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節(jié) 那瞬間的溫柔（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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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和咱們談合作有關(guān)系嗎？”AB不想就這個問題無休無止地跟她討論下去。他繃著臉是出了名的，也許他真的生來如此。
讓AB這么一問，天使還真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本來以為憑借自己的本事和魅力，降服AB綽綽有余。伽羅不是說他不茍言笑嗎？她要讓伽羅心服口服地看看AB怎么跟自己談笑風(fēng)生�？磥碜约赫媸歉吖懒俗约海驗锳B果然不是一般人。
天使依然東倒西歪地坐在沙發(fā)上，她沒有即刻接AB的話茬，而是不加掩飾地用眼睛開始上下打量他。你AB不是能言善辯嗎？我現(xiàn)在不跟你在言語上計較，但我要用眼睛考考你。天使從小到大最招人的就是她那雙會說話的大眼睛。當(dāng)年她的老公就是因為她的這雙電眼，心甘情愿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AB并沒有躲閃天使的注視，他想，身正不怕影子歪，心底無私天地寬。你真以為你的媚眼所向無敵，今天我就要你看看，這世上也有例外。AB和天使一樣，也是不信邪、喜歡爭強好勝的人。天使見AB無動于衷，就假裝沒事人似的把眼睛移開，她心想伽羅果真眼力不凡，這個男人的確有種氣蓋山河、不怒而威的氣度。
“您覺得我的這個項目怎樣？”天使是聰明人，她的迂回戰(zhàn)術(shù)很厲害。
AB：“我很喜歡，能夠為環(huán)保做點什么，一直是我的心愿。”
天使：“您是新移民吧？”她再次先發(fā)制人，想在氣勢上壓倒他。
AB尷尬地笑了笑：“您怎么會有這種感覺？”
天使：“您身上的中國氣息還很濃厚�！�
“中國氣息還很濃厚�！盇B重復(fù)著天使的話，他清楚她話里的含義，她是在暗指自己的土氣。在一些人眼里，中國人有錢了又怎么樣，不還照樣是登不了大雅之堂的土鱉！AB意識到了天使的不甘示弱，她要事事占上風(fēng)，她要確保自己居高臨下的位置。
天使：“我這樣說沒有別的意思�！�
善于察言觀色的天使讀出了AB的想法，接著她仿佛自言自語地說：“他身上的確有一份久遠的氣息�！�
天使開始假笑替自己解圍，AB為了不讓她覺得太尷尬，迎合著她微微動了一下上唇。他那一笑，雖然不是招牌式的，還是無意間觸動了天使�？磥聿还馀说男δ軞⑺廊�，會笑的男人同樣具有殺傷力。AB完全可以對天使柔媚的眼神置之不理，或者干脆跟她對視，讓她再次敗下陣來，可是他這樣做除了耗費時間還有什么意義呢？與其無謂地消耗，還不如盡快切入正題。
AB：“還是讓我們言歸正傳，談?wù)勥@個項目吧，丁小姐想以什么樣的方式與我們合作？”
天使：“我想先從對你的了解開始�！�
AB一愣，他忽然不知道說什么，幸好這個時候伽羅開門走了出來。
AB在天使家看見伽羅的那一刻，第一個反應(yīng)是遇到了救命稻草，接著他恍然大悟，覺得自己的預(yù)感一點也不蹊蹺。他暗自為自己的潛意識判斷而叫好，伽羅果然是這個項目的始作俑者。
伽羅笑呵呵地看著AB，調(diào)皮地說：“韓文軒先生，好久不見了。”
AB凝視著伽羅，情不自禁地舒了一口氣，冰冷的臉上出現(xiàn)笑意。伽羅的出現(xiàn)，不僅讓AB如釋重負(fù)，也讓他自感不枉此行。以往他是絕對有充分的理由拒絕跑這么老遠“赴約”的，這次，他之所以鬼使神差般地破例，正是因為他冥冥中覺得是伽羅在搗鬼。
