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默默說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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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的時候,我在北京一家外企做管理,當(dāng)時都說2012是世界末日,我不知道有沒有世界末日,但是接到小坦婚訊的那一刻,我感覺我的末日到了。
我們的故事,就像是《致青春》里的林靜和鄭微。我和小坦是青島人,我比她大三歲,我們的家長是同事,我倆是青梅竹馬的玩伴。從小,我一直是周圍孩子里最被大人看好的男生,成績優(yōu)秀、懂事、聰明,但我只跟小坦一起玩。小坦是個好看且可愛的女生,圓臉,白凈,眼睛大大的。她從小就跟在我屁股后面,我?guī)е鲇螒颍瑤退a習(xí)功課,偶爾也聊聊未來和理想。
和小坦一起度過的年少時光波瀾不驚,但那些日子純粹、快樂,是我獨一無二的回憶。高考過后,我進(jìn)了武漢一所重點大學(xué)讀書,而小坦,只進(jìn)了家鄉(xiāng)一所專科院校念幼師。但這阻礙不了我們之間的聯(lián)系和默契,我們一如既往地通信、打電話、發(fā)郵件、聊QQ,后來又有了微信,我們從不曾中斷過聯(lián)系。而我每次回青島,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見小坦。
能夠感覺到,小坦是喜歡我的。但很長時間里,我都沒有正視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因為自己從小心高氣傲,總覺得男人首先要做出一番事業(yè),才可以談其他。而且,小坦是那種乖巧的女生,從小就渴望一份踏實的小幸福,如果連這都不能滿足她,甚至這中間,自己還簡單談過一個女朋友,沒多久就分手了。但我心里明白,我是喜歡小坦的,大概也是從小就喜歡了吧。雖然有時候我能感覺到小坦的眼神,甚至她暗示的話語,但最終誰也沒有把這份感情說開。她不是《致青春》里的鄭微,喜歡這種話絕不會主動開口;而我,那時候一直在心里想:小坦,請再給我一點兒時間,等我去為你打造一片天空。
大學(xué)畢業(yè)后,我應(yīng)聘到北京一家外企工作,公司里有中國人、日本人、美國人和法國人。我的英文、日語、法語都還可以,收入在別人眼里也過得去,但這依然與我的目標(biāo)相差甚遠(yuǎn)。經(jīng)常有朋友羨慕我的工作,但只有我知道這個圈子的辛苦與孤獨,壓力很大,競爭很激烈,不同國籍的人也不乏鉤心斗角。很多個疲憊的夜晚,小坦干凈的笑臉和家人期許的目光是我的動力,我打起精神,想要更努力地去換取一份穩(wěn)定、體面的生活,然后向從小喜歡的女孩表白。為了工作和幻想中的未來,我甚至有兩年沒回過家了。
可是,一切還沒有說出口,她卻要結(jié)婚了。
我傻在那里,很長時間大腦一片空白。是啊,我似乎只想著去拼一份事業(yè),卻一直都忘了我們的年紀(jì)。在北京這樣的城市,男人30出頭未婚很正常;而在家鄉(xiāng),小坦已經(jīng)是別人眼里地地道道的“剩女”了。
聽說她要結(jié)婚的那一刻,一切都亂了。
幾乎沒有什么猶豫,第二天我就跟領(lǐng)導(dǎo)請了假。兩年未曾回過家的我買了車票,決定去參加小坦的婚禮。甚至,在走之前,我掙扎了很久,想著到底要不要把小坦搶回來,要不要趕回去,在她結(jié)婚前,把這二十幾年的感情說給她聽。我還有機會是不是?心亂如麻的我這樣告訴自己,非常矛盾地出發(fā)了。也做好了搶婚和應(yīng)對一切混亂局面的準(zhǔn)備,因為我很明確地知道,這輩子再也不會有一個人,會像小坦一樣陪我走過從孩童到成人的所有美好時光了。
到了青島,下了火車,我隨手打了一輛出租車往家趕。因為公司的事情太繁雜,當(dāng)時正好有個日本同事和我處處競爭,工作上也遇到了一些麻煩。那一路,我的手機幾乎沒有消停過。我的心情很煩躁,在電話里,一會兒用英語跟美國同事講工作,一會兒用日語跟日本同事吵架,整個人的狀態(tài)亂作一團,也沒有注意到司機帶著我多繞了一圈。
因為青島是旅游城市,司機看著我一會兒英語一會兒日語地蹦,料定我是外地游客,打算“宰客”,故意多轉(zhuǎn)了一圈才慢悠悠地停到我家門口。一說價錢,我急了,這條線路我走了幾百遍不止,什么價錢難道會不清楚嗎?!
