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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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多高的女神塑像分列兩側(cè)，樓頂金碧輝煌，石膏雕飾的鏤花圖案遍布其中，正中央聳立著六根愛奧尼克柱子，直徑約有一米，顯得更加奢華富麗。據(jù)說這里是亞洲最為完美的巴洛克風(fēng)格建筑之一，被稱為皇家會所。
二樓的高臺上，幾個男人正觥籌交錯，相談甚歡。
最起碼，表面是“甚歡”的。
雅中總裁司振同坐在正中央，左邊向他舉杯的是新凱集團的吳董吳晶晶，右邊吸煙的則是賽斯的總裁陳未。
坐在這僅僅四十分鐘，司振同已經(jīng)被灌了七杯，臉上浮現(xiàn)出異樣的潮紅。此時他接過吳晶晶的酒杯湊在唇邊，卻又被拿了回去。
“不行，”吳晶晶眉角高揚，將酒杯附在自己腮邊嬌笑，“將司總灌醉的話，明天簽合同時又要栽贓我趁醉酒用美人計�？呻y得今天大家齊聚香港，若不能不醉不歸難免掃興。不如，”她將酒杯呈給站在司振同一旁一言不發(fā)的年輕人，“你替你們家老板喝了吧。”
“哎呀，吳總，你是不是小瞧了我的酒量？”司振同哈哈大笑，“你去清北問問，誰見過我司某醉酒？”
“那也不行，酒多傷身，司總位高權(quán)重……來，你�！迸e著酒杯的手不曾放下，吳晶晶媚眼如絲地問，“怎么？還不給我這個面子？”
司振同再次阻攔道：“他待會兒還要駕車……”
“司總不要擔(dān)心，我會聯(lián)系代駕�！苯磳幗舆^酒杯一飲而盡，“多謝吳總看重。”
“這才乖嘛。做下屬的這時就是要替老板多擔(dān)待幾杯�！眳蔷Ь尚χ氖值溃皝韥韥�，再來一杯！”
靳淮寧連喝四杯。圍觀了整個過程的司振同卻不住搓手，冷汗涔涔。
到最后，靳淮寧是喝了七杯才下戰(zhàn)場。
“謝謝陳總，我會叫代駕將司總安全載回酒店……好的，”靳淮寧恭敬地彎腰，“吳總，明天見。”
眼看著吳晶晶等人踏上了車子，司振同一把架起靳淮寧：“沒事兒吧你？”
“能有什么事，”靳淮寧推開他，“還真以為這幾杯酒就能撂倒我了？”
“撂不倒也會難受到半死。酒量是練出來的，你又常年滴酒不沾�！被氐椒块g，司振同忙去給他倒水，“你也真是的。我再說幾句那酒就能替你擋下了，你卻偏……”
“你再說一百句也擋不掉，”多年不喝酒，其他沒覺得什么，但頭卻真的有些疼，靳淮寧喝了一大口水，“反而顯得咱們心中有鬼�！�
“這吳晶晶分明就是有意的�！毕肫鸾裢砬榫�，司振同揚聲，“難不成她看出你才是幕后黑手？”
靳淮寧斜眼看他：“若真看出來了，也是因為你演技不佳�！�
“那是，你跟著池筠耳濡目染，自然修煉出來純熟的演技。”司振同嘲諷之后突然傾身，手指繞著靳淮寧的下巴輪廓輕佻一劃，“不過我感覺，她是看上了你的皮相。”
啪的一聲，司振同挨了一下子。
靳淮寧伸手扯開領(lǐng)帶：“今晚的事你怎么想？”
司振同正色道：“我覺得可以做�！�
他們此行來香港是要談一個名為“TBS”的通信項目。因投資巨大，即使三方實力最雄厚的老牌通信企業(yè)新凱也難以獨撐，只好找來后起之秀共謀大計。
而雅中，就是后起之秀中最出色的一個。身為傳統(tǒng)家族企業(yè)的賽斯近兩年在海外市場盈利豐厚，也不容小覷。
