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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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沫沫愛郗寧，很愛很愛。
這個不是秘密的秘密，明嘉學(xué)院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中文系有個瘋子，愛上了經(jīng)管系的系草。在明嘉網(wǎng)站的學(xué)生論壇里，每天都有人發(fā)帖關(guān)注這個瘋子的最新進展，更有強人建立了一個名為“沫寧”的貼吧，鼓勵大家暢所欲言，發(fā)表意見。當然，里面最多的就是關(guān)于楊沫沫的，有鄙視她花癡的，有罵她瘋子神經(jīng)病的，還有佩服她百折不撓，為愛奮不顧身的。甚至有一天，楊沫沫自己也跟了個帖，稱自己是打不倒的女超人，此舉一出，更加引來無數(shù)人的圍觀。砸雞蛋的、捧鮮花的分成兩派，一時間，故事的主角成為明嘉最大的娛樂新聞。
楊沫沫，何許人也？
明嘉中文系漢語言專業(yè)大二學(xué)生，愛好睡覺，樂趣睡覺，特長睡覺。以清新形象示人，卻以自身天生不要臉的精神聞名全校。大一第二學(xué)期開始創(chuàng)建話劇團，現(xiàn)任話劇團團長。因舉行迎新晚會時選角問題，找到了管理系的系草郗寧，從此，明嘉傳奇故事出現(xiàn)了——楊沫沫對郗寧一見鐘情。據(jù)她的死黨辛?xí)圆ê髞砻枋觯瑮钅f，當郗寧從教室走出來的時候，她分明就覺得那是多么明亮的光啊，他的眼睛那么黑、那么亮，好像是有種魔力一直把她吸進去；他的笑那么純凈、那么燦爛，她開始相信，原來世界上真的是有王子的，當時她心里就對自己說：就是他了。然后，她就開始馬不停蹄地聯(lián)系郗寧，勸他加入話劇社，死皮賴臉地要來他的手機號碼，甚至，偷偷地藏了他的一張一寸的證件照。最終的結(jié)果是，郗寧并沒有加入話劇社，而是演出當天作為特邀嘉賓，出演了一個片段，可是，這也實實在在地轟動了整個明嘉學(xué)院。
那時候的楊沫沫，還不知道陽光帥氣的郗寧，就是明嘉學(xué)院學(xué)生會主席。她只知道，他是經(jīng)管系乃至全院女生公認的白馬王子。每天上課借故去他們班上蹭課的女生數(shù)不勝數(shù)，以至于，有一次，階梯教室的座位都滿員了，甚至還有人站在過道里。
這也太夸張了吧，楊沫沫心想。她從認識郗寧開始，他就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不笑也不說話，臉總是繃著�？墒聦嵣�，大多數(shù)人都對他好評連連，說他負責任、善良、陽光、熱情、愛笑、帥氣，說他樂于助人，說他尊老愛幼。
“可是明明對我不是這樣的�！睏钅洁洁爨斓卣f。
“我要是郗寧就一腳踹死你�！�
這是辛?xí)圆▽λf的最惡毒的一句話。楊沫沫還記得，曉波說完這句話后用她慣有的姿勢，仰著四十五度角的腦袋，望著窗外，臉上的表情，是對郗寧顯而易見的同情和憐憫。但在楊沫沫看來，這個動作加上這個表情，實在是欠抽極了。
想她楊沫沫天生麗質(zhì)、貌美如花，和郗寧站在一起，那是多么令人神羨慕的一對��！如果郗寧能夠?qū)ψ约涸贌崆槟敲匆稽c點，就那么一點點，不要老是冷著一張臉，好好地跟她說幾句話，那么他就會發(fā)現(xiàn)，她楊沫沫是多么一個心地善良、活潑可愛的姑娘啊。
