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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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拆線的日子,也是須木澤說好要接受專訪的日子。
陳灝暖送來換洗的衣物,便急急忙忙地趕去上班。陶青春在身后蹺著二郎腿吐著葡萄籽,特別欠抽地大聲嚷嚷:“不上班的日子真爽啊!”氣得陳灝暖恨不得用高跟鞋滅了她。
離須木澤來的時間還有一會兒,陶青春百無聊賴地打開電視。單人間就是這點好,想看哪個臺就看哪個臺。從重癥室轉出后,須木澤似乎又特別交代,給她安排了特殊的單人間,房間設施和隔音效果都不是普通病房能夠比擬的。
私下里問了護士一天的住院費,得到答案后,陶青春再次肯定:須木澤就是個對錢沒有概念的燒錢貨!她想賺病房之間的差價,可這不大的差距讓她賺個毛線。
她曾經委婉地透露自己可以住更便宜的病房,可誰知在人情世故上幾乎算是殘障人士的須木澤,在生意經上算盤卻打得哐當響。他用盡量不傷陶青春自尊的方式,委婉地解釋說住在這里可以讓她更舒服,他們這些探病的人也更方便。
陶青春想想也對,且不說有多少人知道他是大富豪,單是那副迷死人的長相和那對可愛得沒天理的孩子,估計也會引起圍觀。要是再碰上個別比她還花癡的人,那這爺仨估計都沒辦法脫身。
既來之則安之。
陶青春瘋狂地按著遙控器,現(xiàn)在的電視節(jié)目真心越來越爛了,除了抄襲就是低俗,看得人消化不良。上帝真心怕了沒口德的陶青春,在她正要詛咒時,一檔節(jié)目正好放到她最喜歡的樂隊現(xiàn)場演唱,蔫巴巴的陶青春瞬間振奮了,上帝也默默抹了把汗,暫時逃過一劫。
須木澤來時就看到這樣一副情景—陶青春光著腳在床上學著搖滾樂隊左指右點,頭也跟著前后猛晃,她微閉著眼睛裝出一副陶醉的表情,跟著電視里賣力的演唱夸張地做著嘴型,聲音卻盡力壓低地唱著:“如果要讓我活,讓我有希望的活,我從不怕愛錯,就怕沒愛過,如果能有一天,再一次重,返,光,榮—”她高音上不去,其間還喘了口氣,咽了咽口水,再次拼命往上唱,表情猙獰又滑稽。須木澤一個沒忍住,“噗”地就笑出聲來。
陶青春頭皮一麻,趕緊收聲坐好,動作極快地將電視節(jié)目換成動物世界,趙忠祥慈祥安逸的聲音灑滿了房間的每個角落。陶青春拿起旁邊的采訪提綱,嚴肅又認真地看向來人說:“你來啦,那咱們開始采訪吧!
看她那種佯裝鎮(zhèn)定、當做什么事都沒發(fā)生的樣子,饒是將情緒控制得出神入化的須木澤,也禁不住破功,小噗過后,“呵呵”地就笑了起來。
沒混過去,陶青春吧唧了兩下嘴,尷尬地甩下提綱說:“來了也不出聲,煩死了,跟你認識才幾天,我這輩子的臉卻都丟光了!”
“不好意思,陶小姐,噗—”
“你不要笑了!
“真抱歉,我并不覺得多好笑,噗—”
“不要再笑啦!”
好一會兒,須木澤才止住笑意,陶青春斜著眼睛盯著他,各種羨慕嫉妒恨都涌了上來,一個男人竟然可以笑得這樣斯文這樣好看!上帝啊,您這不是偏心眼,完全是缺心眼來著,存心不讓承受能力低的人活。
玩笑結束,陶青春摸過一邊的框鏡,啟動工作模式。簡潔明了地跟須木澤說明采訪的內容,大概會涉及的人物和范圍,明確地告訴他不想回答的問題可以不用勉為其難地回答。雙方達成一致后,陶青春拿出了錄音筆。
可以看出陶青春之前是做了不少準備工作的,問題都經過分析和斟酌,既不會讓當事人覺得為難,也獲取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她很認真,尤其是傾聽的時候,好像眼里只有對方,耳里只能聽到對方的聲音,仿佛全世界都不及眼前人一個細微的表情,讓須木澤有種格外受到重視和保護的感覺。
兩個兒子眼里的她莫非也是這樣的?但自己眼里的她似乎經常在出丑……不自覺地又想起剛才她一個人對著電視號的情景,一不小心沒忍住,須木澤又“噗”出了聲。
“須木先生,都讓你不要笑了!”
