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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枚舉、篩選、清點、分類。安伯托·艾柯(Umberto Eco)曾用一整部書來闡釋名單及其無盡的可能與紛繁的變化。在他看來,編制名單是學(xué)習(xí)和理解事物、建立次序、形成概念的重要方式之一,人們借此掌握方法,求得真知。
這份“20世紀最杰出攝影師”的名單也不例外:這些名字之所以被放在一起,完全是出于向讀者展示20世紀以來攝影發(fā)展全貌的愿望。當然,依照艾柯的思路,還不免一些難以言喻的理由。這些攝影大師背景各異、經(jīng)歷豐富,他們里程碑式的藝術(shù)成就并不局限于攝影的范疇,還影響到更為廣泛的視覺藝術(shù)領(lǐng)域。20個名字即20個重要的節(jié)點,許多歷史性的時刻也因此永恒。
這份名單會不會有失偏頗?見仁見智。但是,如若不先研究曼·雷那異乎尋常的作品,當藝術(shù)家拿起相機,又該怎樣去理解它的意義(本質(zhì)的適應(yīng)性、實際價值和科技價值)?如若不了解沃克·埃文斯和瑪格麗特·伯克-懷特,又當如何把握社會紀實攝影的精髓?有哪個人像攝影師能夠忽視奧古斯特·桑德的時代影像?又會有誰在探索人類情和欲 的不同維度時,忽略了羅伯特·梅普爾索普?如若不反復(fù)揣摩羅伯特·卡帕或是詹姆斯·納赫特韋的作品,又有哪個戰(zhàn)地攝影師會去近距離拍攝激戰(zhàn)現(xiàn)場,以追求照片的敘事性和震撼力。
這些攝影師的視角如今已成為我們觀看世界的一種方式。我們在亨利·卡蒂埃-布列松拍攝的那些昭示未來、卓越而雋永的照片中學(xué)會觀察世界;我們緊跟著羅伯特·杜瓦諾和艾略特·厄威特的腳步,看著那些幽默、諷刺的照片,時而輕盈時而沉重,真希望現(xiàn)實就是他們拍攝的那樣;我們迷失在威廉·克萊因照片中的都市街頭,卻在加布里埃爾·巴西利科那明朗靜謐的圖像中恢復(fù)了平靜;如果我們?nèi)阅芰私獠煌郝渑c集體的時代意義,那真應(yīng)該感謝塞巴斯蒂奧·薩爾加多,是他拍攝了那些如史詩般氣勢恢宏的照片。
在此名單上的每一位攝影大師,以及他們每個人對媒介的貢獻都代表了一個先鋒時刻、一種觀看之道。彼得·林德伯格和赫伯·瑞茨開創(chuàng)了時尚攝影的新思路;赫爾穆特·紐頓和荒木經(jīng)惟對夢想與墮落做出了全新闡釋;馬里奧·賈克梅里則在照片中融合了那些詩情畫意的往昔回憶。當談到旅行攝影,我們便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史蒂夫·麥凱瑞在亞洲之行中那卓爾不群的視覺手記;但凡日常儀式化行為的參與者,都會在馬丁·帕爾有如當世俗壁畫的照片中發(fā)現(xiàn)自己的影子。
本書的這份名單列出了20位攝影師的名字,也展現(xiàn)出不同的觀看視角,意在向讀者提供一種工具,以便他們理解攝影實踐的寶貴價值。對時而精致時而詩性的現(xiàn)代生活來說,攝影是一種通用語言。
這份名單還有另一個作用:它還可能催生其他的名單,用以羅列那些尚未被發(fā)掘、被研究、被注意的藝術(shù)家。艾柯告訴我們:荷馬在撰寫史詩《伊利亞特》時,他并不知道希臘勇士的確切數(shù)量,也不知道他們的名字,最后他只能列出“船只名單”。盡管荷馬的名單極長也極細致,但與實際的船只數(shù)量仍有差距,而且也無法全面地描繪出希臘海軍的實力!捌鸪跛囍帽扔鱽砻枋鲞@種場景:那大片的人潮,兵甲耀日,有如一場燒遍森林的大火,又像一群風(fēng)馳電掣般地飛過蒼穹的雁、鶴。但他始終沒有找到一個合意的比喻,于是他求助繆斯:‘請告訴我!哦,奧林匹斯的繆斯,無所不知的女神,狄安娜的領(lǐng)導(dǎo)者和指引者。我無法一一列出勇士的姓名,即使我有十根舌頭、十張嘴巴!运蛩銉H舉出船長和船只的名稱……。這似乎是一條捷徑,但卻是一條花了350節(jié)詩才‘走完’的捷徑。顯然,這張名單是有限的(無需提起其他的船長和船只),但由于他無法確切地說明每個首領(lǐng)麾下有多少人,因此他所暗示的勇士數(shù)量仍是無限的!
這類名單,內(nèi)容是開放的,就像存貨清單那樣,只簡單地以“等”結(jié)尾,意味著該張名單仍有無盡的變化和可能性。“等”這個字用在這里其實非常恰切,它代指一切可能且有足夠資格,卻最終并未入選的名字;代指一切尚未被關(guān)注的攝影實踐——還有另一份名單有待編制。
——亞歷山德拉·莫羅
(Alessandra Mau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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