決定接近郗寧，是在曉波罵她的第二天早上的七點半。楊沫沫拎著早飯，按照昨天晚上打好的腹稿，準時來到一號公寓樓門前，扯著嗓子大喊“郗寧！郗寧！郗寧！”，連續(xù)三聲的獅吼功使得六層樓的寢室陸陸續(xù)續(xù)地開燈，然后各種咒罵聲順著樓道沖出寢室樓，直接傳到肇事者耳中�？墒呛笳咭廊徊恢阑畹刈焐虾�，臉帶憧憬地繼續(xù)喊，直到樓門砰的一聲被踢開，郗寧黑著臉一身運動裝朝她走過來。事實上，楊沫沫當時心里還是挺忐忑的，畢竟擾人清夢不太厚道。
“什么事？！”
有殺氣，有殺氣！楊沫沫心里默默地念著，還是一臉無辜地露出一副純潔燦爛的笑容，以柔克剛以柔克剛，她在心里悄悄地說。
她舉了舉手里的袋子：“我給你買早飯了，你看你們起那么晚，早上根本來不及吃……”
據(jù)后來一號公寓樓目擊證人說，郗寧在楊沫沫碎碎念的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揮手打翻了早飯，然后，頭也不回地跑回寢室了。
楊沫沫當時那個衰啊，估計還沒從尷尬的狀態(tài)中回過神來，低著頭，盯著地上的蔬菜湯瞅了半天。就在大家都以為，她要掉眼淚或者生氣地跑掉時，嗯，當然這種事大家也都見怪不怪了，畢竟太拉風的王子受人歡迎是必須的�？墒�，楊沫沫的大腦構(gòu)造明顯和正常人不一樣，只見她慢慢地從背后拿出了第二份早餐，嘴角揚了揚，用他們的話說，嗯，很陰險。
當天下午，“送飯事件”就在學(xué)院里傳開了，郗寧的粉絲們強烈要求，各位校友人肉楊沫沫那個瘋子。僅僅一下午的時間，楊沫沫的海量照片紛紛出現(xiàn)在了校園論壇里。更夸張的是，楊沫沫在校園里走的時候，竟然有好多陌生的狗仔，哦不，陌生的校友，就會不自覺地拿出手機，沖她拍照，更有甚者一邊跑一邊喊：“快看啊，那就是楊沫沫，她在那里！”那陣勢就跟她楊沫沫一夜成名一樣，只不過名聲不太好而已。然后各種背影照、側(cè)臉照、嬌羞照、憤怒照，加上狗仔們不知道哪兒找來的楊沫沫自拍照，統(tǒng)統(tǒng)貼在了論壇里。
楊沫沫總算一舉成名了。不，事實上，她早就因為話劇團團長的頭銜而成名。這次，只不過是她的二度揚名罷了。只不過，論壇里因為出現(xiàn)了主角的真容，而略顯瘋狂，對楊沫沫恨之入骨的“郗粉”，隨便調(diào)出一張照片來，就大肆涂鴉和誹謗，說楊沫沫長得就有一股狐媚勁，仗著自己稍微有一點姿色，就無法無天了。更有PS大神將楊沫沫的照片修得神乎其神，留著黑胡子的楊沫沫坐在馬桶上自拍，在太空上呼求救信號，背著氫氣球飄浮，照片的總標題叫做“明嘉新一代楊沫沫的各種‘�！�。
楊沫沫悔得腸子都青了。緊接著各種稱呼出現(xiàn)了，好聽的有清新妹、大眼妹、百折不撓妹、團長大人；不好聽的有賤人、狐貍精、瘋子、變態(tài)等。楊沫沫在曉波的告知下，各種惆悵，一遍一遍地刷帖，刷一次咒罵一次，該死的高科技！該死的高科技！
可是，郗寧依然在后來的整整一個月，從未間斷地每天從寢室管理員那里，領(lǐng)到一份早餐。關(guān)于郗寧是否把早飯完完整整地吃完，目前沒有人知道。很多八卦者都說，郗寧每天領(lǐng)到早飯后只有兩個動作，一是皺眉，二是倒掉。也有占極少一部分的同學(xué)說，郗寧將早飯無償?shù)胤纸o同寢室的楊洋吃了，但這種說法，并未得到大多數(shù)人的支持。很多人厭惡楊沫沫，也牽連到了她的早飯身上。據(jù)他們說，郗寧不吃那早飯的原因是，怕里面有迷魂藥，狐貍精什么事干不出來。
