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節(jié) 第十八章
-
曾經(jīng)的老宅子,如今又成了新家,大成此時還來不及感慨,當晚,他擺上一大桌的酒席,把他那幫可用之材都統(tǒng)統(tǒng)召集來,共同商量對策。
寶兒他爹按大成的吩咐,一直揣把酒瓶蹲在村中大路口的邊上,注意打探消息,并且收獲頗豐。晚上十點鐘左右,他回來向大成報告,他說,其中的三位參選人已經(jīng)開始行動了,有人每家每人送去一袋的面粉,有人送一袋的大米,有人送一桶的花生油,唯獨村南頭的李剛還沒有動靜。
這消息確實挺重要,看來他們也跟大成采用了同一種策略,打算用賄選來達到目的。大成稍稍考慮,不得不臨時改變對策,他吩咐身邊的人都暫時先不要輕舉妄動,等到后天晚上,也就是選舉前的最后一個晚上,他再做出最終的決定。他自覺還是挺高明的!
一夜之間,大街兩旁的墻壁上貼滿了各色各樣的大字報,讓許多人看了感覺又回到了文革的時候,報上的內(nèi)容無非都是一些競選人之間相互攻擊的內(nèi)容,五花八門,不堪入目。早飯過后,更熱鬧了,還有人敲著鑼鼓喊著口號在街上大肆地造勢,場面十分壯觀,也把人鬧得心寒,這看上去有點跟臺灣地區(qū)的選舉相似——不擇手段,烏煙瘴氣。
連續(xù)兩個白天,村里人都是在這種喧鬧中度過的,把好多老年人氣得大罵一幫龜孫子窮折騰,恨不得政府趕緊派解放軍來拿機關(guān)槍把他們?nèi)纪煌涣恕?
然而在這兩天里,村南頭的那個李剛始終還是沒有行動,甚至都沒有拋頭露面,這讓大成有點疑惑,他最擔心的也就是這個李剛,因為參選的幾個人當中數(shù)這家伙財大氣粗。李剛這小子該不會半路退選了吧?大成始終放心不下。
明天就是正式開選的日子了,今晚也必將是各派力量相互較量的最后期限,也是最關(guān)鍵的一個時段。天剛黑下來,大成正跟幾個幫手坐在家里商量,今晚究竟如何出招。寶兒突然風風火火從外邊跑進來,“大成哥,李剛那邊我打聽到風聲了,這會兒他正跟一幫人在家里喝酒,聽說等喝完酒之后就去挨家挨戶地送錢,每張選票二百塊。”他進門就上氣不接下氣向大成報告。
“啥!一張選票二百!”大成瞪大了眼睛,他不得不驚嘆人家這招出得又穩(wěn)又狠,另他始料不及,更另他難以招架。他垂下了腦袋,似乎一籌莫展,因為要想讓他也拿出這些錢來,他目前無論如何有做不到。
旁邊的幾位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閉了氣。許久,寶兒倒是突然有了精神,他幾步上前拉大成到屋外,又拉去大門外,貼近耳朵說:“大成哥,我有個辦法能讓李剛自動退出這場選舉。”
“你能有啥辦法?”大成為之一震,還是有點不太相信,他讓寶兒說來聽聽。
寶兒又趴到他耳朵上,說:“大成哥,也許你還不知道李剛這小子是個膽小鬼吧!你忘了那回因為他偷著造了點土炸藥讓派出所弄了去,人家還沒把他咋樣,就嚇他尿了褲子。”
“是膽小鬼又咋樣?”大成還是不明白。
“我想去給他點厲害嚇唬嚇唬他。”寶兒回頭看看左右沒人,他這才又壓底了聲音跟大成說,只要盡快去李剛家門前放上一把火,保準他接著就放棄參選的念頭。
大成猶豫一下,道:“你敢嗎?”
“不敢我還跟你說干啥?”寶兒很堅決。
“那就趕緊照你說的去干吧,要用汽油就去從我摩托車油箱里放。”大成說著掏出二百塊錢給他。
寶兒拿錢在手,沒言語,也沒動地方,心說:崔大成呀崔大成,看來你還真是名不虛傳呀,這種玩心跳的買賣你也只給這么點,你可真是摳門到家了!
大成見他仍站著沒反應,也知道他嫌錢少,于是又掏出三百塊給他:“這回該行了吧?”