AB雖然沒有接伽羅頑皮的話茬，但他臉上的表情，他看伽羅的眼神，足以讓伽羅感到安慰和心動。AB和伽羅之間，不需要太多的話語。
機靈的天使看著他們兩個人甜蜜而又曖昧的神情，不由得產(chǎn)生了一種妒意。伽羅有時就是太專注于自己的感受，完全忽略了旁觀者的敏感。AB對伽羅的注視，第一次讓伽羅意識到她和AB之間的心有靈犀。AB和伽羅單獨“約會”的時候，最快樂的事就是他們帶給彼此的那種淡泊的甜蜜；當(dāng)AB和伽羅第一次公開面對外來者時，他們忽然意識到他們的默契竟然達到了爐火純青的程度。
伽羅目不暇視地盯著AB，咧開嘴傻笑起來。在她眼中，AB是個十足的大帥哥，她無論怎么看都看不夠。
若不是AB迅速恢復(fù)了常態(tài)，把伽羅帶回到現(xiàn)實中來，伽羅非因此美到天上去不可。
AB清楚地談了他對這個項目的看法，他本身就對環(huán)保情有獨鐘，而且伽羅參與其中，更堅定了他要做這個項目的想法。
AB侃侃而談的時候，天使就在想AB這小子還真不是吃白飯的，這么一個小項目，被他一說就成了不折不扣的大項目。天使活動能力特別強，在溫哥華華人中，大大小小的商業(yè)項目都有她的身影。大家請?zhí)焓箙⑴c的原因就是因為她社會關(guān)系廣闊，再難的環(huán)節(jié)她都能打通。其實每次幫人牽完線、搭完橋，瞎忙乎一通后，天使都有一種失落感。說實在的，經(jīng)她手的項目數(shù)不勝數(shù)，她的收入比金領(lǐng)還高，她的作用舉足輕重，但是她就是登不上大雅之堂，充其量被稱為一個幕后英雄。從小被捧慣了的天使，哪能甘心老做幕后英雄，她需要被別人抬出水面，她得事事都站在浪尖上，時不時地被閃關(guān)燈追逐。為此，她還曾跟伽羅透露過自己的苦惱，伽羅勸解她說：“悶頭吃肉豈不更好？”天使說伽羅“燕雀焉知鴻鵠之志哉”，她需要的是風(fēng)光無限，她需要成為絕對的焦點，被別人前呼后擁。如果這個環(huán)保項目，一切都按照AB的設(shè)想逐一實現(xiàn)的話，天使可以讓自己大大地出一次風(fēng)頭。因為這個項目她可以全權(quán)把控。
一想到這些，天使對伽羅的妒意全無。她又興奮起來，快活地跟AB探討著各種可能性。不到四十分鐘，整個項目就被他們?nèi)齻�人理出了個大致眉目。天使沾沾自喜地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那我們?nèi)齻�諸葛亮，又頂個什么呢？我看只要我們?nèi)齻�聯(lián)手，一定無往而不勝，做什么什么成，對嗎？AB先生�！碧焓拱选癆B先生”說得很重，她想趁熱打鐵，在AB放松警惕的時候，跟他套套近乎。
“主要是你們的點子好�！盇B謙遜地說。AB的確認(rèn)為這是一個好項目，甚至為此感到興奮。
“自從韓先生進門，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您那陰霾的臉上放晴。為此，我們得慶祝一下�！碧焓骨榫w大好，她覺得跟AB和伽羅的碰撞很過癮。說完，她吩咐管家開香檳酒。
“時間差不多了，我得走了�！盇B頓時收回了自己放開的表情，恢復(fù)了公事公辦的神情。
“急什么嘛？你真以為我們讓你大老遠跑來就光談工作？”天使有些急了，她沒想到AB會如此煞風(fēng)景。
“我還有別的事情�！闭f這話的時候，他望著伽羅。
“你再稍坐一會兒吧�！辟ち_當(dāng)然不想讓AB走，但這個時候，她把握不好是讓AB走，還是勸他留�！拔液吞焓箯拇髮W(xué)開始就是好朋友�！辟ち_補充說，也許這個理由，可以把AB留住。
AB：“你們是大學(xué)同學(xué)？”
