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是往日情感
時是昨日時針
攜同著前塵一起遠行
困在記憶的森林
——《迷路》
收到薛問樞的短信的時候,我已經跑去了南京參加老張的婚禮,那時候我正在地鐵上累得昏昏欲睡,一陣鈴聲響起,我拿起一看有些驚異。
“施莐,我是薛問樞,能不能幫我翻譯一個綜述,我請你吃飯。”
而我只是笑笑并沒立刻回復,倒是坐在旁邊的徐可林湊了過來,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你業(yè)務可真夠繁忙的。”
分手之后他說話就跟我不對盤,總是酸溜溜地找著縫隙來刺我。于是,我斜了他一眼,口氣涼涼地回應:“關你什么事,我這叫普遍撒網重點培養(yǎng)。”
話音還沒落,他的手機也嗡嗡地響起來了,他拿出來看了一眼,按掉了,然后手機又鍥而不舍地響起來了。我扯了扯嘴角:“你也不閑嘛?”
他若無其事地把手機關機,丟進口袋里,攤了攤手:“實驗室那邊的,哪里是你那些鶯鶯燕燕的新歡舊愛。”
我哼了一聲沒去理他,徐可林轉過頭看著我:“施莐,晚上我跟你睡?”
我敏感地瞪著他,他笑起來,俊挺的眉峰飛得高高的,我在心里狠狠地罵道,妖孽。然后他大手一揮,拍拍我的腦袋:“別想歪了,我訂的是標準間,兩張床,你看看,這么冷的天我要睡冰冷的宿舍,我知道施莐你最好了,是不是。”
我看著他那張欠扁的臉,就差沒一巴掌拍過去。
如果分手之后還可以做好朋友的話,那么分手之后睡在一個屋子里不發(fā)生點什么是不是對不起曾經的感情。
可是,我悠閑地躺在床上看電視,而徐可林在房間里坐立不安,我實在忍不住了:“你要抽煙就出去,抽完了再進來。”
他松了一口氣,拉了門出去,繼而又敲門:“施莐,打火機。”
我攤攤手:“沒帶,徐可林,你能不能不要抽煙了,你丫的要想死,你現(xiàn)在就給我跳長江去,省得在這里禍害人間。”
徐可林笑笑,然后把我的隨身包翻了翻,終于掏出那只四葉草,一副恍然的樣子:“嘿,你怎么可能沒帶。”他就著火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又擦了一下,“是不是修過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有些驚訝,繼而又神秘兮兮地笑起來,伸手去奪,“拿來,我看看,他修好之后我就沒用過。”
果然,徐可林的耳朵翹了翹:“他,誰?”
“帥哥啊,我同學。”我不甘示弱地回過去,果然徐可林挑挑眉,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他手指緊了緊煙嘴,一聲不吭地出去抽煙了。
我暗自覺得好笑。
空調緩緩送來溫熱的風,也許屋子里還有殘留的煙味,那些擾動我神經的煙霧和他的氣息混雜在一起,我躺在床上,睜開眼睛看那些煙,起,升,跳,轉,承,合,墜,滅。
我們什么時候也變成這樣了。徐可林。
分手之后互相用各自的艷遇調笑,話語里總是冒著點酸澀的味道。我是個幼稚的孩子,只會用表面的光華來掩飾內心的貧瘠,我不能告訴他我跟他分手后只荒唐過半年,從此以后規(guī)律生活,無所欲求。
而徐可林,你過的是什么樣的生活,而現(xiàn)在又是為什么要裝成這樣。
感情真是一個惱人的問題,我翻了個身,掏出了手機,翻出薛問樞的短信,斟酌了一下簡短地回:“好,不過我現(xiàn)在在南京,回去你發(fā)給我吧。”
他回得很快:“你怎么在南京?”
“朋友結婚出禮的。”
他的回復很簡短:“哦,那祝你玩得開心。”
唉,又是一個性格沉悶的家伙,再說這樣的婚禮,要是能開心那可真是搞笑,我也沒有回復的興趣,隨手把手機放在一邊。忽閃忽閃的電視畫面在眼前閃爍,不知道什么時候睡了過去,醒來就聞到一股淡淡但是很沖的煙草味,徐可林的臉就在眼前。
我嚇得連忙爬起來:“我睡著了?”
他“嗯”了一聲,然后扯扯我的被子:“你坐了半天的車了,要是累了就先睡覺吧。”
我摸了摸頭上,都是汗,連忙跳下來:“我去洗臉。”
等我清醒了一點的時候,看見徐可林坐在我的床上,翻看我的手機。我心下一沉,想都沒想就伸手去奪,結果一不小心,手指一劃,擦過他的下巴,一道慘白的印子慢慢變紅。
他的眉頭一皺:“施莐,你干嗎?”
我氣不打一處來:“誰讓你動不動就翻我手機,你干嗎,現(xiàn)在輪得著你管我嗎!”
“我只是看一下時間,我手機沒電了。”他把手機放回去,冷著臉,“施莐,我跟你早就分手了,我不會那么無聊地去問你跟哪些男生聯(lián)系,你想,即使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什么時候過問過你。”他頓了頓,冷冷地說,“施莐,你什么時候能長大一點,不要像一個小女生。”
我抬起頭看著他,他的眼神冰冷的,沒有一絲感情。他只是站在我身旁,我覺得周圍的空氣都凝結起來了,聚集起來向我重重地壓來。
我張開嘴想反駁,徐可林,我不再是一個小女生了,我已經變了很多了,可是怎么也說不出口,我忽然很想哭,挫敗地哭。
我怎么覺得自己長大了,變得成熟了,可在他眼里永遠是一個不懂事的小女生。
他只比我大了兩歲,可這是我這輩子都無法逾越的鴻溝。
他轉身去了洗手間,我鉆進被窩,關了屋頂?shù)臒,窗外整個南京城籠罩在黑夜的霓虹中,冷酷的寂寞。我忽然很想找一個人抱過去,因為這里不是我的城市。
但是我還放不開他,所以越發(fā)跟這個空城牽扯不清。
他洗漱完了在我隔壁的床上和衣躺下來,床邊溫和的燈光照過來,我只覺得一個黑影安安靜靜地在身邊,卻沒有勇氣看他。
過了好久,我聽到他略微沙啞的聲音:“施莐,你睡了嗎?”
我沒有回答他,過了一會兒,我聽到他自言自語:“睡著了吧,我關燈了。”
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
他的氣息在屋子里上升,而我的身軀卻在下沉,好像沉浸在千萬米的海水里,黑暗,靜默,沉浸,窒息,平靜,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