寶兒拿錢往自己兜里一裝,說話了:“大成哥,光用汽油這玩意太危險,鬧不好連自個燒著那可麻煩了。”
大成也不管他,知道這狗東西干別的不行,干這種事情他最有道道。
寶兒接著回去拿了一把空酒瓶子出來,跑去街上,很快弄了大半瓶的柴油回來,不用問,這肯定又不知從誰家的拖拉機上偷來的,再拿瓶子從大成的摩托車油箱里放出少許汽油摻上,這才用一個破方便袋子提著,一路去了村南頭。
來到李剛家的大門外,寶兒扒墻頭往里看了看,李剛他們正喝在興頭上。兩腳落地,左右瞧瞧路上沒人,寶兒麻利把瓶子里的混合油往李剛家的木制門板上一潑,再引燃整盒的火柴往上邊一扔,頓時就有熊熊大火燒了起來。離開前,寶兒還撿起一塊石頭隔墻扔了進去,只聽“嘩啦”一聲,李剛家的門窗玻璃碎了一塊,里邊也隨之亂成了一團。
等里面的一幫人慌忙出來,七手八腳把火撲滅,李剛家的大門也已經(jīng)幾乎被燒破了,李剛的膽子也隨之被燒“破”了,他哪兒還有心思再掏錢去買個官當。怪不得寶兒說他是個膽小鬼,遇到這樣一點小小的阻嚇就匆匆打了退堂鼓,實在可笑,實在可悲,這種人就算勉強被推到位子上,也不可能做出啥驚天動地的大事情。
寶兒大功告成,大成他們就準備抓緊行動,他們把事先列出的名單分成幾份,這名單上的人名都是他們精心挑選出來的,總共有八百多個,那些跟其他參選人有直接關(guān)系的選民當然都被排除在外,因為大成也非常清楚:這些人就算他給再多的錢也是白搭,也無法撼動人家的立場。至于名單上的那些人,也不可能個個都接受他的收買,不過到時只要有六百個投他的票,他就可以大獲全勝。
大成把手下的人分成幾組,分頭按名單上的名字挨家挨戶去送錢,仍按原來的計劃,每張選票一百塊。他親自帶寶兒他們爺倆為一組,因為他對他們這爺倆不放心,擔心他們半道會落他的錢,誤了他的選票,誤了他的大事。
大成的擔心也并非多余,對于寶兒爺倆,沒法讓人相信,要是大成真放手讓他們?nèi)ジ桑麄兛隙ú粫疵麊紊系拿种饌送錢到家。不過,即使這樣,今晚寶兒的收獲也不算少,去李剛家放火得來五百塊,再加上他們一家四口那四張選票,這又是四百塊,其中也包括他姐姐小慧那一百塊,雖說他姐姐出走已經(jīng)多年,至今音信皆無,可人家的戶口還在,選票也當然不能少人家的。
幾天以來,崔三爺家里一直人流不斷,有來送禮的,也有各參選人派來打探消息的,大多還是來聽聽崔三爺?shù)降资巧兑馑,看看究竟選誰來當這個村長更還是些。
今天最后一個晚上,崔三爺家的屋里更是塞得滿滿的,眾人七嘴八舌,有人已經(jīng)悄悄抱怨崔三爺為啥還不明確表個態(tài)出來。直到十點鐘以后,其中有位老兄實在沉不住氣,就大聲嚷嚷起來:“唉,三爺,都啥時候了您還不說幾句,難道咱們真就推一個混蛋草包上去不成?”
崔三爺沖這小伙子笑笑,道:“我說選誰就選誰呀?再說了,你們不是已經(jīng)都收了人家的東西跟錢了嗎,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
“呸!誰稀罕他們那點爛東西!”
“就是,反正又不是咱們強迫他們送的。”
“有人自愿送東西給咱們,咱們?yōu)樯恫灰?不要白不要,要是只有一個人送東西,咱們還真是不好說啥,這樣反而正好,送一個咱們收一個,等到真正開始選舉了,咱們還是想著選誰就選誰……”
“對,就這么干!”
