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掌聲雷動,人人笑臉飽滿。長生不老藥?有沒有搞錯!易曉曦覺得這些人就像嗑藥了一樣的狂熱,感覺后背發(fā)涼?粗巳,易曉曦有種預(yù)感,這些畢業(yè)生搞不好要上當(dāng)?shù)。她想問出個有質(zhì)量的問題,讓大家清醒一下,提醒大家這個公司不正規(guī),可一時找不到更好的,就問了一個問題:“請問,貴公司有三險一金嗎?”
講師不耐煩地看了她一眼,情緒依然很亢奮地說:“那些是毛毛雨啦,不要告訴我,你們來我們公司是為了這點蠅頭小利,我們是提成制度哎,我們提供的是百萬年薪的職位哎。做的好就有的吃的嘍。”
百萬年薪這個字眼的確具有誘惑性和煽動性。剛剛走出校門的畢業(yè)生哪里見過這樣的陣勢,總有一些盲從的。還好易曉曦保持了清醒的頭腦,她奮力地擠出了人群,雖然不知道這種公司之后會怎么對待招聘的人,但有一點易曉曦明白,自己要尋找的工作機會一定要是正規(guī)的公司,她寧缺毋濫。匆忙間擠上電梯時,易曉曦不小心還夾了一下手。這把她的失望和沮喪推高了一些。她低著頭,緩緩走出大廈。
剛一出來,周默的短信就到了:怎么樣?
易曉曦泄氣地回復(fù):不怎樣,我跟這個傳銷公司八字不合,虎口剛剛脫險。晚飯請自行解決。
周默看著屏幕上易曉曦的回復(fù),又為她著急,又覺得好笑。不自覺地打了一條:請你吃晚飯,給你壓壓驚吧。后來覺得不合適就都刪了。想了想,改成了:機會有的是,急什么。易曉曦掃了眼短信,覺得多少有些寬慰,便想:就是,哼,機會遍地有,急啥。想到這,她拽了兩下上衣,揚起脖子,朝著門外走去,正午的太陽正毒辣。
易曉曦跟趕場一樣,下午又去了一家B2C公司,對方招聘ERP軟件實施人員。在高爾基路至高大廈二十九層。這大廈的名字真是叫的精準(zhǔn),真夠高的,搭電梯上二十九層,易曉曦覺得心撲通撲通地跳。盡管上午的遭遇很狗血,她依然覺得希望總是有的,找工作嘛,不找哪來的工作啊。
可在會議室里坐等了半個小時,對方人力資源部的姑娘才慢悠悠地從外面進(jìn)來,看了眼易曉曦簡歷,很不待見地說:“這位置要的是懂技術(shù),你行嗎?”易曉曦怯怯地說可以試試。心想,怎么是招技術(shù)人員呢?自己明明填寫的意愿是總裁助理啊,這活還得懂技術(shù)?算了,來都來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再說,她也沒說是什么技術(shù)啊。可是想到自己確實不懂,這種事也硬撐不了,她又覺得心里有點打怵。
對方隨后拿來了一張試卷和筆,坐在易曉曦對面,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易曉曦,要求她先把筆試題做了。
易曉曦看著卷子,除了名字的位置知道填什么,其余的空格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好撓撓頭,通紅著臉認(rèn)真地說:“真對不起,我不懂編程,但是如果崗位需要,我可以學(xué)。”
對方給易曉曦一個白眼說:“不懂技術(shù),怎么還來應(yīng)聘啊。”
易曉曦咬著嘴唇,有點火氣:“不是你們通知我過來的嗎?我簡歷寫的很清楚,我是工商管理專業(yè),沒寫著我懂技術(shù)啊。再說,你們招聘的是總裁助理,也沒寫這條要求啊。”
對方不緊不慢地甩了一句:“現(xiàn)在的畢業(yè)生素質(zhì)這么差啊,亂投簡歷不說,脾氣個個都很大。”
易曉曦這回真的急了,靈動的大眼睛瞪了起來說:“我是年輕,需要指點,可我不需要您這樣指指點點。”
那姑娘到底是有些工作經(jīng)驗,有些城府,反倒面不改色,揚起手里的表格說:“可能是通知錯了,你可以走了。”
易曉曦覺得又氣又委屈,眼淚噙在眼圈里,抓著背包離開了會議室。出了公司大門,她狠狠地記住了這個公司的名字。
破屋又逢連夜雨,易曉曦出來的時候,偏偏等不到電梯。易曉曦恨不能馬上離開這個糟糕的地方,于是果斷地決定,走樓梯。她沮喪地從二十九層一個臺階一個臺階緩慢走下來,走出了那棟大樓,腿都軟了。她覺得自己失敗透頂,無端被人羞辱了一番,于是一出門就給二朵發(fā)了個短信:超級失敗的一天,還碰上了個母夜叉!