郗寧和楊洋的寢室，反正是越來越干凈了。原本亂糟糟的床，也會被收拾得整整齊齊，柜子里的臟衣服會不翼而飛，然后過幾天又莫名其妙地出現(xiàn)，洗得干干凈凈，地板亮得都可以當鏡子使。對此，當事人楊沫沫始終保持緘默，任憑他們在論壇里吵得昏天黑地。郗寧則是一副不知情的樣子，一如既往地酷。事實上，郗寧真的是不知情，他甚至一度以為，是楊洋看不慣臟兮兮的住宿環(huán)境幫他整理的。
“懶得搭理你�！睏钛蟊梢暤仄沉怂谎�。
憑良心說，楊洋對郗寧還是挺仗義的，撇開打籃球中場時搶愛慕者給郗寧買的水喝、總是搶郗寧碗里的雞腿、常常拉著郗寧一起曠課等不說，在對楊沫沫這件事上，楊洋表現(xiàn)得相當上心和積極。當然，這并不排除楊洋心里僅有的一點惻隱之心，畢竟人家一如花似玉的姑娘，肯放下自尊，如此高調(diào)地追一個男生的，還真是不多見，況且大家都姓楊，本家嘛，有飯吃又有干凈的地方住，何樂而不為呢？
但是，為什么，什么事都會有“但是”這個轉(zhuǎn)折呢？楊洋有些抓狂地撫了下額頭。
“喂！”他似乎有些不耐煩，“你手里的衣服都還沒穿過，是干凈的。”
“嗯？”
楊洋索性站起來走到她身邊，把她手里的衣服扯過來。
“這衣服是干凈的不用洗，對了……”他剛要說什么，瞥了一眼柜子，天啊，他幾乎都要瘋掉了，鞋不是應(yīng)該在鞋柜里嗎？衣服不是應(yīng)該分區(qū)嗎？襪子不是應(yīng)該成雙嗎？這都第幾天了，一個女孩子，這點家務(wù)都不會，還巴巴地跑來給人家整理房間！
他黑著臉轉(zhuǎn)過頭，看到楊沫沫低著頭，手背到身后，右腳的腳尖在地板上不住地畫圈。
楊洋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家長，在訓(xùn)斥不聽話的小孩子，這叫個什么事啊。
他嘆了口氣：“你不是會拖地嗎，剩下的我來收拾好了�！�
“得令！”
楊沫沫突然抬起頭來沖他行了個軍禮，他抬起頭來，看到她彎彎的嘴角和眼里閃爍的光芒，心突然顫了顫。
他看到楊沫沫轉(zhuǎn)過身出去找到了拖把，然后歡喜地一下一下地拖著地，像個快樂的精靈，他這樣想。
楊沫沫這個人他在學(xué)校早有耳聞，從大一開始就因為一個話劇團混得風生水起。聽聽，團長大人，多牛掰的封號。聽說她在追郗寧之前是很受歡迎的，人漂亮做事又利落，講話又幽默，活脫脫的一個開心果，當然這也僅限于聽說。這么高調(diào)地追郗寧還是讓他稍稍震驚了一下。
那天早上聽到窗外有人喊郗寧，固執(zhí)而嘹亮，等了一會兒，郗寧臥室的門哐當一聲開了，似乎還夾雜著怒罵聲。他笑了笑，拿起一支煙，順手拉開了窗簾。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楊沫沫，她拎著塑料袋子，眼里是滿滿的期待，她的眼睛還真的是又大又亮。他站在二樓的窗子旁，就能清楚地看到她忽閃忽閃的眼睛，邊眨邊配合著說話的頻率，再加上早晨的風，吹著她天藍色的連衣裙，他覺得那分明就是一個大號蝴蝶。這樣恬靜的女孩子，不應(yīng)該是安靜淑女的代名詞啊，她楊沫沫可從來沒聽說是這樣的人啊。注意到郗寧的不耐煩，他輕聲笑了笑，楊沫沫應(yīng)該有麻煩了吧。果然，早餐華麗麗地撒了一地。他回過神來，故事結(jié)束得還真是快呢，他心想。準備回床上再補個覺，她這一鬧惹怒了不少人啊，只是下意識地，他又轉(zhuǎn)身往窗外看了看，就這一眼，他覺得他的生活突然就改變了，他覺得楊沫沫會融進他們的生活，這個女生快樂得不真實。