“唉,三爺,您就盡管說話吧,只要是對大伙有利的,我們保準都聽您的。”在場的人幾乎都表示支持崔三爺。
“那好吧!那我就給大伙推薦一個。”崔三爺使勁把手中的煙頭一扔,在眾人期待目光的注視下,他說:“那回咱們修路,曾經(jīng)有人幫咱們出錢的事想必大家還都記得吧?”
“記得!記得!當然記得!大概是十幾萬吧。”
崔三爺又說:“不單是這樣,就連上回咱們每家安的那個衛(wèi)星天線也是同一個人幫咱們出錢買的。”
“一個人!”好多人都睜大了眼睛,有人就發(fā)問說:“三爺,既然您這么說,看來這個大好人就是咱們村的了?”
崔三爺點點頭:“當初我一直沒跟大伙說,那是因為人家不讓說,現(xiàn)在這種時候,我要是再不說,恐怕日后大家會抱怨我埋沒了人才,耽誤了大家的前程,也許就只有他才最適合當咱們的當家人,只有把他推到臺上,咱們這個窮村子或許還會有點希望。”
滿屋子的人都紛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認為人家既然屢屢出手不凡,就肯定不是等閑之輩,可這人究竟是誰,一時還真就無法猜到。崔三爺也不急于告訴他們,只是說等到選舉前那一刻他才會向大伙說出這個人是誰。
大家也都非常理解崔三爺?shù)囊馑迹@樣可能對選舉更加有利。大家都一直表示,倘若真有其人,到時他們就算硬拉也要把那人推到村長的位子上,哪怕是人家根本并不稀罕當這個芝麻粒還算不上的小官。
崔三爺就這樣拋出一個答案,一個仍有懸念的答案,是一顆定心丸,卻也讓好多人一夜未眠,整整猜了一個晚上,也很少有人能猜到就是連成,這也許是因為連成跟小娟平時很少出現(xiàn)在村子里的緣故。
大成當晚也得到這個消息,也就在他們挨家去送錢送了一大半的時候,有人一個電話通報給了他,他頓時大感不妙,大罵崔三爺此時又弄出這一手,早就料到這老東西不會干出對他有利的事情,果然還是又來了。
“大成哥,那咱們這錢還接著往下送不?”寶兒在旁邊問他。
“不送干啥?操他媽!”騎虎難下,大成已別無選擇,眼下他也只能豁出去看了,整整忙活了大半夜。
另外幾位參選人的心情也差不多跟大成一樣,也都是后悔莫及、煩惱之極,錢都已經(jīng)花上了,只能自認倒霉,就好比已經(jīng)把冰塊含到了嘴里,卻又不敢大喊“好涼!好涼!”
轉(zhuǎn)過天來,人們一大早起來,草草吃上幾口早飯,三三兩兩朝村委大院涌去。在一大幫人的簇擁下,崔三爺也從家里出來了;大成也去了,身邊也有幾個人跟著,其中自然也少不了寶兒他們爺倆;還有劉大年、鳳兒媽、老崔,他們都來了,來行使他們的權(quán)利;連鳳兒也跟來一塊看個熱鬧。
上午八點鐘不到,有兩輛小車眾目睽睽之下駛進了村委大院,一輛鎮(zhèn)機關(guān)的,有幾位所謂的上級領(lǐng)導坐在上邊;另一輛是派出所的警車,里面有幾個身穿制服的警察,看來是一塊跟來維持治安的。
正式開選之前,從鎮(zhèn)上來的其中一位也免不了站去前面的臺階上說上幾句,無非是再三告訴人們一定要合法、有序、和平地去行使自己的選舉權(quán)益。只是并沒有幾個人去認真聽他的話,在場的民眾仍然在交頭接耳嘰嘰喳喳說笑個不停,直到崔三爺把他手中的小喇叭接過去,“鄉(xiāng)親們!”一開始喊話,下邊接著就鴉雀無聲,紛紛都豎起耳朵聽著,不眨眼睛看著。
