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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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銳楓笑著搖搖頭，起身走到蕭雨面前，隨手撥了撥他尚未干透的頭發(fā)，沒想到這個簡單隨意的舉動卻激起了蕭雨的強烈反抗，想也沒想就狠狠地把他推開……
黎銳楓微微一笑，順著他的力道就勢踉蹌著后退了幾步。何洛敏捷地沖過來扶住他，視線落到蕭雨身上，嬉笑散去，臉色倏然變得嚴肅—
“蕭雨，這里不是黑街，以后我不許你再如此蠻橫地拒絕別人對你的善意。立刻跟黎叔叔道歉！”
蕭雨倔強地別開頭，冷著臉一句話也不說。
黎銳楓坐回沙發(fā)上，饒有興致地等著欣賞何洛調教叛逆少年的家庭大戲。要收服蕭雨這種本質不壞卻熱血沖動、信奉強者為尊的小毛孩并不難，他很有耐心，并不急于一時。來到這個全然陌生的環(huán)境，何洛就是蕭雨心底唯一的依靠。他不介意扮演一個不夠強悍的弱者的角色，因為只有這樣，蕭雨才會覺得安全，才會覺得何洛依然是他的盟友，敏感脆弱又受過傷害的少年很容易產(chǎn)生這種幼稚的占有欲，他并不想強勢介入去打破這種微妙的平衡。盡管他尚未查清這個孩子的真實來歷，可他看得出何洛非常在乎這個孩子。這個孩子的出現(xiàn)也許是個契機，也許能令何洛慢慢地解開心結，終有一天能夠坦然地面對曾經(jīng)在美國經(jīng)歷的一切。
何洛跟蕭雨僵持了半晌，兩人誰也不說話。
終于，在何洛那冷颼颼的好似冰刀子的眼神的洗禮下，蕭雨率先敗陣。
“我不認為我做錯了什么，所以我不會道歉的！”
“是嗎？”何洛冷冷一笑，“難道非得黎銳楓把你打個半死你才承認他也是個強者，你才肯接受他對你的善意？”
“那也要他有這個本事才行！”蕭雨不甘示弱地道。
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何洛恨恨地暗罵。頓了頓，她忽然話題一轉道：“OK，我現(xiàn)在不跟你計較這個問題。在六點半吃晚飯之前，你有兩個選擇：一、乖乖地讓黎銳楓幫你剪頭發(fā)，他是B市最頂尖的專業(yè)發(fā)型師。二、由我親自動手給你剪頭發(fā)，不過我只會玩刀不會玩剪刀，若是你不介意頂著一個好似被狗啃過的發(fā)型去出席接下來的家宴的話，我自然是很樂意為你效勞。除此之外，你沒有其他的選擇。說，一還是二！”
……
黎銳楓聽完，那雙迷人的眼睛儼然笑成了彎月。
蕭雨難以置信地瞪著她：“你除了會威脅我，還有沒有點新鮮的招數(shù)！”
“不管招數(shù)新不新鮮，管用就好。怎么，你有意見？”何洛淡然一笑，挑釁似的道，“我是很民主的，你有意見可以提。當然，不管你提什么意見，都不可能改變我的決定。事實就是這么殘酷，誰讓我比你強呢？是不是啊，老公……”說完，沖黎銳楓飛了個媚眼，激得蕭雨渾身泛寒。
放電，向來是黎銳楓的強項。面對何洛如此熱情的挑逗，他毫不吝嗇地發(fā)射了一道殺傷力足以橫掃方圓十公里之內所有雌性生物的柔情眼波，果然就見何洛極為克制地臉紅了一下，逗得黎銳楓更加笑意滿懷。
他覺得何洛實在是太對他的胃口。冷言冷語的，假意恩愛的，沒心沒肺的，瘋瘋癲癲的，嚴肅正經(jīng)的，犀利強悍的，冷靜堅定的，溫柔體貼的，巧笑倩兮的，一幅幅畫面清晰地從眼前閃過，匯聚起的是一張獨一無二的面孔。
“嗯，沒錯，在咱家誰拳頭硬誰就是老大�！笔掌鹕袼�，黎銳楓淡笑道。
何洛得意地拍拍蕭雨的肩膀：“聽到?jīng)]？說，選一還是選二？抓緊時間，接風宴要是遲到了當心我揍你！”
蕭雨就算再叛逆，也絕對不想挑戰(zhàn)狗啃一般的發(fā)型。直覺告訴他，如果讓何洛親自動手的話，下場一定比狗啃還要慘。
識時務者為俊杰！
蕭雨暗暗地對自己說，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所為！早晚有一天，他要讓何洛認清黎銳楓那個小白臉的真面目！雖然他不得不承認，黎銳楓那張臉對女人確實是有致命的吸引力�？珊温迨潜凰绨莸膹娬�，絕對不會如此膚淺地以貌取人！能被他崇拜的強者，只有比她更強的男人才有資格跟她站在一起。為了捍衛(wèi)何洛的強者光環(huán)，少年的心中，燃起了熊熊的斗志。
