng),有一個5人機構(gòu),名叫“新西蘭小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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