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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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以為楚博會提著我越墻而入，哪里想到，他放下我，堂而皇之地朝刺史府走了進去。
一進朱漆大門，便有門史上前迎接，將我們領向后堂，朱漆大門隨后在我身后關上了。
劉德全率幾位夫人迎在堂上，一見我們進來，當頭便拜：“君侯�！�
這一路上，為了不被當成擋箭牌，我忍得實在辛苦，此時忍無可忍地道：“劉大人，您老到底是哪邊的啊？”
劉德全臉色訕訕，尚未作答，他身邊的幾位夫人倒含嗔作態(tài)地朝他望了一眼，尤其是那位大夫人，燈光之下，我竟看到了她眼底一閃而逝的怨毒。
這是怎么回事？
見過禮后，幾位夫人便都退下了。
楚博當堂而坐，接過侍婢端過來的茶，慢慢地道：“都布置好了嗎？”
劉德全道：“布置好了，李澤毓的大軍在豫州城外，城內守衛(wèi)不多，要混出城去，倒是不成問題的。”
兩人的目光同時向我看過來，楚博道：“只是如果不見了她，他定會全城大肆搜捕，你得做好萬全準備�！�
劉德全的小眼在我身上注視良久，讓我感覺到了無比的纏綿。楚博連喚兩聲：“劉德全，劉德全……”
他這才醒悟過來，向楚博拱手：“君侯，那我去布置了，定會讓您和……”他又拿纏綿的眼神向我望過來，“和她平安出城�！�
此等情形讓我有些敏感，心道他是不是想與木桶妖來一段不了情什么的？又念及此時我的身份是擋箭牌，將要被射成箭豬的模樣在我腦海之中盤旋，不由得有些憂郁。如果逃跑的話，是用祥云十八梯還是用縮骨功呢？再念及初次見面的時候，楚博對師姐仿佛有些好感，他會不會顧念著這層情意，不要把我當做擋箭牌？
但王室子弟，妻妾眾多，楚博怕是早已經不記得與師姐一番相斗產生的好感了，我不由得又有些沮喪。
“別擔心�！背┓畔率掷锏谋�，“我會帶你回去的，回到你原本的地方。”
他這是在對誰說話？我左右望了望，卻發(fā)現(xiàn)堂上只剩下我們兩人。
我頓感莫名其妙，問道：“您是在和我這個擋箭牌說話？”
他咳了一聲，把茶杯放下，一眼望來，眼眸沉沉，竟如逝水移川，仿佛經歷千秋萬載，道：“你當真一點兒也不記得了？”
下山后，為什么老有人問我這句話呢？他切切的眼神看得我很煩惱。
“先下去梳洗一下吧�！背⿺[了擺手，眼底光芒如孤村煙火，轉瞬熄滅。
我沒成想當了他的擋箭牌之后，待遇還這么好，被侍婢領著往廂房走去，一路上也沒有人嚴防死守。來到廂房，略為梳洗一下之后，我聽到了敲門之聲，還沒等我開門，門外的人自動進來了，是劉德全的大夫人。她手里用木漆盤子捧了幾件衣衫，臉上笑意融融地道：“姑娘，妾身拿了幾件上好的蘇繡衣裳過來，姑娘換上試試看�！�
她是一個面容親和的婦人，眼角微微上翹，一笑之間，竟帶著幾分媚意，我心道劉德全這人體形矮胖，未承想他這幾個老婆個個都有幾分容色。
我從大夫人手里接過衣裳，只覺衣料觸手軟滑，放在掌中，如煙霧一般，正想著這是什么料子，忽地，便見白光一閃，再望過去，我的脖子上架了一把利刃。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屋子四周飛來幾名黑衣人，領頭一人道：“連君侯的人你都敢動，好大膽。”
原來不是沒有人監(jiān)視，而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有人監(jiān)視，這不，一出事兒，全跑出來了。
隔了一會兒，劉德全矮胖的身子從長廊那頭急速滾了過來，邊滾邊道：“夫人，你這是怎么啦？快放了她。”
緊接著，楚博也從南廂房走了出來，眼神冷厲，劉德全急速奔來，差點和他撞上，眼看楚博要下令截殺，劉德全忙道：“君侯，怕是有什么誤會，讓小人勸勸夫人�！�
楚博揮了揮手，那些黑衣武士便圍成半圈，將我們圍在了門口。
我感覺我這個擋箭牌怕是在楚博等人的心底沒什么分量，指望他們來救我，還不如自救，于是我和身后大夫人打商量：“大夫人，您為什么要挾持我呢？挾持我對您沒什么好處啊，既不能要挾到人，也不能達到您的目地，您知道我是誰嗎？”
她聲音冷冷，如刺骨寒冰：“我不知道�！�
我其實很想和人拼一下爹，大聲得意地說，我的老爹是某某人，可世事逼人，未了，我只得嘆氣道：“我其實誰也不是，您就算一把刀割斷我的脖子，也不會達到您的目的�！�
劉夫人冷陰陰地道：“是嗎？”
刀離脖子更近了。
此等情形，讓我很惆悵。
劉德全滾著來到了近旁，肥臉上出了層油汗，道：“夫人，你這是怎么啦，快放了她�！�
大夫人渾身直哆嗦道：“你告訴我，你將我們的相公怎么啦！”
劉德全一怔：“我不就是你們的相公嗎？”
大夫人哆嗦得更厲害了：“你胡說！”她揚聲道，“姐妹們，都出來吧�！�
四面廂房走出了剛剛那幾位大小夫人，全都渾身緊繃，面若凝霜，齊聚在我們面前，冷冷地望著劉德全。
劉德全臉上的肥肉加身上的肥肉全都在抖動，嘴唇也直哆嗦：“你們、你們這是怎么啦？”
大夫人的聲音陰森如鬼：“你告訴我們，說我們的相公已經死了，以權勢官威相脅，要我們全嫁給你，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們的相公！”
劉德全臉上的油汗流得更甚，喃喃道：“誤會啊，幾位夫人，誤會啊……”
幾位夫人其中一位手里拿了一件褂子，冷聲道：“你看看，這是什么？這是從你衣柜里找到的，是相公臨行前穿的，不是你害死了他，還會是誰？”
又有人拿出來一個香囊道：“這是相公的香囊，是我親手繡的，上面的花紋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我只覺得身后的大夫人渾身顫抖，連手上的利刃都抖個不停，生怕她手一抖，便將我的脖子給抹了，忙道：“大夫人，你想查便查吧，為何要把刀架在我這個不相干的人的脖子上？”
大夫人冷冷地哼了一聲：“他為了相公的財產和我們的嫁妝，謀財害命，害死了相公，再拿相公的銀錢買官來做，脅迫我們再嫁。妾身知道，如果直接問他，他定會百般狡辯，只有拿他看重的人來相逼，他才會說出真話�！彼渖卦谖叶叺�，“你便是那個他看重的人，我們是他的枕邊人，又豈會不知，他這些日子心底里想著念著的，就是你，果然，我們猜得不錯�！�
我看了一眼矮胖的劉德全，額頭冒出汗來：“你猜錯了。”
其中一位夫人道：“他將我們娶回家后，雖對我們唯唯諾諾，百依百順，但與咱們原來溫柔多情的相公相比，可差得天差地遠�！�
又有夫人道：“憑他也配，咱們的相公，長得芝蘭玉樹，容貌俊美，有在世潘安美名，且武藝高強，他再怎么做，也不過是一只粗鄙的豬玀，讓人見了便惡心。”
再有夫人道：“姐妹們，定是這無恥小人為謀財害了咱們相公，今日，我們定要弄個清楚！他這種慣于見風使舵的小人為何會不顧一切想要將這女子從李澤毓的手里劫出來！而楚國君侯也不惜一切，甘冒奇險孤身闖入李澤毓的軍營，為的也是這個女子。而我們，只求一個真相，我們的相公，到底是生是死！”
大夫人聽了這話，又把刀往我的脖子上貼近了一些，我都感覺到刀的森森白刃刺進了皮膚，我算是明白這其中的來龍去脈了，忙道：“眾位夫人，別急，你們真的弄錯了，我就是楚君侯的一個擋箭牌，你把我推到前面，不過是將擋箭牌的功能提前了而已�！�
“不，我們不會弄錯，這個小人自私自利，為了往上爬先是拿相公的錢捐了楚國的官兒，晉太子李澤毓收復了豫州城，他便又投靠了晉國。在他的心底，什么都比不上官位，但聽到你的消息，卻不顧一切，耗盡萬貫家財，與楚國再次搭上關系，為的就是楚君侯出兵豫州，他要趁機救你出來！”大夫人道，“為了這一日，我們伏小做低，他千算萬算，也防不了我們！”
我抬頭向劉德全道：“劉大人，你快些和她們解釋清楚，把你初見我時，恨不得將我拆皮削骨的事說說。劉大人，你后院起火，原因之一便是你太不注意形象了，一個人，怎么能肥成這個樣子呢？不錯，肉包子是好吃，但肥肉做的包子就沒有誰咽得下去了�！蔽乙贿呎f著，一邊尋找脫身之道，但見四周箭雨林立，明里暗里刀劍閃爍，有楚博的人，也有劉德全的人，場面豈是一個混亂能道盡的。
場上一陣靜默，劉德全又拿纏綿的眼神向我望來，欲言又止，讓我渾身打了一個哆嗦，想起在山上療傷無聊之際看過的話本子，人妖相戀、幾生幾世未了情什么的，人家的情緣孽債無一不是和某位俊美人氏相關，我怎么就和一個肥膩包子有關呢？
我再向站在他身邊的楚博望了過去，見他長身玉立，面如玉雕，這才把包子的肥膩消化了一些。
楚博聲音如冷玉一般地道：“劉德全，你干的好事！”
劉德全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直哆嗦：“君侯，是屬下疏忽了，讓屬下再勸勸夫人，定不會讓君侯失望�！�
楚博抬起頭來，望著天際那抹亮白道：“天快要亮了�！彼粨]手，弓弦聲起，四周的青衣侍衛(wèi)將手里的弓拉滿，對準了我們，“孤不理你是謀財害命也好，買官鬻爵也好，只要你能替孤成事，孤便既往不咎。孤給你最后一次機會，如若不然，你和你這幾位夫人，便留命在此�！�
劉德全道：“屬下定會處理好的�！�
他彎腰向楚博行禮，整個人如一個大包子，額頭上的油汗一層一層地冒了出來，他直起腰，向我們步步逼近，我身后的大夫人牙齒咬得咯咯直響，顯見平日里積蓄的恨意此時終于爆發(fā)了，我很怕她這一爆發(fā)，連累了我，盡量縮小身子，幾乎貼在了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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