“呵呵呵呵呵!
“須木先生,能控制一下嗎?這樣都不像你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
真奇怪,為什么這么想笑,為什么就是停不下來呢?搞得他真的不像他了……
“姐!”
門突然被推開,一個清秀的男生沖了進來,在看到陶青春床邊的須木澤時,陰郁的表情瞬間敞亮了。
“莫非你就是傳說中的姐夫?姐姐,行啊你!不聲不響就找了個這么帥的男人!”
那男生一屁股坐到陶青春旁邊,被她削得腦袋一歪:“什么姐夫,別沒頭沒腦地亂叫!”
男生嘆氣,表情又開始陰郁:“也對,這樣的男人也看不上姐姐!”
啪的一聲,陶青春又打得男生身子一歪,痛得他半晌抬不起頭。
“這是我弟陶青河,還是一個大學生,嫩得可以掐出水來,看著就煩!”說是這么說,陶青春卻比任何一個人都要疼愛自己的弟弟。陶青河受陶青春的影響,從小也是個毒舌,但殺傷力遠不及陶青春。
如果說陶青春的外貌繼承了父母的優(yōu)點,那陶青河則是在這優(yōu)點之上又升華了兩倍不止。之前有十幾年陶青春都被認為是陶家的長子,而陶青河則是幺女。直到過了青春期,兩人出現(xiàn)明顯的男女特征后,這些誤會才得以徹底解除。
現(xiàn)在的陶青河已經比陶青春高了一個頭不止,他站在須木澤身邊,雖氣勢不夠,但容貌也算得上是個能當對手的帥哥,這是陶青春疼愛他的重要原因之一。
不同于陶青春這么虛偽現(xiàn)實,付出什么都要計算回報,陶青河是個未經社會浸染、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他經常參加一些義務活動,組織志愿者關愛孤寡老人,定期探訪孤兒院,是陶青春的重點保護對象之一。想來她變得如此精明市儈,很大程度上都是因為想要進化得高人一等,有能力保護陶青河的純真不受損害。陶青春時常會想,陶青河就是上帝派來彌補他們家罪惡的天使,包括她的毒舌。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陶青春活動著手腕,有一段時間沒揍這小子,手法都有點變鈍了。
陶青河抓起旁邊的葡萄說:“你手機一直關機,我打電話給灝暖姐才知道你住院了。剛好我計劃今天來這里當志愿者,反正不耽誤工夫,就來看你了!”
“這么說,看我還只是順便的?”
眼見陶青春又舉起了手,陶青河一個箭步跳到須木澤身后,邊探腦袋邊說:“我這不是聽說你沒事嘛!再說還有這么大一帥哥照顧你,我也不能壞事啊!”
說著,還用手肘頂了頂須木澤。
須木澤滿臉無奈,卻又因為太有修養(yǎng),而只能無聲地笑笑。陶青春太熟悉這種表情,段子尚不止一次地在別人提起她時露出這種笑容—那種想否認又不好意思直接開口、怕傷害到別人的樣子。
將段子尚從思緒中甩出去,陶青春吞了一顆葡萄問:“你沒告訴爺爺吧?”
“我要告訴爺爺,他估計立馬得殺過來,卸了傷你的人的膀子……”顧忌到身邊的須木澤,陶青河將更血腥的話咽了下去,話鋒一轉,“對了,還有件事告訴你,爺爺讓你回去一趟!”
“干嗎?”
“不就是你跟漆玖哥的事嗎?”
“這死老頭子,真是煩死了!”
