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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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她來信中印證了她的博文，她不開心，但她沒有透露什么。一天，他在信中把手機號留了下來，他說從明天開始，關(guān)心糧食蔬菜，和某個人通話。他以為他的手機會響起，至少她會留號碼給他�？蛇�是失望了。
再寫過幾封信后，她留了號碼，不過，她說別打電話，但可以發(fā)短信。這是個奇怪的要求，不過，他尊重她。發(fā)短信，他也省著字，適度地表白內(nèi)心。如同孔子說的：
遠之則忿，近之則不遜。
最好的方法，就是不遠不近，用詩句，寫梅的詩句。
他的心意，她明白。不過，她回過來的短信，平淡如水。一星期前，她說去賓市，他老早趕到那里，不過，直到午夜，也沒有她的消息。他發(fā)了一條短信，也沒見她回。他的心動了又動，忍了又忍，最終沒有打她的手機。
奇怪的是，從那天之后，她的博客不再更新，只不過，他和她保持著短信聯(lián)系。
他不知道，有個叫林小雪的女子撿到了梅雨的手機。當然，他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
3
林小雪來賓市水文站兩年了，除了汛期，水文站的工作是很規(guī)律的，大部分周末她都會回城里，跟父母吃喝玩樂。只是最近的周末，她有點怕回家，不是因為汛期工作忙，而是因為相親。她并不覺得自己就是剩女，才26歲怎么會是剩女呢？
可父母不這樣認為，他們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那感覺就像是要嫁“禍”于人。不光自己四處張羅，七大姑八大姨也齊上陣，個個都有媒婆的天分，吹得天花亂墜，好像手里都有珠光寶器，也不怕閃了舌頭！她本來堅決抗制，無奈集體的力量是巨大的，她只得披掛上陣。雖然都不變態(tài)，基本都在“性別，男，愛好，女”的范圍內(nèi)，但她感覺很不好，
第一個周末見了一個男的，這個男子就像是戶籍民警。
“你哪里人啊”
“在哪里上小學�。俊�
“在哪里上大學啊，”
“同桌是誰啊？”……
問得她恨不得找根針給他把嘴縫上。正想如何脫身時，這人突然說了一句：“總有一天你的名字會出現(xiàn)在我家戶口本上。”這話把她逗得笑彎了腰，正好找借口說肚子疼去了一趟衛(wèi)生間，然后溜之大吉。
第二個周末見了一個探子男。男子一本正經(jīng)地問：“處過男朋友嗎？”她遲疑了一下，沒說話。他又說：“這個可以有�！庇悬c小品的意思。
“確實有�！彼χf。
“在一起那個了嗎？”
“哪個？”
“就是那個�！�
她本來想要發(fā)作的，轉(zhuǎn)眼一想何必呢？她反攻問：“你呢？”他遲緩了一下。她說：“別告訴我是你處男啊，人家說跟處男坐一起挺晦氣的。”誰知他說：“人家就是……”這句“人家”差點讓她吐了，她強忍著，說了一個字：“該！”
第三個周末見了一個皮鞋男。倒是個莊重的男子，皮帶系在肚上，領(lǐng)帶吊在皮帶上，看上去很整齊，坐相也不錯，就是低眉順眼的，她開始以為他羞澀，結(jié)果不是。他盯著他的名牌皮鞋，很光很亮，本來光得蒼蠅上去也能摔一大跤，他還嫌不夠，拿一張餐巾紙去抹。她問：“鞋子合腳吧？”他告訴了林小雪這皮鞋的光輝歷史和不菲的價格。她嘆息一句：“可惜是個冒牌兒。”他立刻臉紅脖子粗，恨不得回家找發(fā)票來證明皮鞋正宗。
接下來遇到了標準食堂男，就在大排檔點了兩個菜，愣是喝了三瓶啤酒；再遇到寶來男，開個二手寶來，愣像是開寶馬，見面談車；再遇到了一個離婚男，這是一個肯學習有思想的男子，一見面就指出離婚男比剩男好的理由，說：“離婚男有結(jié)婚經(jīng)驗，知道從哪摔倒，從哪爬起，不是有一臺詞說‘有一種成功叫撤退’嗎？，離婚男知道怎么疼女人�！彼耄弘x婚至于這么光榮嗎？
把這幾個類型男子一見，林小雪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男人的質(zhì)量怎么下降得比水位都快��？這般，林小雪周末寧愿呆在賓市，也不愿回家被趕鴨子上架。在她看來，好的愛情如同一副對聯(lián)，格局、平仄都無可挑剔，本是天成，妙手偶得罷了；不好的愛情，不說格局，平仄，就連字數(shù)都不一樣，那就叫對不起。不是上聯(lián)對不起下聯(lián)，就是下聯(lián)也對不起上聯(lián)。