二朵回復(fù):米兔。易曉曦朝著手機屏幕鼓起嘴,凝眉吐氣。米兔,英文就是Metoo,我也是的意思?磥淼貌椴辄S歷,說不定今天明文寫著不宜求職呢。
奔波了一天,晚上跟寢室?guī)讉姐妹一交流,大家的遭遇大同小異。
老大無奈地說:“市場的需求應(yīng)該很大啊,可怎么跟想象相差那么遠(yuǎn)呢。好容易找個位置,用人單位一張嘴就試用期八百,八百還不夠租房子吃飯的呢。”
二朵也沒好氣地說:“可不,職位也都魚龍混雜的。屈就吧,不知道咱自尊能不能抗住。不屈就呢,不知道兜里的錢還能撐多久。”
易曉曦在一旁,一邊給大家泡面一邊聽著大家的牢騷。
“易曉曦,沉默是金,再沉默就成鉆石了,你今天咋樣?”老三反跨在靠背椅子上問。
“我?我今天除了筆試就是被鄙視。”易曉曦表情機靈古怪,語一出,打破了沮喪的氣氛,幾個女孩笑在一處。
自我解嘲完了,大家各自洗臉?biāo)X。也許是疲勞的緣故,很快屋里就浮起了一層薄薄的呼吸聲。二朵甚至還磨了牙。易曉曦側(cè)躺在黑暗的寢室里,卻一點睡意都沒有。她的腦海里不斷回放著她沒有說出口的那段情景。
今天從至高大廈出來,她上了一輛無比擁擠的公交車,緊貼在公交車車窗上,一手抓著扶手,一手抱著包,西裝被擠得皺巴成一團(tuán),裹在身上,面試的挫敗讓她一臉狼狽相,無奈地遙望著路口那個漫長的紅燈。一輛白色的奔馳,就在那一刻,頂著閃亮奪目的車頭標(biāo),緩緩地剎車停佇在公交車旁,也在等待放行。
駕駛座上,是一臉疲憊的郎朗?吹嚼衫实哪莻瞬間,易曉曦下意識地把目光挪開了,這是種本能的反應(yīng),她輕輕搖了一下頭,以為是幻覺。不會是他,怎么會是他呢,這么大的城市,哪會那么巧。而且分手以后,在人群中看到郎朗是自己的選修課,總有人的舉手投足或是某句話讓自己想起他?扇说暮闷嫘木褪悄敲磸姶,易曉曦還忍不住又一次回眸。她又一次看向了郎朗。沒錯,是他。此時的郎朗面帶焦慮,他雙手放在方向盤上,兩個拇指不停地敲擊。太陽落山需要六分鐘,愛上一個人只需零點零一秒,而凝視,只需腦電波打通,瞬間接入對方的潛意識。
郎朗歪著頭看過去,剛好撞上了易曉曦凝視的目光。而恰在此時,公交車已經(jīng)緩緩開啟,他慌張又驚喜地望著易曉曦遠(yuǎn)去,心里五味雜陳。那張臉上寫滿了挫敗和失望,汗淋淋的易曉曦那時在擁擠的公交車上緊貼著車窗。她去面試了嗎?是沒有結(jié)果還是怎樣?郎朗心中充滿猜測,有內(nèi)疚有憐惜,這個自己發(fā)誓要照顧一輩子的女孩,此時的生活已和自己毫無瓜葛。他抓起手機,撥通了那個他腦子里早已烙下的號碼,后面的車響起一陣狂躁的鳴笛。
易曉曦扭著頭,盡力地看向奔馳車,心里一陣酸楚翻攪而來。她沒有接那個電話,麻木地抓著扶手,隨公交車搖搖晃晃,身上一層冷汗。
那之后的一周,易曉曦和蘇二朵同時接到同一個公司的面試通知。對方態(tài)度和藹,語氣輕柔,好像都要把她倆融化了。易曉曦要面試的位置是翻譯,二朵要面試的位置是銷售。約在下午兩點見,兩人中午就出門了,在那公司樓下吃了濱城的炒燜子,三塊錢兩份,兩人吃的心情緊張,出了校門快一個月了,工作一直沒有著落。
“咱們要是面試成了,就是同事啦。”二朵喜氣洋洋地說。
“切,同學(xué)同事都一樣,你都是二朵,又不能變。”易曉曦晃著頭,坐在長椅上,當(dāng)啷著腳,邊吃邊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從旁經(jīng)過,她心里有些緊張,對這次面試充滿期待。這時手機響起,易曉曦滿手的油,要二朵幫她看,結(jié)果是周默的短信:工作有著落了嗎?
易曉曦要二朵幫忙回復(fù):還在面試。
周默:等著你的大餐呢,加油!
二朵撞了一下易曉曦,歪著頭,神秘又三八地說:“唉?什么情況?周默最近總給你發(fā)短信吶。”
易曉曦斜眼看了她,一字一頓地說:“思想復(fù)雜。”
二朵咯咯地笑著,易曉曦則繼續(xù)大咧咧地嚼著午飯,看著人群,想著面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