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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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鳥，怪鳥！”王培一邊高聲叫喚，一邊驚恐地睜開眼，一把拽住身邊的盧琳，眼淚都快嚇出來了，高聲喊道：“鳥，有怪鳥，會說人話的怪鳥�！�
“沒事了培培，沒事了�！北R琳柔聲地撫慰她，輕拍她的后背，小聲地道，“都是做夢呢，不怕，不怕�！�
怎么會是做夢！她明明看到那只怪鳥在跟敖游說話。對了，敖游——她一扭頭，就瞧見敖游乖乖地蹲在一旁在瞧她，又是擔(dān)心又是疑惑的表情。
王培霍地坐起身，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急促地質(zhì)問：“你……你剛才是不是在跟那只怪鳥說話？是不是，是不是？”
周錫君和盧琳都苦笑著看著她，敖游則一副茫然的不知道她在說什么的樣子。大家都像看傻子似的看著她。
王培松開手，朝四周看。旁邊是她的畫架，不遠處是那叢可愛的小瀑布，她坐在大石頭上傻乎乎地看著他們�？墒牵髅饔浀�，她走到了小溪的彎道處，有潺潺的流水和婆娑的樹葉，清涼的水，她甚至，還記得暈倒過去之前，她渾身一涼——是栽進小溪里了？
她渾身一顫，低頭看身上，仍是干燥的小T恤，牛仔長褲，看不出有任何落水的痕跡。
“也許是中暑了，”周錫君小聲地解釋道，“有時候會有幻覺�！�
可那是幻覺嗎？王培清晰地記得他們說的每一句話，他們在討論什么時候回去的事。還有那里陰涼的空氣，清涼的水沒過她的腳背，紫色的龍蝦花，手指頭那么長的小魚。她甚至還記得小魚輕快地滑過她指縫時的觸感——怎么會是幻覺呢？
天已經(jīng)暗下來，周錫君幫著去收拾她的東西，敖游乖巧地過來扶她，一點也看不出有內(nèi)疚不安的樣子�！巴跖嗯�，”他看著她的眼睛說：“王培培，晚上你得好好休息，要不，又要做怪夢了�！彼赞o懇切，眼神又真誠，可是，王培總覺得，他說這話的時候可真不懷好意。
他們抵達酒店的時候，還有兩輛車沒有到。老張都有些急了，一個勁兒地打電話催。
王培沒再堅持自己看到怪鳥，盧琳和周錫君也沒把這事兒外傳，畢竟這事兒透著一股子怪異。
晚上吃飯王培都沒下來，她問盧琳：“你們是怎么發(fā)現(xiàn)我的？”
“我內(nèi)急，就去找了個地方上廁所，一回頭就見你躺在地上，怎么也叫不醒�！北R琳倒了杯涼水遞給她，小聲道，“可能是太累了，你下午開了兩個小時的車呢。外頭天氣也熱，容易中暑�！�
“那敖游呢？”王培就著水杯喝了一大口，又問，“他什么時候到的？”
“他跟周錫君一起過來的�！�
王培就不再說話了。也許，她真的只是做夢而已。
晚上她睡得很早，吃了一顆藥，盧琳給的，躺下沒多久就睡著了，連夢也沒做�？伤貌⒉话卜�(wěn)，總覺得有什么人在說話，湊得很近，仿佛就在她耳朵邊上，聲音又低又沉，可說的是什么，她卻完全聽不清。
好像還有人摸了摸她的額頭，然后嘴巴上有軟軟的觸覺，有個壞東西在她嘴里攪呀攪。她喉嚨一涼，有溫暖的東西順著她的喉嚨滑了下去。不一會兒，意識就更加模糊了。
早晨起來，王培覺得精神抖擻，洗臉?biāo)⒀篮筮�在酒店里的小院子里跑了幾圈，回到房間里精神奕奕地叫盧琳起床。
“你沒事了？”盧琳詫異地看著她，很擔(dān)心的樣子。
“什么？”王培咕嚕咕嚕灌了半盒牛奶，一臉不解地看著她，“什么事？嗯，你喝酸奶嗎？味道挺好的�！�
盧琳搖頭，晃著腦袋去了洗手間，沒再說什么。王培雖然覺得她有些怪怪的，可是也沒去問。誰都有秘密，不是嗎？
今天他們的目的地是鳳凰古城，離得其實已經(jīng)不遠了，不過他們這些人，懶散拖沓，一點組織紀(jì)律性都沒有，從大早上吃飯的時候起，老張就開始不斷地露出絕望的表情。臨出發(fā)的時候，老張又重申了一次行程，中午一點大家在鳳凰集合吃飯，過時不候。
