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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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大學挺好的,別去那么遠了,媽媽不放心!
紀允還是我行我素:“我已經(jīng)決定了!
“嗯,那也行。普林斯頓挺好的,到時候我聯(lián)系一下我?guī)讉同學!
“紀允你這孩子怎么這么拗,國內(nèi)的不也挺好嗎?”
“……”我一直緊緊地握著筷子,不發(fā)一言。
飯后,我趁爸媽都在忙碌,悄悄鉆進了紀允房間。紀允抬頭瞥了我一眼,冷冷淡淡地說:“關門!
我順手把門帶上,幾步走到他書桌旁邊,他書桌收得很整齊,桌上擺著幾本出國考試的參考書?磥磉@丫玩真的了。
我試探著問:“你真要出國。俊
“嗯!
“為什么呢?清水也挺好的,外公也在那兒,過幾年爸爸說不定也調(diào)過去。”
“想出去看看。”
我咬牙切齒握緊了拳頭,努力克制自己想揍他一拳的沖動。
“你走了那傻子怎么辦?”
他明知故問地說:“誰?”
我惱羞成怒:“越尹。∧阕吡四茄绢^怎么辦?!”
紀允聽到越尹名字終于有了一些反應,把手上的書合上,轉(zhuǎn)過頭來打量我半天,慢慢地說:“我們的事,和你有關嗎?”
“你是我親哥,越尹是我同學,怎么沒關系。”這會兒硬謅也得編個理由。
紀允鄙夷地嘖了一聲,隨后轉(zhuǎn)過頭去,不再搭理我,只冷淡地說了一句:“傻叉,趕緊出去給我把門帶上!
我怒火一下子沖了上來:“你說誰傻叉。
“我勸你現(xiàn)在別惹我,你打不過我的。”
我嗤鼻,摩拳擦掌道:“不試你怎么知道。”
“就你這傻叉樣,真不知道她看上你什么了!”
啥?他說的啥?
“媽——紀時又來我房里找我打架!”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我已經(jīng)聽到媽媽迅速上樓的罵咧聲,忙不迭地開門往外逃,心里狠狠地啐了一口,丫真小人,操丫挺的!
中考完后,陳圓圓表姐帶我們混進酒吧玩,穿著陳圓圓表姐給我們帶來的裙子和高跟鞋,化著鬼畫符的妝,我們下里巴人進城一樣進了一次酒吧。
酒吧并不像我們想象的那樣,有優(yōu)雅的歌者,美好的艷遇。里面非常吵,吵到我?guī)缀趼牪灰婂氤呔嚯x的人說話的聲音,燈影光怪陸離,里面的一切似乎帶著一絲赤裸的曖昧。舞池里的燈光變化莫測,不遠處的舞臺上,有舞者穿著性感的舞衣,半露高挺的胸脯,跳著各式挑逗的舞姿。
我和陳圓圓都覺得有些無所適從。直到她表姐把我們帶進一個包廂,聲潮被隔離在外,我們才覺得有了一絲踏實感。
陳圓圓表姐和她朋友們都跑出去跳舞了,包廂里只剩我和陳圓圓兩個人,她姐姐給我們點的酒都被她嚴格地按比例摻了綠茶,喝到嘴里甜甜的,感覺已經(jīng)沒什么酒味兒了,可那酒精還是實打?qū)嵉,喝了幾杯就覺得腦袋有些暈暈的。
“丫當喝水。恐惫嘀惫嗟,借酒澆愁啊?”陳圓圓哂笑。
我點點頭:“是啊,愁死了!
她一聽我這么說,立刻八卦地湊過來:“怎么回事?說來聽聽!
“我和紀允分手了!
“咝——”陳圓圓倒抽一口涼氣,隨即看我的眼神中充滿了同情,她安慰地拍著我的肩說,“犬兒你別傷心了,紀允會甩了你是我意料中的事,我覺得吧,紀允太非人類了,我估摸著他可能不喜歡女人!
我難受地搖搖頭:“不是,是我說的分手。”
她立刻瞪大了眼睛,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一只手立刻附上我的額頭:“丫沒毛病吧!”
