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被動升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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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給我升職了
斯琴遞交辭職報告當天就被批準了，而且岳總也并沒有找斯琴談話什 么的，只是白白胖胖的人事經(jīng)理趙建剛在查驗斯琴交接的資料以及電腦文檔 時，格外仔細，連斯琴個人的U盤、MP4包括郵件箱都讓斯琴一一打開來看， 以防止斯琴帶走機密文檔。
“趙經(jīng)理，我來公司的時間比你都長，要想泄密我早就把東西拷回家 了，咱別浪費這大好的時光行嗎？”斯琴一直怨恨趙建剛甘心給老板當槍逼 走老魯?shù)氖虑�，所以對趙建剛向來沒什么好脾氣。
“我這也是例行公事嘛！”趙建剛訕訕地解釋。
“得了吧您，您可是老板獵來的高管，如果例行公事，派個專員來不就 行了？還要您這經(jīng)理親自出面？”斯琴不想給趙建剛臺階下，依然對他不依 不饒，趙建剛頓時覺得面子上有些掛不住，我在旁邊看到他臉色微微發(fā)紅。
“斯琴，你那箱子太沉了，等會兒我?guī)湍惆嵯氯��！蔽也逶掃M來，一邊 為了緩和一下氣氛，一邊考驗一下這趙建剛的悟性。趙建剛沒讓我失望，很靈透地立即接話道：“周設計，這事你別管了， 我找?guī)讉�小伙子幫斯琴搬就行�！闭f完，他快步游走在幾個部門之間，不一 會兒就抓來三個壯丁。
斯琴的東西裝上了車，目送著斯琴鉆進車里緩緩離去，我忽然感到心里 無比悵然若失。
接下來的幾天，我頻繁被岳總召見，看得出，他已經(jīng)把組建一個新的創(chuàng) 意部上升到一個很重要的位置。而那個一直不怎么友善的趙建剛在我得寵的 時候，也很識時務地不再找任何麻煩。
“明天開始就打招聘廣告，招設計高手。孫艷那邊設計部四個人，咱們 也弄四個人，你再招三個高手進來，從篩選資料開始就嚴格把關，這薪水待 遇先不用考慮，只要是人才，可以出高價�！痹揽傉f這話的時候，我注意到 他習慣性地攥了攥拳頭。
“岳總，你還是給個薪水空間吧，如果真來個在奧美干過的頂尖高手， 給您開價年薪三百萬，咱用不用？”我調侃了一句，沒想到岳總今天興致不 錯，他接著我的話跟我侃上了：“當然不用，真能開價到年薪三百萬的設計 師，能到咱們這個被譽為社會主義新農村省會的城市來，明顯是騙子嘛！”
“哎對了，岳總，這招聘應該是人事部主負責，我來配合的事情，你怎 么讓我負責呢？”我忽然意識到，岳總這兩天的安排不太正常，不像他以前 的風格，他以前一直崇尚的是做甩手掌柜，能交給底下人解決的事情，他絕 不會多過問。
“人事部對設計人員考察不專業(yè)，就別讓他們摻和了。另外，這次招 聘我格外重視，每個環(huán)節(jié)都要弄好，現(xiàn)在公司也就你最適合做這個事情，舉 個最簡單例子，招聘高水平設計的招聘廣告要創(chuàng)意一下吧，人事部辦不了這 個。”岳總說完這番話，把頭往椅子上仰了一下，跟著沖我說了句，“你放 心，我不會虧待你�！�
話到這份上了，我也不能再裝傻充愣，于是趕緊從岳總辦公室告辭。等 我回到自己的格子間，習慣性地朝斯琴以前的位置掃了一眼，才猛然發(fā)現(xiàn)剛 72 73剛岳總話里藏著一個玄機：孫艷的公司設計部目前只有老魯和另外一男一女 三個人，這里面不包括斯琴，而斯琴辭職報告的理由中寫的是繼續(xù)進修，而 且，斯琴也跟我說過，她會休兩周的假之后再去老魯那邊報到，那么岳總怎 么就能直接把斯琴加到對方的人數(shù)中呢？理由只有一個，我跟斯琴的動向可 以說完全在岳總掌握之中。這樣一想，我頓時有所領悟：能做老板的人，員 工那點心思怎么能瞞過他？他不點破，就是因為一切盡在他的掌控之中，構 不成殺傷力的，根本不對付你。