她在賓市，和陌生人發(fā)短信。一會兒一條，一會兒一條，小貓釣魚似的，有些開心。有天那人在短信里問她身邊都有些什么。她回說：“水位自記井，自記雨量計，流速儀，鉛魚，水準點，水準儀�！�
“原來是水文姑娘，整天看那么多浪花�！�
“那么你的身邊都有些什么？”
“書，富爾馬林，刀，顯微鏡�！�
“原來是西醫(yī)郎中�！�
“我從賓市水文站門前經(jīng)過，卻不知道你在那里�！�
“我看見許多人，卻不知道哪個是你……”
連著兩個星期沒回家，母親在電話里差點哭了，要讓林小雪回家，說是這次有個大好青年得見見，過了這村就沒那店啦。這般，她坐車回城時跟那人發(fā)短信說：“若是有空，不妨一見？”那人立刻回信說：“隨時隨地�！�
卻不想這次相親給她感覺很好，遇到了一個臺詞男。
“也不知道該說什么，突然發(fā)現(xiàn)詞匯量不夠�！� 該男很靦腆地說。
“等你愛上一個人，你會發(fā)現(xiàn)你的詞匯量會增加十倍；等你結(jié)婚了，你的詞匯量會增加一百倍。因為得撒謊啊，那可是一門藝術(shù)啊。”她笑著說。
“我要是有錢啊，買一輛公交車，每站都停，打開車門，有人想上，我跟他說，對不起，這是私家車。”
“咱們不這樣缺德行不？還是買豆?jié){，喝一杯倒一杯吧�！�
這個說完，又冷場了，她發(fā)現(xiàn)他低著頭，看手心的紙條，敢情相親還興夾帶的！她奪過來一看，原來紙條上寫著笑話、名言、其中一條是這樣的：
毛主席詩中寫道：我失驕楊君失柳。每當想起無數(shù)革命先烈為了人民過上幸福生活流血犧牲，而我們新時代的男女，沒有理由不幸福……
她當時眼睛一熱，差點哭了，這世上真有這么傻乎乎用心用力的男子。只是，該男子比她小三歲，怎么看怎么像個弟弟，這讓她心里多了一些慈愛。她說：“還是找個和你一樣大的女孩戀愛吧，就像一門功課，每一頁在你那里都是新的，可和我就像是在復習�！痹撃姓f：“為什么觸動自己的都是記憶，而不是將來？”她拍拍他的腦袋，走了。
可是那個周末，她沒有見到那個發(fā)短信陌生人。
林小雪不知道過不了多久，警察會來找她。當然，很多事，她都不知道。
4
江水漸豐盈漸動蕩，雨季來了。陳風想象著和梅雨見面的情景，卻想不出案情。他跟著法醫(yī)趕到25碼頭，一個搬運工模樣的人喋喋不休地說著他的發(fā)現(xiàn)。
這個女人好像突然冒出來的，光溜溜的，就那樣仰著，都不成人樣子了。
溺亡者已經(jīng)撈起來了，的確已經(jīng)不成人樣了。法醫(yī)和警察說了幾句，然后一揮手，助手們將遺體裝進一個袋子。
陳風明白這才是他實習的第一課，他注意到報案者說“仰著”。
“若生前溺水，尸首男仆臥，女仰臥”是宋提刑在《洗冤錄》里說的話。后來教授講過，這是個令人信服的結(jié)論，并且這個結(jié)論在中外都適用，但沒有醫(yī)學根據(jù)。現(xiàn)代法醫(yī)學的解釋是因為骨盆重心不同的關(guān)系，也不不十分確定，但只要觀察歸納的結(jié)果不出現(xiàn)意外，這樣的解釋也是可以被接受的。
回到實驗室，大家忙活了一個下午，不時在電話里和主任李大同交流，李大同從外地正往回趕。
遺體已經(jīng)高度腐爛，除了右手腕處纏有一截一尺來長的普通電線，再無異樣。通過對遺體體表、胸腔等的全面檢驗，排除了暴力致死、毒物致死。同時，肺硅藻檢驗出與現(xiàn)場江水中的是同一類硅藻，于是得出溺亡的結(jié)論。接下來就是在報上登認尸啟事，找到逝者的親人，查明逝者身份，這事就算結(jié)束了。
那么那一截電線是做什么用的呢？這讓人百思不得其解，這根電線是手機充電用的，除此之外，沒有別的信息。
在案情分析會上，趕回來的李大同雖然認同溺亡的結(jié)論，但依然提出了疑點——電線。他說：“如果是被縛住雙手呢？充電器的電線比這長，另外的一截去了哪里？還有這個人已經(jīng)失去了本來面目，她活著的狀態(tài)也不清楚，這事這樣結(jié)束了，有點草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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