蕭雨那鍋蓋一樣的非主流發(fā)型在黎銳楓的巧手下變成了層次感分明的清爽短碎發(fā)。漂亮的長眉，清秀精致的五官終于一覽無遺。何洛嘖嘖地欣賞了半晌，深深地覺得這小孩兒要是完全長開了，肯定也是塊殘害少女心靈的好料子。他跟黎銳楓屬于同一類型的長相，當然相較之下，何洛不得不承認還是黎銳楓完勝。男人長相不重要，關鍵得以氣質取勝。就憑這小屁孩兒桀驁暴躁又熱血的性格，估計就算熟到了黎銳楓這個歲數(shù)，也很難修煉出他身上那種內斂的優(yōu)雅和云淡風輕的從容，更別提那謀定而動的隱忍和狡詐的深藏不露。想及此，何洛忽然心生警惕。她發(fā)現(xiàn)自己最近對黎銳楓的評價大有越來越高的趨勢，這可不是個好現(xiàn)象！以后一定要注意！注意！
六點鐘，“一家三口”出發(fā)了。
上車前，何洛把黎銳楓那輛奔馳里里外外檢查了個遍。在機場的時候，她沒時間詳細看，但是往車上一坐她就覺得這輛車肯定是被改裝了。
黎銳楓坐在副駕駛位上，欣賞著她那時而驚訝時而皺眉時而恍然大悟時而嘖嘖自語的樣子，發(fā)燒帶來的不適都隨之消減了很多。蕭雨跟在她屁股后面好奇地問東問西，就見何洛得意揚揚地揉著他的腦袋一派我就算知道也不告訴你的嘚瑟樣兒，成功地把小屁孩兒激得連連跳腳。
兩人終于坐上了車，何洛被蕭雨逗得腮幫子都笑僵了。系上安全帶，她側身自然而然地在黎銳楓的額頭上摸了摸，發(fā)現(xiàn)熱度一點兒都沒退，頓時覺得有點兒鬧心。
“你到底什么毛��？怎么會莫名其妙地發(fā)燒？”她皺著眉頭不解地問。
黎銳楓笑意柔和地望著她，安撫道：“可能最近太疲勞了，我吃藥了�！�
何洛沒好氣地瞪他一眼：“還當兵的呢，身體素質這么差！”
黎銳楓眉梢微挑，戲謔道：“我要是像你這么身強體健的，也不用那么早退役。”
“嘁！我可不像你，總受傷的兵可不是好兵！”何洛表示強烈的鄙視。
黎銳楓抬手捏住她的臉，揉搓了片刻后，涼涼道：“嗯，沒法跟你比，所以咱家你是老大�！�
“少來，一般性的糖衣炮彈打在我身上可沒什么效果。再說你表現(xiàn)得這么溫順，我實在是太不適應了�！彼呎f邊踩下油門，緩緩地倒出車庫。望著觀后鏡里蕭雨那張故作深沉的小臉兒，不禁暗自失笑。
抵達預訂好的酒店，時間剛好六點半，誰知蕭雨死活都不肯下車，僵直地挺著腰桿兒，一臉寧死不屈的壯烈表情。
何洛彎腰站在車后座門外，氣哼哼地道：“你這是唱的哪一出？在家里不是都說得好好的嗎？我告訴你，臨陣退縮可不是男子漢所為！”
蕭雨不說話，也不看她，只是直勾勾地目視前方。
何洛恨得直咬牙，考慮是不是直接把他拖出來扛進去。這時，黎銳楓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讓開。
蕭雨正在投入地扮演人體雕塑，耳邊忽然傳來黎銳楓低徐慵懶的聲音—
“蕭雨，你不是很崇拜何洛嗎？如果你連這點小場面都不敢面對，那么你根本沒有資格也沒有機會追隨她。她最討厭弱者，而且她很霸道，絕對不會管你是不是小孩子，只要是弱者，她都無差別地一概深惡痛絕�！�
“……”蕭雨咬著嘴唇，倔強地保持沉默。
黎銳楓見狀，直起腰不緊不慢地對何洛道：“你不是說你表嬸不能生育一直想領養(yǎng)個孩子嗎？我看把蕭雨送過去挺合適的，跟著他們一塊兒種種地養(yǎng)養(yǎng)花。比起跟在你身邊，那種日子恐怕更適合他……”
“你閉嘴！”蕭雨打斷他的話，從車里跳出來憤憤地瞪著他，“你少來這一套！我才不相信你的話！”說完，視線落到何洛身上，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她……
只見何洛摸著下巴躊躇了片刻，為難地道：“蕭雨，我是很喜歡你的。可是我這個人的性格就像黎銳楓說的那樣，我覺得你有潛力，所以想好好培養(yǎng)你，可是我也知道不是人人都受得了我這種霸道的做事風格，所以你如果接受不了的話，我可以把你送到表叔那兒，他們夫婦兩個脾氣可好了……”