他們會在鳳凰住兩天，然后前往西去德夯和其他未開發(fā)的少數(shù)民族聚居地。這里王培沒有來過，但盧琳輕車熟路，周錫君也說念大學(xué)的時候曾經(jīng)來旅游過，就連敖游，見到盛裝打扮的漂亮苗族姑娘，也是一副見怪不怪的神情。
敢情就她一個人沒見過世面！王培默默地想。
他們的車開得快，十二點之前就趕到了約定的地點。除了老張幾個人，別的人都還沒到，王培她們一行就先在城里逛一逛。
芙蓉鎮(zhèn)和瑤里雖說都是小鎮(zhèn)，風(fēng)格卻截然不同。瑤里是典型的中國水墨風(fēng)格，白墻灰瓦，高高的風(fēng)火山墻，還有古樸的木橋，橋下流水，水邊住人。而芙蓉鎮(zhèn)，則多了些顏色，顯得更加鮮活。沱江穿城而過，江邊是鱗次櫛比的吊腳樓，暗紅的色調(diào)，小小的窗口有女孩子漂亮的臉……
年少的時候王培讀過《邊城》，那時候她就為沈從文筆下寧靜的世外桃源一般的小城所傾倒，忍不住在心里勾畫那個地方，有什么樣的山，什么樣的水，以及靈動又純凈的姑娘。到了這里，才知道，原來它就是這樣，或者說它原本就應(yīng)該是這樣。
到了晚上，路燈開的時候，這該是一副多么美麗的夜景。
吃完午飯后，王培就在江邊架起了畫架開始寫生。盧琳早不知去了哪里，周錫君說四下走走，只有敖游安安靜靜陪在王培身邊。這讓王培有些意外。
“怎么不跟周錫君一起出去？”她問。敖游對周錫君已經(jīng)沒那么排斥了，過來的路上，兩人還氣氛融洽地說了有兩個小時的閑話呢。
“不想出去，我陪陪你�！卑接螐目蜅＠锇崃藦埿〉首映鰜恚吭谕跖嗌磉呑�，托著腮，乖巧又溫順的樣子。
如果他一直這么乖就好了，王培想，這樣她就省事了，不用每天幫他收拾各種爛攤子，也不會動不動就被他氣得暴跳如雷。最近這一個月，她的脾氣明顯暴躁了許多。
王培畫了一會兒畫，他還真一直陪著，安安靜靜的，一句話也不說。有時候王培偷偷側(cè)過臉去看他，他都沒有發(fā)現(xiàn)，眼睛木木地看著前方不知什么地方，仿佛陷入了沉思——這可真不像他。
王培剛想開口問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包里的手機忽然響了。她手忙腳亂地把手機從包里翻出來，打開一看，陌生的號碼。狐疑地接通，王教授慈祥又和藹的聲音傳了過來，她的眼睛一熱，都快要哭了。
“爸，我可想你了，你怎么現(xiàn)在才給我打電話啊�！蓖跖辔宋亲樱蜒蹨I使勁吸進去。以前她都叫他王教授，生氣的時候叫他王老頭子，可這么久不見他，還是覺得“爸爸”這個詞最適合他。
王教授笑呵呵的，“培培啊，聽你媽媽說你去湘西了，現(xiàn)在在哪兒呢？還習(xí)慣不？路上要小心……”他啰啰嗦嗦地叮囑著，王培覺得他聲音可真好聽，特別地窩心。
“爸爸，你什么時候回家呀，我特別想你。”
“過幾天，嗯，你從湘西回來大概就能看到我了�！彼D了頓，又小聲道：“明天我們要去新疆，估計后邊電話還是打不通�；仡^我打電話給你哈。哦，對了——”他又忽然想起了什么，隨口道：“你小叔叔快回來了�！�
小叔叔……他……要回來了。
有那么幾秒鐘，王培握著手機傻乎乎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的小叔叔，要回來了！他怎么就回來了，他怎么現(xiàn)在才回來呢？
“培培，培培——”王教授問：“你還記得你小叔叔不？”
“我當(dāng)然記得！”王培猛地反應(yīng)過來，大聲地回道�？赡苁撬谋砬樘珖�(yán)肅，聲音又特別地高亢，引得敖游狐疑地朝她看過來。
“小叔叔，他……什么時候回來？”王培覺得，她自己可真是冷靜，她等了那么久的那個人要回來了，她還能這樣沉著地問話，聲音沒有發(fā)抖，也沒有語無倫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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