她邊拖地邊高一句低一句地唱歌，覺得哪兒沒拖干凈，就跳過去拖一下，然后再跳回來。楊洋和郗寧住的是兩人間寢室，標準的兩室一廳，小公寓一樣，要是真好好拖起地來還真不是小工程，不過她真的是不會做家務(wù)。
他停下整理衣服的手，聽她有一句沒一句地哼哼。
是你給阮一個夢
未記人生的苦澀
真正想要對你說
甘擱有別項
是你放阮一個人
走過風雨的思念
真正想要對你講
心中無別人
……
嗯，挺熟悉的，聽誰唱過來著？他暗暗地想。
“楊洋！”她突然抬起頭來，“你說今天郗寧會不會回來？”
他聳聳肩，他哪兒知道啊，估計是怕了這位團長了，好幾天沒敢在寢室露面，前幾天打電話還說，讓他想想辦法。想辦法，他能有什么辦法，一大姑娘貼過來，郗寧倒躲得遠遠的。
想到這兒，他故意湊到楊沫沫跟前：“不如，咱過咱的二人世界，不管他了。”
楊沫沫噌地彈開，拿起拖把作勢就要打他。
他往后躲了躲，一臉哀怨地看著楊沫沫：“沫沫啊，你這樣讓人家很受傷哎。”說完也許是自己也覺得惡心，吐了吐舌頭，然后哈哈大笑。
楊沫沫憤憤地咬著牙，把地戳得咚咚響。
“不過楊沫沫，”他仍是忍不住笑，“你真的只會拖地�。 �
如果剛才是玩笑的話，現(xiàn)在就是赤裸裸的挑釁了，楊洋這個白癡，明顯在質(zhì)疑她的動手能力，或者說在無視自己工作的技術(shù)含量。
“衣服是我洗的！”她氣鼓鼓地說。
“嗯？”
楊洋的笑意更深了，順便掃視了下房間，言下之意是這個房間是他楊洋幫你打掃的，而且不是一次了，她以后還是用得著他的。
“好吧�！�
楊沫沫明顯敗下陣來，衣服是曉波幫她扔進洗衣機的，這好像不算她洗的。算了，誰讓她有求于人呢，要不是楊洋，別說拖地了，她連這個寢室樓也進不來。真是搞不懂，學(xué)校寢室都是這樣的嗎？眼瞅著就跟個公寓一樣，沒聽說過男生還有這待遇啊。她雖然不在學(xué)校住，可是當初給曉波往寢室搬東西的時候，她就見識過明嘉的寢室了，標準的六人間，一間屋子六張床，床底下是個電腦桌，兩邊是書架和衣柜，外室是個衛(wèi)生間。他們這倒好，冰箱、電視、洗衣機應(yīng)有盡有，還一人一間臥室。她撇了撇嘴，這是過日子還是上學(xué)來了？
聽到楊沫沫挫敗的語氣，楊洋滿意地笑了。
郗寧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楊沫沫正費力地拖著地，他站在門口愣了一分鐘，覺得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陽光從窗外照進來，她時不時地還要遮一下臉。他注意到她鼻尖上出現(xiàn)了細細密密的汗珠。也是，這都要五月了，天氣也熱了吧。他突然覺得煩躁。
“快給我倒杯水！”楊洋從臥室出來，看到郗寧站在門口，火燒火燎地說。
“你還別說。”他絲毫沒有注意到郗寧的不爽，“真要徹底打掃起來還真是累啊�！�
楊沫沫這才看到郗寧回來，趕緊放下拖把，小跑著去倒水。
“嘖嘖，跟打了雞血似的，這要是當了老婆你享福去吧。”楊洋看著楊沫沫一副狗腿子的樣子，心里就恨恨的，該死的剛才還要拿拖把抽他。
郗寧瞥了他一眼。
“公寓樓還允許別人進嗎？”