意識到將須木澤冷落了太久,陶青春趕緊推開陶青河說:“不好意思啊須木先生,你看我弟弟一來又浪費了你不少時間,咱們繼續(xù)采訪……”
“須木大哥,偷偷告訴你哦,漆玖哥是跟我姐指腹為婚的男人,爺爺要姐姐回去復命了,哈哈哈!”
“你再不閉嘴,我揍你了!”
“哈哈,看你沒事,我也放心了。下面的老人還在等著我照顧呢,須木大哥,姐姐就麻煩你照顧一下啦!”
話音剛落,一個還沒陶青河腿高的小孩嗖地竄了進來,被陶青河撞倒在地也不哭,爬起來徑直奔向陶青春,嘴里還不住地喊著:“媽媽抱抱!”
陶青河的臉瞬間綠了,看看陶青春,又看看須木澤,抖了半晌才說:“須木大哥,你真和我姐……”
“陶青河,你給我滾!”
陶青春能有這種反應,就說明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樣。陶青河嬉笑地收起驚恐的表情,朝須木澤揮揮手便竄了出去,其間還因速度太快差點就撞到跟著進來的須木蓮。
“那是誰?”
“陶阿姨的弟弟!
“須木先生,跟你說了多少遍了,這個時候請讓孩子稱呼我為‘姐姐’!”
“陶大嬸的弟弟多大了?是不是太活潑了?”
“媽媽,哥哥為什么要叫你大嬸。俊
這一家子真是不可愛透了!
出院的前一天,陶青春將采訪稿整理好交給須木澤過目。沒想到那么大大咧咧的女人,寫出來的東西卻很細膩,須木澤對緊張等待著反饋的陶青春,又刮目相看了一次。
“沒問題!表毮緷蓪⒏遄舆給陶青春,他對待公事一向是直接明了。
陶青春松了一口氣,將稿子鄭重地收起來,這時又聽到須木澤說:“陶小姐文筆很不錯!
竟然被超級精英夸獎了!
陶青春想到住院的這幾天,她好不容易有時間無所顧忌地沖網(wǎng)文,可點擊量還是寥寥無幾,不免一陣心傷:“那當然,文筆都是我用生命換來的!”
須木澤以為她是在說自己為了救他兒子,差點送了命才得到這個專訪機會,一時又愧疚起來:“醫(yī)生說你沒什么大礙了,也快到用餐時間了,我們出去吃飯吧!
在醫(yī)院都快待發(fā)霉了,想到須木澤肯定不會帶她去很寒磣的地方,她剛想樂滋滋地說好,一個踩著金閃閃高跟鞋的女人就走了進來,旁邊還牽著一蹦一跳的須木彩,須木蓮則跟在后面,還是那副跟誰都不親近的傲嬌樣。
“姐夫,彩一直嚷著要來,所以我們半路又折了回來,不會打擾到你吧?”這女人正是須木澤口中的小姨子白蘭靜。本就纖瘦的腿配上細長的高跟鞋,讓整個人顯得更加高挑,進來時正好側身對著陶青春,一眼掃過去,該凸的地方凸,該翹的地方翹,完美的S曲線,令人艷羨到不行。
縮回床上,陶青春將被子拉上來默默蓋住了有點重疊的肚皮。
須木澤無奈地看著須木彩,雖然知道小兒子愛撒嬌,可沒想到他竟還這么黏人。接觸到他的視線,須木彩小步地縮到白蘭靜身后,一臉害怕的樣子讓他又無從惱火,于是他嘆了口氣說:“那就一起去吃飯吧。”
一看老爸不生氣,須木彩立刻歡脫了,他松開白蘭靜的手,徑直跳到病床上拉著陶青春喊:“媽媽抱抱!”
白蘭靜臉色微變,但很快調整過來,笑著說:“這位就是姐夫提起的陶青春小姐吧?我是白蘭靜,是蓮和彩的小姨,多謝你救了我們蓮和彩!”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表毮静室恢蓖龖牙镢@,還不住地叫“媽媽”,陶青春摟著他,有點尷尬地扯了扯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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