我拂開她的手,難受地撇頭。聲浪咚咚咚的似乎大到地面都在震動。我感覺最近以來所有的煩惱都涌上心頭。我暴躁地又擂了一杯酒下肚。
“我喜歡上紀時了。我覺得我真不是東西!
“……”
這下陳圓圓徹底瞠目結(jié)舌說不出話來。她啊了半天沒啊出名堂,也學我擂了一杯酒下肚。
我苦笑:“圓圓,你說我怎么辦?我是不是太壞了。我感覺我特別對不起紀允,我配不上他,可我分了還是覺得對不住他,你說我該怎么辦?”
陳圓圓兩條眉毛都快打結(jié)了,半天才說:“犬兒,咱要不去找個驅(qū)邪大師看看吧……”
“什么?”
“我覺得你有這癥狀,十有八九是中邪了,咱不諱疾忌醫(yī),你別怕,咱找個大師看看。”
“……”我無語白她一眼,“去去去,別在我跟前耍寶,我說的都認真的。”
“我也說認真的……喜歡上紀時……犬兒你確定你沒鬼上身嗎?”
“……”我想笑卻笑不出,胃里難受得直抽,我真希望我是鬼上身了。我怎么就喜歡上紀時了呢?我怎么這么水性楊花呢?我怎么就這么不是東西呢?
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臉上燒得厲害,嗓子眼里像卡了什么異物一樣,難受極了。我踉蹌著爬起來,往廁所摸去:“我想吐!
穿過群魔亂舞的人群,在魑魅魍魎的燈影下,我努力地辨認著廁所的方向,巨大的聲潮快把我耳朵震聾了,時不時有軟弱無骨的身體舞動到身旁,我感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只能加快腳步往外擠。
“越尹!”迷迷糊糊我聽到似乎有人在喊我名字,我迷離地四處張望著,卻沒有熟悉的面孔。
正當我踩著不舒服的高跟鞋又繼續(xù)往外擠時,我被一堵人墻整個擋住了。
“越尹!你怎么在這?”
我意識開始有些朦朧,遲鈍地抬頭看見一張盛滿了怒氣的臉。
“雞屎,你怎么也在,好巧!”我笑呵呵地向他打招呼。
“巧屁啊!”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臂,把我往外拖。
明明就大我一歲,可紀時跟吃了化肥一樣才十五歲就快一米八了,反觀我長到一米六三就沒怎么動了。他個高力氣大,三兩下就把我拽到了酒吧后門。
我睜著一雙醉眼看著周圍一對一對正親得火熱的男女,突然有一絲尷尬。
“你拽我到這想干嗎?”
他雙手抱胸,一臉嫌惡地上下掃視著我,半天才說:“這兒是你該來的地兒?”
我沒好氣睨他:“你不也來了,五十步笑百步。”
“我是男的!”他氣急敗壞地把身上的圓點襯衫脫下來,遮我身上,嘴里罵罵咧咧,“還有這什么衣服?人胸部大才這么穿,你那小饅頭也好意思!看看你那臉跟鬼片似的!
我終于被他說到惱羞成怒,把他衣服一摔:“你憑什么管我。磕阏l!”
他把我往身邊一拽,幾乎就把我抱懷里了,我想往后退,他卻死死抓住了我。
“憑你是我哥女朋友!憑你有可能是我未來嫂子!”
“呸!”他話一說出口我就氣極了,我上去對他又抓又撓,深仇大恨似地和他撕打:“你以為自己誰!嫂子你妹!我和你哥紀允分手了!我和你一毛錢關系沒有!你給我滾!滾!”
我還是在使勁推他撓他,伸長了指甲抓他,不想方才還努力抓我手的紀時卻突然愣住了。我的手唰地一下?lián)仙狭怂哪槪壹饫闹讣滓幌伦泳桶阉哪樧テ屏恕?
看到他臉上長長一條血痕,我心里咯噔一下,一下子嚇蒙了,這不長眼的家伙平常不挺能耐嗎,怎么今兒躲都不知道躲了?
我緊咬著唇瞪著他。半晌他才緊繃著臉孔說:“你們真分了?”