楊洋當然知道他說的“別人”是誰，嘴巴撇了撇，沒有說話。
倒是楊沫沫端著水過來了，還沒到郗寧跟前，就聽到郗寧冷冷地說道：“地拖得那么亮又不當鏡子使。”說完站起來抓起外套又出去了。
楊洋哎了一聲，門已經(jīng)被重重地合上了。他和郗寧就要大四了，郗寧可不像他這么清閑，家里的事，學(xué)校的事，事事纏著他。再加上，楊洋看了一眼待著動也不動的楊沫沫，每天只要想到學(xué)校還有個禍害纏著他，估計他頭就大了。禍害，楊洋笑了笑，這個名詞還真貼切呢。
“喂！”聲音明顯帶著火氣。
果然，他嘆了口氣，理了理思路，打算跟她進行下一輪口舌之戰(zhàn)。
“我先走了�！�
“嗯？”
玻璃杯放到茶幾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音，楊洋怔了怔，剛剛那個禍害說什么？要走嗎？她不是應(yīng)該耍賴埋怨他做錯了什么惹郗寧不高興嗎？不是應(yīng)該大聲嚷嚷，罵郗寧不是東西嗎？不是應(yīng)該抱著拖把裝難過，然后再斜眼問他有沒有同情心嗎？他倒是有點搞不清狀況了。
不過這樣也好，男生公寓樓還真是不好進，省得他每次都要偷偷摸摸地帶她進來，管理員這幾天應(yīng)該沒發(fā)現(xiàn)吧。唉，這是什么世道啊。
“還是不行啊……”
他似乎聽到了她隱隱的嘆息聲，末了，好像有些不忍。
“其實……”他琢磨著應(yīng)該怎樣安慰她，“你人那么好，應(yīng)該……”
楊洋沒有說完，楊沫沫暗淡的眸子一下子又晶晶亮了，好像一秒鐘就變回了那個雀躍的樣子。
“是嗎？我這么好嗎？我覺得也是……”
楊洋覺得頭頂有烏鴉亂飛，楊沫沫她是不是在耍自己？！
無論如何，楊沫沫終于還是和郗寧的死黨楊洋混熟了。這就代表成功的路上又多了個貴人，一路有貴人相助，到時候郗寧不就手到擒來？楊沫沫一邊端著奶茶一邊嘿嘿地傻笑，心里盤算著自己今天的日程。
今天周一要去話劇團開會，給郗寧送的早飯不知道是不是又被楊洋那個渾蛋吃了。下午有兩節(jié)課，上完了課去辛?xí)圆也滹�，晚上還要做兼職，真是，檔期好滿好充實的一天啊。
明嘉是標準的混搭學(xué)校。所謂混搭，楊沫沫對它的解釋是：有奮戰(zhàn)在貧民一線，啃著書本只為解決溫飽問題的；也有喝著咖啡，坐在湖邊談情說愛的小資；更有開著豪車，載著美妞兜風炫富的……
炫富的——
楊沫沫顯然被剛剛經(jīng)過她身邊的賓利歐陸深深地刺傷了。
“有車了不起��！差點軋到姑奶奶的玉腳��！不會開車就別來學(xué)校耍帥，知不知道會出人命�。 �
她跳著腳大罵。
后視鏡里楊洋看著楊沫沫狗急跳墻的樣子，哈哈大笑起來。坐在副駕駛座的美女搞不懂楊洋明明是要出學(xué)校的，卻不知道為什么突然開到這里來了。車子還差點擦到一個女孩，現(xiàn)在一個人又在車里莫名其妙地笑。
“楊洋，怎么了？”她問。
楊洋沒理她，突然踩了急剎車。美女摸著撞疼的額頭委屈得不得了，楊洋卻不管，直接按下了車窗按鈕，探出頭沖楊沫沫輕佻地吹了個口哨。
“沫沫！要不要去兜風？”他把雙手放在嘴上當作擴音器大喊。
楊沫沫肺都要氣炸了，一口氣跑過來，也不開車門，伸出右腳使勁踹了踹車胎，別的地方她還不敢踹的關(guān)鍵是怕壞了自己賠不起。她又把奶茶換了個位置，騰出右手來指著他的愛車說：“喲，這臺機器還真是笨重啊，怎么那么像你啊，又笨又重的。”說完掃了一眼車上的美女，“得，不打擾您風花雪月了，拜拜了�！彼龘]了揮手優(yōu)雅地轉(zhuǎn)身走了。
