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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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喬用他專業(yè)的眼光上下左右打量了會兒顏朗,沒話找話地說:“剛動完手術(shù)?”
我說:“你眼睛瞎的不會自己看?”
林喬說:“只是普通的闌尾炎?”
我說:“你眼睛瞎的不會自己看啊?”
林喬抬頭說:“顏宋你今天吃了火藥了?”
我說:“你眼睛瞎的不會自己看啊?”說完感覺有點不對勁,反應(yīng)過來后立刻破口大罵,“你才吃火藥呢你全家都吃火藥你祖宗十八代都吃火藥!
林喬沒再說話,轉(zhuǎn)身在顏朗病床前一把椅子上坐下,抱臂冷冷看著我。我在顏朗的床頭坐下,目不斜視地望向前方,前方是關(guān)得嚴嚴實實的窗戶,一首關(guān)注糧食和石油問題的歌曲冉冉在室外升起:“油and米,我喝你……”什么什么的。
我想家里好像沒菜油了,花生油倒還是有一罐,上上個月周越越送的,但是用花生油炒菜就太奢侈了,這油得留著給顏朗下面吃,明天還是去買點菜油回來。
周越越興致勃勃地一會兒看看我,一會兒看看林喬,其間還時不時地瞟兩眼對床那個長得像郭富城的酷愛讀書的文學青年。但我和林喬的雙雙沉默讓戲劇高潮的到來顯得遙遙無期且不可琢磨,她捺著性子等了一會兒沒等出結(jié)果來,就蹭到對床的讀書青年跟前去搭訕了。
周越越說:“同志,看書啊?”
同志抬頭看了她一眼說:“嗯!
周越越說:“同志,看的什么書啊?”
同志微微一笑,立起書面來晃了晃。
周越越說:“哦,是巴金的書啊,我也喜歡看巴金的書,巴金,是個偉人啊!
我十分驚悚地看向周越越。
那同志大概也被勾出來點興趣,又微微笑了一笑。
周越越說:“我最喜歡他的那篇《誰是最可愛的人》,大冬天英勇跳冰窟窿拯救失足未成年兒童的黃繼光同志實在太值得我們學習了。”
同志的臉瞬間黑了。
周越越繼續(xù)說:“他的其他東西我也看的,都寫得挺好的,不過這幾年倒沒看他有什么新作品出來,大概是江郎才盡了吧,可惜了!
我憐憫地看著周越越,覺得她和那同志多半也就緣盡于此,沒有后續(xù)了。但可怕的是她竟然還想再接再厲,我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周越越自掘墳?zāi)沟卣f:“他早期還有一篇什么來著,寫得挺狂的,那真是有文采啊,我讀了立刻就喜歡上他了,我想想我想想,好像叫《一個神經(jīng)病的日記》,對,就叫《一個神經(jīng)病的日記》!
同志已經(jīng)有點忍無可忍,說:“你說的可能是《狂人日記》!
周越越一拍大腿:“啊,我記岔了,是《狂人日記》,學名就是這個,你怎么這么博學呢?”
我覺得我不能再坐視事態(tài)這樣發(fā)展下去了,立刻起身打開門走到戶外。
周越越在后頭喊:“宋宋,你去哪里?”
我說:“你們慢慢聊你們慢慢聊,我去買點吃的去!
我前腳剛出病房門,林喬后腳就跟了出來。我想我一定得擺脫他,但今天沒騎自行車,事情顯得有點難辦。
直走到醫(yī)院大門口,他仍然保持著兩三米的距離不緊不慢跟著。我完全搞不懂他要做什么,于是一直在想他到底要做什么,但越想越搞不懂他要做什么,這疑問折磨得我寢食難安,拐進一條小巷子時終于忍無可忍地吼出來:“你他媽到底有什么企圖?”
這話一吼完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他壓在了路邊的墻壁上。
他低頭看著我,由于距離實在太近,呼出來的二氧化碳正好噴到我的臉上。當年的花樣美少年如今已經(jīng)長成了高大的青年,真是令人不能逼視,我低頭看著地面說:“大俠,有什么話咱們好好說,你先放開我成不?”
林喬在我頭頂上笑了一聲:“我算想明白了,只有這法子能治住你,放了你你就又跑了!
我苦口婆心地說:“我不會跑的,我保證絕對不跑,你要相信我,我們共產(chǎn)黨員是不會說謊的,你看,你長得這么高這么壯,我跑也跑不過你!
雖然我說的很有道理,但他并沒有聽取這個意見,依然保持著握住我兩只手把我壓在墻上的尷尬姿勢,半晌說:“顏宋,一直沒有機會問你,這么多年,你過得好不好?”
我恍惚了一下,被他說的“這么多年”觸動,高三那個夏天立刻像放電影一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我腦海里快速掠過。其實到現(xiàn)在我還經(jīng)常做夢夢到那時候,不過并不像今天這樣連貫,全是些片段,比如林喬的媽媽當場給了我一耳光,比如我在蘇祈她們家樓底下連跪了兩天,比如我媽被哇哇亂叫的警車帶走,比如染血的刀片和割了一半沒敢徹底割下去的腕動脈,什么什么的。
那正是五年前,林喬和蘇祈在一起第三年,我暗戀林喬第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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