我沒理他,撇開頭沒理他。
他把我往懷里一撈,雙臂緊緊地箍住我。我猝不及防地跌進了他寬厚的懷抱里,心突然像脫韁的野馬一樣失了控制地狂跳。他只著背心,溫暖的體溫透過薄薄的布料傳到我臉側(cè)。我感覺腦子里突然像被人倒入了缸糨糊。
只聽到他略帶嘶啞地說:“分了更好,分了更得管你!從今兒起你是我媳婦!我不管誰管!”
我雙手用力地捶他,嘴上依舊不依不饒:“你想得美!想得美!”
他更緊地把我往懷里收了收,讓我?guī)缀醵紕硬涣恕?
“我就想得挺美!我想得美我樂意!你再捶我你就是謀殺親夫!”
“……”
我至今仍不明白我為什么會喜歡上紀時,我一直以為我喜歡的是紀允那樣風度翩翩,彬彬有禮,任何人和事都能處理得細致又妥帖,卻又對什么都有種不易察覺的疏離感,任何時候都冷靜沉默地俯瞰這個世界的紅塵繁華的人。
像個高高在上的王者。典型的天蝎座。
而紀時,說優(yōu)點我真的想幾天幾夜都想不出一個,可缺點我能不帶歇地說一大堆。
也許,真的像書里說的,我們愛上的那個人往往和我們的理想型截然不同。
不知是月光迷人還是酒精作祟,他低頭吻我的時候我沒有拒絕。他的吻技日漸嫻熟,像一匹危險的狼利落地攫取著食物。而我越沉溺,我體內(nèi)的不安和愧疚就越濃。
“放開我,我不會答應你的!蔽也辉賿暝,夜風拂在臉上,一種冰火兩重天的感覺。
這一片的酒吧都裝飾滿了LED彩燈,霓虹閃爍,映在紀時臉上仿佛漫天煙火降落。
他漸漸鎮(zhèn)定,問道:“為什么?”
為什么?我也說不出為什么,我只是覺得我們不該這樣做,我和紀允剛剛分手,這一切的混亂都是我的錯。我無法過心里這一關。而且我也沒有做好和紀時在一起的準備,不是有人說過嗎,如果不喜歡一個人,怎么能和他在一起,如果喜歡一個人,怎么忍心和他在一起?
我不忍心,我不想破壞我們現(xiàn)在的關系,也不想讓我們兩個都陷入別人閑言碎語的中心,我承認我膽怯我瞻前顧后。
“我剛和紀允分手,沒心情,而且這種行為也不好!
他嗤笑:“什么行為?我們倆沒偷沒搶怎么了?”
“怎么了?我沒和他分手你就親我!你說你怎么了!”
“怎么啊,你這是要為他守節(jié)?”
我白他一眼:“嗯,我就喜歡立牌坊你管得著嗎?”
他痞痞一笑,又恢復了往常死皮賴臉的模樣:“別價!反正咱狗男女這么久了也不欠這么一會兒,你就從了吧!”
這家伙真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每一句話都帶幾顆石子硌得我牙疼,我沒好氣地吼他:“滾!你給我滾!”
也許我和紀時真是有孽緣,我從廈門旅游回來才知道我們倆都鬼使神差地填了一中,并且同時都拿到了通知書。
知道這噩耗的一刻我心如死灰,而紀時則手舞足蹈只差抱著我跳舞了。
就這樣,我們磕磕絆絆地一起進入了寄宿高中一中。
每次進入一個新環(huán)境,總會從最艱難的軍訓開始,這是傳統(tǒng)教育,首先磨煉大家的筋骨,再打擊大家的意志,最后把大家都培養(yǎng)成學習呆子、生活傻子,機械化按部就班,考試、升學、工作。
從小到大都在媽媽身邊長大,我?guī)缀跏裁炊疾粫,軍訓的時候我每天洗完衣服就躲被子里哭,軍訓很累,又沒有朋友們的陪伴,想爸媽想得不行,我媽每天給我打電話,我不敢和她說久了,寢室電話大家都要用,一中不比以前子弟學校都是熟人,太搞特殊化人家都會不高興。
相比我的各種不適應,紀時這家伙隨遇而安的能力簡直讓我嘆為觀止,不知是不是他夠二百五,還沒正式開學他就已經(jīng)和同學們打成一片,人五人六走到哪兒都是一群男生圍著。
他手特別灑,軍訓一個月,請各方朋友吃飯都請五六回了,月底他沒錢又來找我借錢,說真的我不太想搭理他,可他死皮賴臉窮困潦倒那德行我又忍不住大發(fā)善心。唉,畢竟在這學校他是我唯一的熟人,一種革命伙伴的感情油然而生,倒是比我倆的男女奸情發(fā)展得更快。
我從錢包里掏了兩張老人頭甩他手上,沒好氣地說:“你怎么總找我借錢?你每個月不是挺多錢的,錢都去哪兒了?”