“我算了，按照他們提出的方案設(shè)計，我們每年投資六個億，看似投入巨大，但三年以后會增長百分之十二的盈潤幅度，有點像是放長線釣大魚的意思。只不過這線是純度極高的黃金線，虧是不可能虧多……”
這話沒說完，司振同發(fā)現(xiàn)對面的人閉上了眼睛。他伸手一碰，靳淮寧的頭就歪向了一側(cè)，呼吸都變得勻長。
“還說撂不倒，才喝了七杯就不省人事了�！彼菊裢酉逻@句話，又關(guān)掉房間里的燈，這才離開。
門關(guān)上的剎那，半臥在沙發(fā)上的靳淮寧卻睜開了眼睛。
因為一向身在幕后，像今天這樣喝這么多酒倒是近幾年沒有的事情。靳淮寧掐了下眉心，起身去浴室。
他將水開到最大，痛痛快快地沖了個澡，甚至連皮膚都被花灑刺得發(fā)痛才關(guān)掉龍頭。靳淮寧簡單地裹了條浴巾，又抽出毛巾往頭上一蓋，邊揉邊走出浴室。
沒走幾步，他頭上的毛巾就被人抽走了。靳淮寧微微一怔，伸手又扯來一條，隨便搓了幾下頭發(fā)便扔在地上。
“不科學(xué)的干發(fā)方式會讓人嚴(yán)重脫發(fā)�！�
“我又不是你這樣的大明星，根根秀發(fā)都價值萬金�！苯磳幾揭慌杂止斯∨郏皩τ谏倘硕�，禿頂或許更顯得睿智。不過你怎么來了？”
“我那邊只要走個過場，拍兩張照片就沒事了�！背伢迵u了搖房卡，得意地?fù)P眉，“我向前臺要了你的房卡�！�
“這次不怕緋聞了？”
“看對象。”池筠栽在沙發(fā)上，兩只腳放在茶幾上晃來晃去，十分悠閑，“小允讓我們玩得開心�！�
“她給你發(fā)了短信？”
事實上，玩得開心只是第一條。施允又發(fā)來兩條短信，每條都不超過十個字。第一條玩得開心，第二條要注意節(jié)制，第三條是記得幫她要影帝江成翰的簽名。
“原來她喜歡江成翰這一款，”池筠恍然大悟，“上次她和我大談四十二歲的郭建成，連他的血型星座都知道得清楚。我以為她很成熟，崇尚老男人。沒想到這么快就移情別戀向花美男，果然還是小女生的審美。”
“不是她，是她那個閨密喜歡。”靳淮寧調(diào)出短信時間，第三條與前兩條之間隔了長達二十分鐘，顯然是她后來才想起來的。
“她今天仿佛心情不錯�！�
“她是心情不錯……可是靳淮寧，”池筠說，“按道理我不該說小允的，但是你沒覺得，她情況嚴(yán)重了？”
靳淮寧微微一停，但也只是一瞬。
“小允前天打電話給我，說祝我香港之行愉快。我便問她怎么知道這件事，因為我這次行程不是公開的。她說是我經(jīng)紀(jì)人說的，說我經(jīng)紀(jì)人去看她，還帶了很多茶葉和糖果，順便告訴了她我要來香港的事。但是后來我問我經(jīng)紀(jì)人了，近一個月內(nèi)她都沒有去過小允學(xué)校�！�
“你要來香港的事是我告訴她的，”靳淮寧聲音很低，“她只是混淆了�！�
“可糖果的事情……”
靳淮寧拿起杯子：“這茶是司振同剛拿來的，要不要喝茶？”
他這樣明顯地轉(zhuǎn)移話題，她若不懂便是傻子。池筠起身去拿酒杯：“陪我喝杯紅酒吧。”
“我一般只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喝酒，剛又被吳總灌了七杯，所以和你就免了吧�！苯磳帉⒉璋洪_放入水中，原本很小的茶粒立即綻放成霧狀的云團，“你可以嘗嘗這種茶，很好喝。”
池筠嘲笑他：“明明今年才三十一歲，成天喝茶倒像是個老翁�！�
“喝茶有什么不好，反倒酒精有很多壞處。”他熟練地將第一遍茶水過濾掉，換上細(xì)致精巧的琉璃杯盞，誠意十足地向她推薦，“只是一杯，肯定讓你念念不忘。”
池筠接過淺啜了一下：“我沒你那么好的命。區(qū)區(qū)七杯便在這吆喝傷身害體。今天陳導(dǎo)灌了我十二杯，紅啤相加，美其名曰日日紅，”她伸手比畫，“這么大的杯子�！�
靳淮寧皺眉：“上次不是說讓你別再喝酒？”
他剛說完手機就響了。靳淮寧掃了一眼便皺眉。池筠見狀問道：“誰打來的電話？”
靳淮寧將手機給她，“吳晶晶”三個字正閃爍跳躍。
“奇怪，她怎么會來電話？我記得沒有存過她的手機號碼……”話音剛落，靳淮寧便想起來了，那時她突然湊向司振同說話，話畢卻撿起了他的手機。他當(dāng)時還真以為手機掉在了地上，沒想到卻有這么一出演技擺著—
想到這，他突然笑了，打開手機后蓋將SIM卡扔到垃圾桶。
池筠笑問：“人家有意，你就這么絕情？”
“我們分工合理，處處留情的事情司振同做更加合適，”他喝了口茶，將手機扔到一邊，“你剛才說什么？”
“說起司振同我想起來了，你讓他坐總裁位置不就是替你接客擋酒的嗎？怎么他還活躍著，你倒是趴下了？你看人家冉小茉就很好命。李嘉寧在她旁邊只顧站著，就沒人敢讓她沾半滴酒�！�
這樣的情況其實在她身上也發(fā)生過。去年某月，池筠被拍到與司振同出入同一房間，上了第二天的頭條。半個月之后，工作內(nèi)容僅限于服裝走秀的嫩模池筠接到了電影《暗戀》的邀約。所以她常這樣自嘲，她們看起來是明星，其實說難聽些，與等著被嫖的妓女沒有任何不同。女明星若是綁定了一個大老板，那就像是被贖身。在外出席各種活動，自然像有護身符般讓人敬畏。但是更殘酷的是，如果有一個月時間不見兩人一起出席活動，外界又會傳言此女被甩，到時候境遇反而比以前更加難堪。
“其實以你目前這個身價，應(yīng)不用再去陪酒了�！苯磳幟虼剑澳闳粝胪渡砟缓蠡蜣D(zhuǎn)行，我會幫你……”
“別別別！”池筠連連擺手，“不做明星演戲，你讓我上哪兒出類拔萃去？”
“當(dāng)打字文員？掃大街？又或者‘喂，你好，您的問題已經(jīng)記錄’這樣的話務(wù)小姐？靳淮寧你饒了我吧，這行雖然又黑又累，但對我而言還算是容易。哎呀，你別這副表情，我目前還是玉女明星，又不是專職的陪酒女郎�！睌窟M男人眼里的心疼，池筠伸腳去碰了碰他，“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憑你上次的做法，保得了我一時可以，能保得了我一世？”
“嘿，別說還真有方法能護我一世，讓司振同娶我。哎呀，不行。司振同有他家老頭子指定的未婚妻，上次已經(jīng)害得他們快要分手了。要不然，”她笑意盈盈地看向靳淮寧，“你把我給收了？”
話說完，池筠便愜意地閉上眼睛，但繃直的腳背出賣了她。她刻意將呼吸調(diào)節(jié)到要入睡那般的勻長，整個人卻僵直到一動不動。
“你再給我些時間。”
這句話如同爆竹在耳邊炸裂，池筠倏然睜開眼睛。
“雅中要連續(xù)上兩個大項目，”靳淮寧說著話，卻不再看她，眼睛只是盯著淺綠色的茶水，密長的睫毛阻擋了他眸內(nèi)顏色，“這對于公司來說特別重要，必須由我把關(guān)�！�
“你都親自出馬，可見事情的意義。”池筠微笑，“今天的事情談得怎么樣？”
“一般。”
“一般？”池筠訝然，明明剛才遇到司振同，他還一副大功告成的樣子。