因為情緒本來就不好,我冒著搶婚和失戀兩個恐怖的結(jié)果匆忙奔回青島,結(jié)果一到家鄉(xiāng)就被出租車司機坑了,我火冒三丈,當(dāng)即改用青島話和他對罵。我并不是多在乎他騙我的一二十元錢,但他的不厚道令我本就復(fù)雜的心情堵上加堵。
一聽我轉(zhuǎn)眼又蹦出青島話來,司機也傻了。半天才說,本地人啊?本地人你早說!講那么半天洋片子,我還以為好不容易來了個能多撈幾塊錢的機會呢!
我哭笑不得,也懶得跟他理論。但從出租車上下來,我卻莫名地覺得,這座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城市,此刻好像忽然與我有了隔閡。老鄉(xiāng)覺得我不是老鄉(xiāng),而我獨自走在馬路上,看著閑庭漫步的路人,也隱隱覺得,自己仿佛已經(jīng)不屬于這里了。那一刻生出莫名的惆悵和疑惑,即使我搶回了小坦,她能適應(yīng)我那個紛雜的北京嗎?或者我能夠再回到這個海浪陣陣的青島嗎?一切都沒有頭緒,直到我見到了即將和小坦結(jié)婚的那個他。
小坦的未婚夫,居然也是我認(rèn)識的人。
我是小坦的學(xué)長,那個男孩是小坦同一年級的同學(xué),也是小坦的鄰居。因為我們和小坦的關(guān)系一直不錯,我和他也算是見面會打招呼的朋友。而且,我從小就知道,那個男孩喜歡小坦。同樣作為男生,判定這種事情太簡單了。可是,我似乎從來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里。或許是因為我一直篤定,小坦更喜歡的人不是他吧。
但是愛情這件事情,終究在我的疏漏和躲避中,敗給了那個執(zhí)著的男人。
似乎是在見到那個男生的時候,我心底里曾經(jīng)冒出的“搶婚”念頭就那么淡淡地隱下去了。他是個踏實、老實的男孩,對小坦的感情應(yīng)該也從未輸給過我。仿佛可以預(yù)見,他們兩個人在青島,日后那個平淡卻甜蜜安穩(wěn)的未來。
那個男生足可以給小坦一份“穩(wěn)穩(wěn)的幸!保,卻自始至終都沒有這個把握。
終于,我明白自己這趟狼狽歸來的行程,只是個盛大的告別而已。
既然已經(jīng)決定放棄,我不愿將自己的情緒表露絲毫,所以一直面帶微笑,和新娘新郎說著恭喜的話。為了給小坦一個浪漫的婚禮,我還特意教新郎用六種不同國家的語言說“我愛你”。
新郎學(xué)得也很認(rèn)真;槎Y上,小坦好美,新郎用我教他的各種語言,在臺上對小坦說著“我愛你”,臺下一陣起哄,那氛圍浪漫歡喜極了;而我,只能坐在酒桌前,靜靜地望著這對璧人,跟著新郎那句外語的“我愛你”,在心底里也默默地對小坦說一聲:我愛你。
對不起。這么多年,這句話從來沒能說出口。
記得剛讀初中時,小坦要我教她英語,問我的第一句話就是:“我愛你怎么說?”
只是,此刻才發(fā)現(xiàn),居然,已經(jīng)過了這么久,而我已經(jīng)走了這么遠(yuǎn)。
大概生命中注定會有一些遺憾吧。但是我更愿意,這份遺憾只屬于我自己。而對小坦,我只能微笑著說一句:新婚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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