楊洋呆了一會兒，一分鐘后。
“死丫頭！”他咬著牙憤憤地罵道。然后鑰匙轉(zhuǎn)了轉(zhuǎn)，加大油門，車子飛也似的竄出去了。
楊沫沫叼著奶茶吸管聽到聲音回過頭。嗯，連加速都顯得那么笨重，果然。
經(jīng)過中文系教學(xué)樓前面那個巨大的人工湖時，楊沫沫略微停了停。學(xué)院今年新修了這個湖，應(yīng)該還沒起名字吧，她都沒怎么聽說過，反正她就是覺得大。有一次跟曉波來這散步，她甚至覺得走得腳都疼了竟然還沒繞過一圈來。湖中心蜿蜿蜒蜒地修了一座橋，白色的小建筑，她怎么看怎么舒服。湖對面是個草坪，五月的季節(jié)，草坪綠油油的。又因為有個坡度，同學(xué)們都叫它情人坡。真的是情人坡，成對成對的，有女生枕著男生的腿休息的，還有男生女生一起背靠背的，還有一起接吻的……
等等，接吻，她騰地轉(zhuǎn)過身不再去看。唉，太扎眼了，要接吻也找個地方啊，學(xué)校后面的紅樹林你們愛去去啊，她邊想邊急急地走。
“哎喲！”
原來是撞到人了，她下意識地拽住那人的胳膊，定了定身形，今天果然不適宜出門，她郁悶地想，剛要破口大罵：“你……”
她就再沒有出聲，她看到被撞的人鐵青著臉，眼睛直直地盯著她，她的臉漸漸地燒起來了，像火燒云吧，她怔怔地想。
郗寧惱火地看著眼前的這個人，撞上他之后連句對不起都沒有，甚至還要護著手里的奶茶。他這學(xué)期基本沒什么課，畢業(yè)生主要是實習(xí)的事，他從十八歲就跟著父親飛來飛去地見客戶談生意，父親似乎盡力把他培養(yǎng)成一個優(yōu)秀的商人。事實證明，他也確實有這方面的天賦。別說不用去實習(xí)，就算給他一個公司他也手到擒來�？墒墙裉�，他卻因為學(xué)生會搞活動的事，不得不來和中文系主任商量一下，原本該是多清閑的一天。
經(jīng)管系的教學(xué)樓離中文系有一段距離，中間還要經(jīng)過學(xué)校新建的人工湖�，F(xiàn)在是自習(xí)時間，人來人往以及坐在湖邊看書的人很多。郗寧明顯低估了自己在同學(xué)們心目中的形象，他實在是想問一下那些女生“哇”是什么意思，還有那些抱著幾本書跑來撞他的，偶遇也不能有那么多吧。楊沫沫是這半個小時內(nèi)第四個撞他的女生，事不過三，他咬了咬牙。
好像感覺到前面的火氣，楊沫沫一下子從他身上彈開。
“主席大人�！比缓蠊P直地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郗寧愣了愣，顯然是沒想到她會有這一出。這個，她不按常理出牌讓他也不好意思發(fā)火。郗寧看了看她沒有說話，點點頭從她旁邊走了過去。
“軍訓(xùn)后遺癥吧�！睏钅犚娝洁炝艘痪洹�
郗寧不但沒發(fā)火，想起剛剛楊沫沫緊張又滑稽的表情不禁揚了揚嘴角。
楊沫沫依然保持著剛才的姿勢，看著郗寧修長的背影想著剛才黑著的一張臉，有什么影子一直在她眼前晃啊晃的。她甩了甩頭，卻覺得頭腦中啪啪地響，那響聲好像是從四面八方來的，在她的周身一直擴散。
她摸摸自己的臉，然后吸了吸鼻子。
郗寧，連生氣都這么帥啊。
她終于又笑了笑。
郗寧，她還記得你呢。
楊沫沫還記得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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