“夠了！”蕭雨聽不下去了，胸脯一挺凜然道，“不就是吃頓飯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接著，甩開步子徑直向大堂走去。
望著他的背影，何洛捂著肚子笑彎了腰。頓了頓，她抹去眼角笑出來的淚珠，對黎銳楓道：“我怎么不知道我還有個表叔？”
黎銳楓揚起嘴角，臉上一派雍容的笑意：“對付這種奓毛的小刺猬，語重心長都是扯淡，適當?shù)臅r候就要毫不客氣地拿出咱倆都擅長的善意的謊言�！�
“我覺得我們太壞了，合伙欺負一個小孩兒�！�
“放心，今天不下雨，不會有雷�！�
何洛忍不住又是一陣暢笑。
偌大的酒店包間里，兩家老人都已經(jīng)到了，正在熱絡地聊著天。
幾天前乍一聽說何洛準備從美國帶回個十六歲的孩子做自己的養(yǎng)子時，兩家老人都表現(xiàn)出強烈的抗拒。然而在聽黎銳楓詳細地述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并且解釋了自己為什么會同意何洛這么做的理由后，老人們的態(tài)度都不約而同地軟化了下來。
黎家父母都是處事淡然的學者，黎銳楓從小就是個有主見的孩子，所以他們的育兒方針向來是絕對的自由與寬松。雖然兩人都不到三十歲卻忽然要領養(yǎng)個十六歲的兒子這種事傳出去難免會招來一些閑話，可兒子非常堅持，在他們看來，兒子的幸福是最重要的。對何洛這個兒媳，他們也是異常的滿意。雖然結婚之前曾聽到一些關于她的風言風語，可相處下來發(fā)現(xiàn)她其實是個脾氣爽直性格開朗進退有度又孝順老人的好姑娘，完全沒有高官子弟身上的驕傲和浮夸，跟兒子的日子過得也很美滿。所以，他們決定尊重小兩口的選擇不再橫加干涉。
至于何家父母，別的不說，單聽黎銳楓講這個孩子也許能成為打開何洛心結的契機、能讓她漸漸面對那段從不提及的美國生活這一點，就足以令他們拋開那些無謂的顧慮，拍著桌子大力支持了。于是乎，在何洛糾結著該怎么向家里人解釋蕭雨這件事的時候，她老公已經(jīng)不動聲色地幫她平息了后院一切可能會燃起的戰(zhàn)火。當然，這些細節(jié)何洛自然是不知道的。
站在包間外，蕭雨仰起下巴挑釁似的瞪了黎銳楓一眼，低聲道：“我知道你想看我的笑話！沒那么容易！”
黎銳楓面色淡然地看著他，微微一笑道：“既然不想讓我看笑話，就好好表現(xiàn)�？蓜e毛毛躁躁的不知進退一點就著。要是那樣的話，我怕我控制不住會笑場�！�
何洛在蕭雨的腦袋上重重地敲了一記，好笑地道：“你省省吧！就憑你想在嘴皮子上勝過黎銳楓，還早了一萬年�！�
蕭雨冷哼一聲，毫不猶豫地抬手推開了包間的紅木雕花門。
見到這新組建的“一家三口”齊齊地出現(xiàn)在門口，包間里一時間安靜下來。四位老人不約而同地細細打量著蕭雨，神色間都有些意外，沒想到竟是這樣一個清秀俊美的孩子，站在何洛和黎銳楓中間，畫面和諧得一塌糊涂。
蕭雨按捺著心底涌起的緊張和不安，悄悄地往何洛身邊靠了靠。何洛察覺到他的小動作，隨即親昵地攬住他的肩膀，正想開口介紹，娘親劉杰的聲音已搶先響起—
“這就是蕭雨吧？真是個好孩子。別站在門口了，都進來坐�！�
蕭雨聞言，眼睛里不禁閃過幾許迷茫。巨大的圓桌邊散坐的四位長輩望著他時，沒有預期中的厭惡或者驚詫，平常得仿佛跟他原本就是一家人……
何洛揉揉他的腦袋，牽著他的手走到桌前，讓他坐在娘親和婆婆中間，接著跟黎銳楓兩人坐到了他們對面。蕭雨見狀，不由得又是一陣不安。他悄悄地掃了劉杰一眼，卻見她正慈愛地望著自己。
何洛清清嗓子，介紹道：“蕭雨，來，認識一下你的爺爺奶奶們。這位是我爸，何爺爺；這位是我公公，黎爺爺；你左邊那位是我娘親，劉奶奶；你右邊那位是我親親好婆婆，趙奶奶。”
黎銳楓的母親趙美玲被何洛的話逗笑，溫柔地摸了摸蕭雨的腦袋，慈祥地道：“小雨，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不用拘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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