我坐下來，喝了一口水，又回想了一下近段時間岳總對付老魯、斯琴 跟我三人的方法，更驗證了我剛剛的頓悟。老魯年齡比我和斯琴大，在公司 待的時間也最長，設計能力也比我略高一籌，所以，老魯一定會成為第一個 被孫艷那邊挖掘的目標，當老魯開始暗度陳倉跟孫總合作時，如果不逼走老 魯，以老魯掌握的資源，必將會形成里應外合之勢；但是，老魯在公司時間 這么長，如果直接開掉老魯，那么會讓外人說老板不人性，所以，逼走老魯 的任務就落在趙建剛頭上。
老魯走后，必然直接加入孫艷公司，而老魯為了在新公司快速獲得老板 信任，必然要用成績說話，所以老魯一定是要回過頭來挖跟他關系不錯的我 和斯琴。斯琴的走是必然的，因為面對著對方開出的高薪，斯琴肯定抵制不 住誘惑。如果想留住斯琴給斯琴加薪就行，可是在岳總心里，他認為斯琴遠 遠沒有達到能讓他再多付薪水的價值，而且斯琴也沒掌握什么重要資源，所 以，他輕松地放斯琴離職。
假設斯琴加入了老魯那邊，拿著高薪卻創(chuàng)造不出那么多的價值，不但會 影響她自己，還會影響老魯，造成他們的內亂，這等于給對方送去一個定時 炸彈。而岳總最絕妙的一招棋卻是在我身上。
我的設計水平比老魯略差，掌握的資源也不多，司齡也不長，工資也不 高，按說，老魯把我挖過去很正常，我理所應當?shù)睾芸炀吞�，但是，岳�?卻費了一番心思把我留了下來。他用了激將法，在老魯剛離職后，斯琴告訴 我老板可能找我談話讓我當部門經(jīng)理的風其實是岳總刻意放出來的，先用這
73 74個消息穩(wěn)住我，讓我不至于主動起跳槽之心；在老魯讓斯琴傳話挖我當天， 又找我談話，明確透露讓我組建創(chuàng)意部的意圖，這等于一下把我放在老魯?shù)?對立面，完成了我和老魯不可能結盟的第一次鋪墊。
沙沙毛巾的創(chuàng)意事件，又給了岳總第二次把我跟老魯放在對立面的機 會，當眾激發(fā)出了我跟老魯比個高低的欲望，導致我立即答應了出任創(chuàng)意部 經(jīng)理的要求。而斯琴離職后的談話，已經(jīng)不存在我干好不干好的問題了，而 是我必須要干好的問題。連招聘這種事情都交給我來做，這就逼迫我在選人 上為自己負責，有一個好的開始。
我走到走廊上深深吸了一口氣。我被公司套住了，我被老板套牢了，可 是，我卻無法解脫了。一直低調平淡的我，從此將改變一種方式生活了。
“哪里倒牛，哪里卸車吧�！蔽乙呀�(jīng)下了決心，不管老板陰險與否，狡 詐也罷，這些都跟我沒關系。我圖的是在我即將被生活磨滅銳氣之前，有這 個讓我嶄露鋒芒的機會，我要做那朵在荒原上開花的玫瑰。
面試應聘人
我的團員我的團，第一個任務，創(chuàng)意招聘廣告，出擊。借著突如其來的 興奮，僅僅用了十分鐘，我就把招聘廣告發(fā)到了岳總的郵箱。
一個太極形狀的圓盤，一邊是白色的米飯，一邊是黑色的墨汁，墨汁上 方搭著一支毛筆—這是廣告畫面�！盎炜陲埑�，還是書寫天下？挑戰(zhàn)熱線 XXXXX”—這是簡單的文案。只有能看懂我這招聘廣告的，才夠資格。
“麒麟，很好，這才是你的真實水平，馬上打款，把廣告?zhèn)鹘o報社。” 與我預料的一樣，岳總很滿意我的創(chuàng)意，他開始給我打氣了，而我也儼然從 此刻掌握了選人的生殺大權，那些看到廣告想加入公司的創(chuàng)意高手們還不知 74 75道，我正躊躇滿志地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由于從小到大一直不喜歡顯山露水，我總是處在被選擇的位置，而今 天，在面對眾多的應聘者時，角色轉換了，我成了一個選擇者。這種略顯突 兀的換位讓我有些不適應，但是，我知道答應了岳總干這個創(chuàng)意部經(jīng)理，以 后我要面臨的不適應比比皆是，我能做的只能是盡快地適應。