崔三爺清了清嗓子,大聲喊道:“鄉(xiāng)親們,今兒咱們選舉村長,這可是讓咱們自己決定前途的關(guān)鍵時候,大家可得擦亮眼睛看好了,千萬不能再稀里糊涂弄出一把大鐵勺子來給咱們當家,到時候,都把咱們那點家底掏光了,咱們還個個蒙在鼓里。”
劉大年在下邊聽著耳朵根子發(fā)熱。
崔三爺接著說:“咱們也不能貪圖一點眼前小利,把一個根本就沒有資格的人推到這個位子上,咱們這村委大院也不是養(yǎng)老院,更不是養(yǎng)豬廠,這是專門給咱們的當家人辦公的地方,不是有誰想來就能來的,花錢也白搭,大家說對不對。”
這話說得實在,下面一片呼應:“對!去他娘的!花錢也白搭!……”
大成站在人群里,氣得倆眼珠子瞪瞪著,腮幫子鼓鼓著,崔三爺剛才明擺著是在說他們幾個。
崔三爺又說:“想必大伙也都知道,前一陣子曾有好心人掏錢幫咱們修了路,安裝了衛(wèi)星天線,其實這兩件事都是一個人做的,人家當時也再三拜托我替他保密,我也曾當面向人家承諾不把事情說出來,可事到今天,我又越來越覺得非把這個人說出來不行,要不將來有一天肯定會有好多人抱怨我……”
人群里開始騷動起來,“三爺,其他的您就甭多說了,趕緊說說那個人到底是誰吧,我們保準都聽您的。”其中有人這樣大喊了一聲。
崔三爺再次舉起手中的小喇叭:“那個人就是老崔家的老二,連成。”
“哇!連成!……”人群里立刻炸了鍋,讓人意外,想想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老崔震驚了,鳳兒媽也震驚了,別看別人都覺得這村長的位子是塊大肥肉,他們卻認為這也是一個往往費力不討好的角色,都不希望連成站出來找這個麻煩。
突然,傻姑娘鳳兒竟然第一個舉起一雙肉乎乎的小手鼓起掌來,緊跟著場內(nèi)掌聲響成了一片,不用問,人群中已有大部分人贊同了崔三爺?shù)奶嵋。只有跟大成一樣操作賄選的那幾個家伙不樂意,個個咬牙切齒,暗罵崔三爺一個老不死的多管閑事。
大成早就感覺兇多吉少,一聽是連成,反而又稍稍放松了一點,畢竟是他的同胞兄弟,要是連成當選總比其他人要強得多。
整個選舉過程進行得非常順利,僅僅一個回合就已經(jīng)分出勝負,那幾個花錢賄選的哥們肯定都敗下陣來,并且敗得很慘,各自得票的數(shù)量都遠遠不如他意,隨著唱票人一聲聲地喊出來,他們原本就已是所剩無幾的那點熱情也徹底降至到了冰點,有的只得了三百多票,有的得了二百來票,還有一位竟然連一百票也沒能買來。數(shù)大成運氣好,因為他花的錢也最多,也不過得了四百票左右,離半數(shù)還是差了一大截。
連成整整拿下了九百多票,以絕對的優(yōu)勢勝出。
計票一結(jié)束,幾位敗選的家伙紛紛罵罵咧咧離開了現(xiàn)場,他們窩囊,他們生氣,他們氣崔三爺,更氣那些拿了他們的東西卻又沒投票給他們的“刁民”,也氣他們自己的運氣實在糟糕透了!