伽羅：“是的，從入學(xué)的第一天開始，我們就是好朋友，好到形影不離、狼狽為奸的程度�！币夾B對這個話題有興趣，伽羅便不想放棄這個契機，因為她想把AB留住，無論什么理由都行。只要AB愿意留下她就會感到開心。
天使最會煽風(fēng)點火：“那時，除了內(nèi)褲、牙刷和男人，我們什么東西都可以共用。對嗎？伽羅。其實，我覺得我們是沒被逼到那個份上，真要被逼急了，那三樣?xùn)|西也可以共享�！闭f完她和伽羅都按捺不住地放聲大笑。AB覺得這兩個女人挺瘋，也挺有個性。但是為了給她們捧場，他的臉部肌肉也吝嗇地往一起擠了擠。
AB：“那么這個項目到底由你們誰來做呢？”為了伽羅，他可以多呆幾分鐘，但是他不想讓她倆越說越不靠譜。其實AB很清楚，天使想以此來探他對伽羅的態(tài)度，或自己對男人和女人之間關(guān)系的態(tài)度。情感是AB最大的隱私，是他心底被包裹得最最緊密的部分，他不會輕易跟別人談起這樣的話題，何況他跟天使剛剛認(rèn)識。
沉默，空氣中只凝聚著沉默。兩個能說會道的女人被AB這么簡單的一個問題堵住了嘴。她倆互相看著，感到十分尷尬。
伽羅正在納悶，天使為什么不說這一切都是伽羅的主意，伽羅理所應(yīng)當(dāng)是這個項目的負(fù)責(zé)人。這時，天使突然說：“你能不能別總談工作呀？”
AB一愣。伽羅忍俊不禁，笑了。
天使想把這個球踢給AB，她又急中生智地問：“你希望這個項目由我們誰來做呢？”
天使瞄了一眼AB，又瞄了一眼伽羅，心里很為自己的機智感到洋洋得意，你AB不是在考量我和伽羅的默契及對這個項目的準(zhǔn)備程度嗎？現(xiàn)在我倒要考考你，在你心里你覺得誰掌管這個項目更合適。天使生來心高氣傲，無論做什么事情，她都認(rèn)為自己是最厲害的。如果AB夠聰明，那么他就會選擇自己而不是伽羅。
AB：“你們倆不會連這個都沒商量好吧？”AB肯定比天使精明，他早就看出天使的小算盤，他當(dāng)然不會讓她牽著自己的鼻子走。
伽羅和天使頓時再次無語。本來天使只是這件事的牽線人，她應(yīng)該脫口而出由伽羅做；而伽羅為了掩蓋自己的“私情”，也不好意思在這個時候挺身而出、自告奮勇。
AB其實早就猜到了，她們倆只是用這個項目做誘餌，她們的目標(biāo)不是環(huán)保，而是跟誰做環(huán)保。女人啊女人，心胸還是太狹窄，整天只想著跟自己有關(guān)的那些巴掌大點的事情。AB是大男子主義者，他對女人的偏見再次得到了印證。
伽羅尚不知AB的行事風(fēng)格，他不做而已，若做，事必躬親，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不會逃過他的眼睛。像她們那樣耍小聰明、敷衍了事、心猿意馬，AB絕對不會答應(yīng)。
若不是管家悄悄走到天使身邊，跟她說晚餐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天使和伽羅真不知該怎樣為自己解圍。她們倆都是聰明人，知道AB這個問題的背后還隱藏著更深的問題。兩個在急了的時候什么都可以共用的女人，配合起來應(yīng)該遠比現(xiàn)在更默契。其實，以往，她們真的很默契，即使沒有準(zhǔn)備，她們也會讓自己化險為夷。而環(huán)保真的是她們鐘愛的主題，她們倆不用溝通就能把想法理得清清楚楚，但這一次是什么讓她們在AB面前掉了鏈子？
“好了，我們先去用餐吧�！碧焓苟酥軇菡f，這時她又變回了受人百般服侍的公主。
“你們?nèi)コ园桑医酉聛磉�有事情。”AB看了看表說。
“我怎么能讓你餓著肚子走？！這件事要是傳出去，非毀了我的聲名不可�！备哔F的天使一向在意別人對自己的口碑，“伽羅，這件事可就看你的了，你要讓人家不吃飯就走，別說我沒面子，你的……”天使沒把話說下去，她想激伽羅一下，看她在AB面前到底有沒有分量。不過話說回來，天使也真心真意想讓AB多待一會兒，她覺得AB是一個謎，她迫不及待地想解開這個謎。