要從眾多的簡歷和作品中篩選出前來面試的人并不是復雜的事，根據(jù)應 聘者郵件發(fā)來的作品以及他們既往的經(jīng)歷，那些沒有什么工作經(jīng)驗或者是工 作年限不短但是作品卻沒什么亮點的人直接在第一輪篩選中就被PASS掉了。 我們的選人觀很簡單，既來之，則干之，來了就能立即上手干活的人才是我 們的目標。所以，在五十封郵件中，經(jīng)過仔細挑選，我確定了十五個人來 參加第一輪的面試，經(jīng)過一番考察外加現(xiàn)場十分鐘的實操，又淘汰掉了九個 人，最終剩下了四男二女進入第二輪的面試，而第二輪的主審官除了我當然 還有岳總以及人事經(jīng)理。雖然岳總表面說這事全權交給我負責，但是，自己 多大的腦袋戴多大的帽子，我還是有數(shù)的，不至于頭腦發(fā)熱到越過人事部門 和老總自己來拍板定盤子，畢竟以后發(fā)給人家工資的人不是我。
我選擇進入最終面試的這四男二女有許多共同的特點，其一，他們目前 都還在職，這是我選人的第一要素。也許我的觀念有些偏頗，我總是認為， 一直工作著的人才是最善于團結作戰(zhàn)和工作狀態(tài)更好的人，為此，我放棄了 一位曾經(jīng)在本市實力頂尖的廣告公司剛剛離職僅有兩個月的女士，盡管她給 出的理由是為了避免上級的性騷擾讓我對她無比同情，但我還是認為她沒 有足夠處理事情的能力。其二，這些人的年齡結構都在二十六歲以上。也許 是留戀青春產生的逆反，也許是看不慣現(xiàn)在九零后的非主流行為，我始終認 為，人過了二十六歲，才是真正成熟的年齡。二十六歲之前，哪怕差一歲， 也是小屁孩，不具備擔當?shù)呢熑�。其三，我選擇的這六個人從面相上看都符 合“男人氣宇軒昂，女人寬厚溫潤”的氣質。我承認，在這個方面我比較傳 統(tǒng)。因此，四個男的都是那種身上帶著陽剛或者陽光之氣的，而那種選秀節(jié) 目中受追捧的窄肩膀、尖下頦、長頭發(fā)、一開口比女人還嗲的所謂帥哥，太顛覆我的審美觀；我選的兩個女孩也都是大眼睛雙眼皮，鼻頭和嘴唇豐滿有 肉，看起來大大方方的女孩。
“周經(jīng)理，你選的這女孩怎么都跟斯琴一個風格？”白胖子趙無意中 的一句話讓我也困惑起來，仔細想了一下才開竅，原來我還是沒從以前跟老 魯、斯琴搭檔的“蜜月”中跳出來，不光那些女的像斯琴，那些陽光男人身 上也都有老魯?shù)挠白印?
“麒麟，你想用什么題目來考察他們？”岳總一邊玩手機一邊問。
“我準備用世博會題目考他們，讓每人用兩天時間創(chuàng)意一個世博會的宣 傳短片，我相信，一個能做好高度題材創(chuàng)意的人，做普通商業(yè)廣告自然是沒 任何問題的�！�
“周經(jīng)理，我倒有個提議，岳總不是剛剛聯(lián)絡了一個客戶嗎，咱們不如 把客戶的要求當成考題算了，這樣一來，也省了到時候冥思苦想，反正，這 些人里面能得到錄用的，進入公司之后也要先做這個工作。”坐在我對面的 趙建剛插話進來。
岳總把頭轉向我，詢問：“你覺得趙經(jīng)理的建議怎么樣？”
“不妥。”我干脆利落的話引起了他們兩人的興趣，我明顯看到他們兩 個人把身子朝我的方向湊了湊。
“這樣顯得我們極盡可能地來剝削人家，就跟某些商場招聘員工，先讓 應聘者幫著上大街發(fā)傳單的行為一樣，會影響公司聲譽。”我看著趙建剛， 趙建剛笑了一下，說：“這跟發(fā)傳單是兩碼事，通過新客戶方案我們才能考 察出哪些人更適合我們公司�！�
我找不到反駁他的理由，但我又不愿意認輸，于是我把目光轉向了岳總。
“有沒有可能讓他們把世博跟客戶的那產品結合起來？”岳總剛說完， 停頓了幾秒鐘，自顧自地哈哈笑起來，而我和趙建剛愣了一下，對視一眼， 隨后也跟著笑起來。岳總的這個提議太搞了，剛剛接觸的那客戶是做豬飼料 的，就跟之前響徹全國熒屏的四月肥性質一樣，把豬飼料跟世博結合，難道 訴求點是中國的豬也無比強壯了？“算了，說過這次招聘我們不插手的，按照你意思辦吧，對了，時間差 不多了吧�！痹揽傇捯粑绰�，前臺已經(jīng)引領著六個應聘者從接待室走進了會 議室，我們這次面試采用的是群體面試，這樣最大的好處是節(jié)省時間。