他痞笑,一撩小白牙,湊近我,神秘兮兮地說:“你不知道嗎?讓一個人一輩子記住你的方法,就是找他借錢!
我一翻白眼,特別憨厚實誠地說:“你怎么不去死?”
我的咒罵對他來說不痛不癢,笑瞇瞇拿了我借他的錢就走了。我在他背后嚷嚷:“什么時候還啊你!”
他拿著錢揮了揮:“會燒給你的!”
靠,我對著他的背影豎了豎中指。
可以想象,不一會兒他肯定又要帶那幫狐朋狗友出去胡吃海喝。我終于忍不住,賜了他一個新外號——冤大頭。
軍訓結(jié)束時候,我們都抱著教官大哭,明明之前因為辛苦天天在心里腹誹教官,可真結(jié)束了,除了舍不得還是舍不得,這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是一個集體里的一員,這感覺很微妙,我感覺自己似乎長大了一些。
大家別誤會,我說的是思想。
九月一日,全國開學日。
當我進一班的時候,我很意外地在人堆里看到了紀時。一見我進來,他就湊上來,笑瞇瞇地看著我:“想我不?”
我沒搭理他,按照黑板上的座位表坐下,整理新書,愛惜地摸了摸書本上我拿來包書皮兒的明星海報。
紀時瞥了一眼我的新書,大放厥詞道:“這又誰?女的呀!”
我斜她一眼:“這是韓國明星,你不認識的!边@會兒韓劇剛開始興起,大家都追著韓星。
他點點頭:“嗯,我確實不認識。”他撇撇嘴,嘖嘖不停地說,“你審美觀有問題,你喜歡的女的都不好看,丑!
被人駁斥審美觀絕對會讓人大為光火,我立刻炸毛了:“說誰審美觀有問題呢,你審美觀才有問題!你喜歡的女人才丑,全世界最丑!”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贊同地說:“嗯,你說得很對!闭f完,特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我一時才意識到我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他喜歡的女人可不就是我嘛。真二,一下子就進了他的套兒了!這賤皮子,跟他說話總是逼得人想動手。我努力深呼吸幾口氣,才壓制住自己想要伸展拳腳的欲望。開口趕他:“都要上課了,你趕緊回你班去!
他眨了眨眼,指著黑板說:“看沒,我也在這個班呢!”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他的名字。這家伙真是陰魂不散。
“我開學看到你明明三班的,怎么又和我一個班了?”
他一躍就坐在了我身邊,笑呵呵地說:“嘿嘿,想辦法嘛!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我白他一眼,指了指黑板:“你看清楚沒,我同桌叫劉啟。”
“嗯,我知道,我和他換了。”
我嫌惡皺眉:“滾回自己座位去,老師可不會答應的。”
他無所謂聳聳肩,大大咧咧地往后一躺,后面的桌子都被他撞得吱呀一晃:“老師答不答應無所謂啊,反正我就是要坐這兒!
我徹底上火了,忍無可忍地拔高嗓子吼他:“怎么著陰魂不散啊,你到底什么意思。
他挑挑眉,戲謔地看我一眼,說道:“我聽說,烈女怕纏郞。”
我這人從小到大都有一個優(yōu)點,對待喜歡的事物總是鍥而不舍執(zhí)著到底。用俗話說,也可以稱作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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