“新凱的吳晶晶拒不接受我的條件，提出不同于雅中的C方案。表面看著雅中會占便宜，但也只是前兩年每月會有大額的進賬。從長遠(yuǎn)考慮，不足三年，雅中就會以每月一百七十萬的損額賠本，直到項目消失。偏偏賽斯的陳未沒算明白賬，信心滿滿地認(rèn)為可以放手一干。當(dāng)然，司振同也沒能想明白�！�
“那你還不快告訴他？明天就要簽約了�！背伢拗逼饋恚皠偛潘菊裢�說要去酒吧慶功……”
“讓他去吧。”靳淮寧晃了晃茶杯，“如果不出意外，新凱正連夜準(zhǔn)備記者會。明天應(yīng)該會很有意思�！�
池筠終于明白，揚眉看他：“老謀深算�！�
“是他們沉不住氣，”靳淮寧嘴角淺勾，語氣輕巧，“老狐貍騙騙陳未這樣的傻子就得了，我靳淮寧什么時候做過虧本的生意？”
“假設(shè)你沒做過虧本的生意，那么施允算什么？”
靳淮寧倏地抬頭看她。
“將她從海安的戶口轉(zhuǎn)到清北，費盡心思還供她吃穿。她還以為她母親當(dāng)年留下了多少巨款，殊不知連施家最后九十萬的欠款都是你給還的。靳淮寧，你剛說你沒做過虧本的生意，那么從施允身上，你認(rèn)為你能得到什么？”
他的視線變得凌厲起來。
與他對視兩秒，池筠伸手輕拍他肩：“好了，累死了，我先回房了。江成翰新晉影帝，通告多多。如果不一早攔住他，這簽名還真不好要到�！�
上午十點，港媒齊聚一堂，“三方會談終告大捷，亞洲通信將啟全新章篇�！薄馑紨M得很好，但卻不大切題。因為記者會上，雅中總裁司振同令新凱的吳晶晶非常難堪，他以戲謔的語氣，當(dāng)場戳破新凱的陰謀。
媒體總是喜愛夸大其詞，字里行間將雅中說得極具心機，昨天談得不愉快卻不形于色，故意等著在今天扳回一局。
其實他哪兒會這樣耍心眼？八成就是新凱自己事情敗露才會被靳淮寧捉到。施允瀏覽著剛發(fā)布到網(wǎng)絡(luò)上的新聞，照片上雅中總裁司振同依然是主角，風(fēng)度翩翩瀟灑倜儻。這次照片鏡頭范圍大了一些，在角落里拍到了那個人的頭。施允將放大鏡放在上面點了五六下，這才看得稍稍清楚。
某人顯然沒有睡好，眼圈底下一層薄薄的淡青。
施允拿出手機發(fā)短信：恭喜啊，小人得志！這次又能賺多少錢？
最后還打了一個笑臉符號。
剛發(fā)出去不久，手機就被奪走了。楊佳辰嘖嘖地咂著舌：“還想不想和夢中情人對話？”
施允來了精神：“他回來了？”
施允原本想找他敘舊，可剛開完見面會容祎就被學(xué)校派去參加某高校會議，她只好作罷。
“以前我還不相信，你還真是傻人有傻福，怪不得我這號的人總是命運多舛，”楊佳辰猛拍她后腦勺，“不用你想盡理由找夢中情人聊天了。這次是人家主動要和你展開對話�！�
施允一下就從床上跳了起來：“真的？”
“真的。下午三點半，讓你去商學(xué)院辦公室談話�！�
下午三點半就要見面！施允將衣柜里的衣服全翻出來，一件一件往身上套。不久楊佳辰也加入到了捯飭她的戰(zhàn)斗中去。在駕校施允已經(jīng)給人一個巨二百五的印象，這次見面必須要扳回一局—而扳回的方式就是往她臉上抹各式化妝品。楊佳辰一邊抹一邊碎碎念，她化妝品都是名貴化妝品打折時買的，一般人她還真舍不得給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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