“歡迎大家的到來，這位是總經(jīng)理岳總、這位是人事趙經(jīng)理�！蔽野阉� 們兩位介紹給那四男二女，趙建剛手里拿著幾個人的簡歷不停地翻閱，而岳 總面色平靜地清清嗓子。
“先恭喜你們，你們是在百名應聘者中選拔出來的優(yōu)秀成員，所以這 最后一輪的面試，我向周經(jīng)理要求一定要見見各位，不管咱們是否有緣分合 作，我都希望跟大家成為朋友�！痹揽傉f完站起身，依次跟他們握手。由于 四男跟二女是分為兩個陣營坐的，我在旁邊小聲地依次給岳總報出他們的名 字：聶磊、張豐超、蘇慶遠、盛雪巖。當報到盛雪巖的名字時，岳總還跟盛 雪巖開起了玩笑：這名字取得好，勝過胡雪巖。隨后是兩位美女：佟彤、穆 斯娜。
禮節(jié)性的見面完畢之后，我便把六個人關于世博宣傳片的作業(yè)布置了下 去，給出的時間是兩天，六個人里面選三個，百分之五十的勝率，到底誰會 成為我今后的搭檔呢？
晚上回家的時候，剛走進了小區(qū)就碰到了蘇麻，她手里拎著一串鑰匙正 低頭走路。
“美女，晚上有空沒有，請你吃飯��！”我隨口甩出一句算是打招呼， 蘇麻抬起頭，見是我，一口便答應了：“好��！去吃燒鵝仔吧。”
我頓時有些意外，而且直覺中蘇麻有些反常。
“你不會是舍不得請我了吧，男人就喜歡耍嘴皮子。”蘇麻說話的語氣 好似吃了槍藥，挑釁般地看著我。
“怎么會，一頓燒鵝仔我還是請得起的�！北M管我知道燒鵝仔是我們這 座城市被列為最華而不實的飯店，人們還編了“一樓燒、二樓訛、三樓宰” 來形容它，而去燒鵝仔吃飯被平民百姓視為冤大頭，我還是維護了我的面 77 78子，我不想讓蘇麻看不起我。
“今晚你別開車了，咱們好好喝點酒�！闭惺执蛄艘惠v車，我把蘇麻推 進后排，緊挨著她坐下來�！叭Z仔�！蔽蚁蛩緳C吩咐著，蘇麻默不作聲 地眼睛盯著前面，沒看我。
“好家伙，來小脾氣了。”我暗想，也扭過臉去不跟她說話，我們兩 個仿佛賭氣般地沉默，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兩口子鬧別扭呢。而司機顯然也覺 察出氣氛不對頭，連忙打開了收音機，單田芳老師那沙啞的聲音傳了出來： “眾好漢大口喝酒，大塊吃肉，那叫一個痛快�！�
“停，在這下�！避囎硬诺街臒疽粭l街回民小區(qū)，蘇麻就喊了 停。她一邊拉開車門一邊說：“不想去燒鵝仔了，吃燒烤吧�！�
我把車費給了司機之后，站在蘇麻對面抄起手問她：“怎么了？”
“我良心發(fā)現(xiàn)了，咱倆非親非故的，我干嗎拿你出氣��！去燒鵝仔宰你 一頓小一千塊，我是真下不了手。還是吃點燒烤實惠�！碧K麻的這番話讓我 有些哭笑不得，她說的是實話，但這樣直白地說出來，卻讓我面子上有些掛 不住。
“謝謝蘇麻大姑姑體諒我�！蔽覜_她拱拱手。這下她笑了�！澳阏尕殹！�
到了最出名的一家燒烤店，屋子里早已人滿為患。還沒到夏天，就有滿 身肥肉的彪形大漢光了膀子，操著大嗓門沖同伴呼喊：“干了干了，不干了 就不是爺們�！�
“要不要換地方？”我問。
“不用，這樣挺好�！碧K麻答。
啤酒和肉串上來了，蘇麻卻不多和我說話，自顧自地吃著烤肉、小口咽 著啤酒，我?guī)状巫穯査秊槭裁纯瓷先ビ行┓闯�，她只是笑，也不答話，讓�?覺得索然無趣。這頓飯僅僅持續(xù)了一個小時就結束了，回到小區(qū)即將分手的 時候，蘇麻禮節(jié)性地說了句謝謝。這是一個在我看來如此匪夷所思的夜晚， 過了一段時間我才知道，喝酒的那天，蘇麻剛剛做了藥物流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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