“你還是吃完飯再走吧，好嗎？”伽羅用商量的口吻對AB說，她知道AB吃軟不吃硬。AB也知道天使在給伽羅施壓，讓伽羅跟自己叫板。他慶幸伽羅沒有受天使的擺布，為了讓天使知道他和伽羅是有感情的，便接受了天使的晚餐邀請。
天使再度興高采烈起來，在某種意義上，她和伽羅一樣都是性情中人。她本身就喜歡熱鬧，喜歡家里高朋滿座，喜歡推杯換盞，喜歡暢所欲言，加之伽羅跟自己在一起，還有伽羅的AB這個有些另類的男人。AB的確有些與眾不同，也確實有那么點吸引力，跟他聊天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是一種刺激，也是一種享受。天使表面上對誰都很客氣，事實上她的骨子里卻是狂妄得很。她覺得早期移居加拿大的華人留學(xué)生各個獐頭鼠目，除了會讀點書，什么也不清楚；近期來加拿大的新移民，多半是滿身銅臭的暴發(fā)戶，一點見識也沒有。AB卻是個例外，他除了有錢，還有智慧，還有別人沒有的冷漠和桀驁不馴。閱人無數(shù)的天使清楚，AB的冷漠是表層的，是針對一般人的，是他長期自我保護而形成的一層堅固的外殼。他的冷漠表現(xiàn)得越深切，他內(nèi)心就會越柔軟。
天使歡天喜地地在餐桌上悉心地照顧著AB和伽羅，這樣的晚餐讓她發(fā)自內(nèi)心地高興。對天使而言，AB就如同哥倫布發(fā)現(xiàn)的新大陸，她準(zhǔn)備花點時間和耐心對他進行探索和研究。
天使一邊炫耀著她手中紅酒的年頭，一邊要給AB倒酒，她相信AB是有涵養(yǎng)的，對紅酒也應(yīng)該有所研究，不然她也不會讓管家把自己去年在法國葡萄酒拍賣會上高價拍回來的紅酒拿來給AB品嘗。
AB一邊饒有興致地聽天使講解她那瓶紅酒的來歷和特點，一邊用手擋住酒杯：“對不起，再好的酒今天也不能喝，一會兒還要駕車呢�！�
天使：“今天還要回去？你以為我們會讓你走嗎？”
AB：“怎么，你們還需要挾持我做人質(zhì)不成？！”有伽羅在身邊的時候，AB的情緒相對比較放松。
天使：“人質(zhì)我們倒不需要，不過今晚我們需要一醉方休。”天使情緒高昂的時候，喜歡用酒為自己助興。
AB真誠地說：“今天就算了，哪天我請你和伽羅到我的酒莊看看，順便請丁小姐給我一些建議和指點。另外，我可以拿出Chateau Leoville-Las Cases 1982年那款珍藏版的酒給你們品嘗�！�
天使：“我說我的眼力不會錯吧，我一眼就看出韓先生是有品位的人。不像國內(nèi)的人那樣只會一味追求陳年老窖的茅臺酒�！碧焓乖桨l(fā)覺得AB不可多得，她必須想盡辦法把他留住，并讓他知道她與他志同道合。
熟知天使性格的伽羅，一見她不加掩飾地賣弄自己，就猜出她對AB情有獨鐘。在大學(xué)期間，善于包裝自己，把自己整得高高在上的天使，在一個帥哥面前曾經(jīng)原形畢露過一回。那一回，她沒有展示出高傲，而是竭盡全力地討好那個男人。之后，她曾自嘲地跟伽羅說那時她把自己放得很低，低到了塵埃里。可惜那小子有眼不識泰山。在AB面前，天使沒有放低自己，這么多年的見識和歷練，讓她更加堅信了自己的高傲和獨特。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真要遇到自己可心的人，天使沉不住氣的天性還是會暴露出來。
“其實，真正的好茅臺，一點也不上頭，口感也很綿軟�！盇B不太接受天使一概而論，他尤其不喜歡天使說新移民多半是無知的暴發(fā)戶。AB認(rèn)為在中國的新貴一族里，靠知識致富的人還是有很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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