大成此時也肯定好受不了,離開前,他猛然一陣想哭,他在心疼,心疼那一夜之間就白白扔掉的八萬多塊錢,那可是他買掉房子的錢,是他最后的一點家底,也可以說是他賣老婆的錢,是傾家蕩產(chǎn),他能不心疼嗎?不心疼那才叫真怪。他惱火,他需要發(fā)泄,需要發(fā)泄那股由悲憤轉(zhuǎn)化而來的沖動,他猛飛起一腳,從地上踢起一塊不大也不算太小的石頭。
“哎呦!”緊接著一聲尖叫,寶兒抱起一條腿,疼得在原地跳著轉(zhuǎn)圈,惱怒透頂,他猛又彎腰把揍他的那塊石頭撿起來,兩眼瞪在大成身上,卻又不敢把石頭扔還給他,只得抬手從眾人頭頂扔了出去,只聽“嘩啦”一聲,村委會辦公室的一塊窗戶玻璃應聲而碎。
這回可好,正好讓那幾個前來維持治安的警察有了公干,一塊上來三兩下把寶兒拿下,他成了今天唯一的“暴亂分子”,接著被戴上手銬,弄到警車上帶去了派出所。后來聽說,一直把他關(guān)到第二天上午才放他出來,還罰了他五百塊錢,也正好相當于他那天幫大成放火得來的那五百塊,幸虧他堅信“坦白從嚴”的“真理”,沒一塊把這事抖摟出來,要不恐怕就不單單是這五百塊錢的事情了。
選舉是結(jié)束了,可被選上的人卻并不在現(xiàn)場,還需要趁熱打鐵來一個所謂的宣誓就職儀式,鎮(zhèn)上來的人還一直在等著呢?纯匆训街形,崔三爺讓劉大年先安排他們幾個人去吃飯,他自己則帶上幾個小伙子開輛車去了城里,他要親自去面見連成,說服連成,無論如何今天也要把他“請”回來。
小娟也早就聽說了選舉的事情,只是這幾天連成又去了北京,直到今天上午十點多才剛剛返回來,所以他們都沒能親臨選舉的現(xiàn)場,他們的選舉權(quán)益也都是由他們的家人代理的。
崔三爺他們突然到來,給連成一個措手不及,聽崔三爺把話說完,讓他感覺有點趕鴨子上架的意思,他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把目光投向了小娟。
小娟看上去倒是自然得多,她一臉的笑容反饋給他,這就是答案,是信賴,也是期望,這期望是博大廣眾的,而不是狹隘自私的。他點了頭。
在宣誓就職儀式上,連成面對莊嚴的國旗,沒有太多的豪言壯語,他只說日后要憑自己的良心做事,要對得起腳下的這塊土地,要對得起身邊這幫朝夕與共的鄉(xiāng)親。從這一天開始,連成正式當了村長,是村子里過去以來最為年輕的一位村長,“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如此一句已不知相傳了多少年的老話,從此被不攻而破。
同在一個村子,同是一個日子,整整一天下來,卻得來種種不同的感受——有人在高興,有人在掃興,有人在慶幸——大多數(shù)人在高興,一小部分人在掃興,還有更少一部分在慶幸,嚴格一點說,就只有李剛跟他的家人在慶幸,慶幸昨晚一把火燒掉了李剛的當官夢,要不,他將是今天輸?shù)米顟K的一個——至少也要白白扔掉十幾萬!
聽小賣部的老板說,他今天賣出的東西是平時的好幾倍。——高興的人來賣酒喝,是因為他們高興,喝酒慶祝;掃興的人也來賣酒喝,是因為他們掃興懊惱,喝酒撒氣,借酒澆愁;慶幸的人也來賣酒喝,是因為他們慶幸不已,喝酒慶祝他們家躲過了一劫。
大成把自己關(guān)在廠里的辦公室里,一直憋悶到了天黑,此時,村子里那個家他肯定是不愿回去,一個人繼續(xù)待在廠里心里又難受得不得了,他只能再騎上摩托車去城里櫻子那兒。這輛破車是他賣掉小轎車以后買的,是他花幾個小錢從村里一個修摩托車的主那兒買的,只花了三百多塊,此等價錢也就決定了它的品質(zhì),簡直就是糟糕透了,三天兩頭的出毛病,有時把大成氣得真想把它扔進路邊的溝里算了。
車到半路,坐騎突然熄火停了下來,又壞了,任憑大成怎么踹也發(fā)動不起來,真有點喝口涼水都塞牙的感受。一氣之下,大成從路邊撿起一塊石頭猛砸在油箱上,當當幾下,油箱被砸出幾個坑坑,他的手也被震得生疼,這才算稍微冷靜了一點,沒辦法,還得推著車子接著走,不過六七里路的距離,整整走到了將近晚上十點。
櫻子早在家等著著急,電話已不知打了多少回,他總是關(guān)機。終于等到有人敲門,他總算回來了,一身的狼狽,一臉的沮喪,一肚子的委屈。一進門,他哭了,趴在櫻子的懷里“哇哇”大哭,就像是一個剛剛遭受挫折的孩子。
櫻子也哭了,淚水不斷落在他的肩上,只是她并沒有哭出聲來,不用他開口,她已經(jīng)預感到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她說,往后不論怎樣她都會跟他在一起,她知道此時他需要安慰,所以她一直摟著他,讓他哭個痛快。
真窩囊!這也算男人!這就是大成!一個現(xiàn)實生活中的大成!
- 最新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
- 發(fā)表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