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意那個氣啊，恨不得把這個臭不要臉地一腳踹翻，再甩兩個大耳刮子。在鐘意化yy為行動之前，江哲麟那廂又開了口：“嗯，不早說。事到如今，她們都不肯接手我了。怎么辦？”
鐘意笑得那叫一個惡心加花癡：“怎么會？您是誰，您可是金光閃閃一身銅臭的江大少唉！”
大約是看見了什么人，江哲麟的目光一銳，他繼而捏了捏鼻梁，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她們說，江哲麟能看上鐘意這樣的母老虎，指不定是哪兒跑出來的變態(tài)。”
鐘意狂怒。
江哲麟彎曲著手臂在鐘意腦后輕輕一拍，像是對待任性的孩子，他此時此刻才露出滿意的笑容來：“現(xiàn)在這么精神十足的多好。”
鐘意徹底出離憤怒，狠狠地甩開江哲麟的手臂。
就因為她早飯的時候萎靡了一點，低氣壓了一點，吃得少了一點，他就這么可勁地和她折騰？
鐘意狠狠地翻了個白眼，擠開江哲麟大步流星地朝電梯走去，偏偏江哲麟還沒玩兒夠，負著手不遠不近地尾隨著她，在電梯門快合上的時候，從容不迫又十分及時地閃身進來。
電梯里原本很擠，哪曾想一群人都有志一同地往后一退，讓出了大片空地給江哲麟和鐘意。
鐘意在心里不合時宜地感嘆，原來電梯里的空間也跟乳溝似的，擠一擠總會有的。
鐘意緊緊地靠在電梯的角落里動都不敢動，一個勁兒地沖江哲麟丟白眼球，她低聲咆哮道：“你再這樣，我還要不要在這兒混了！”
江哲麟擺出微笑復(fù)微笑，笑容何其多的親民造型：“那就不混了，回家我養(yǎng)著你。”
“我才不要看你的臉色行事！”
江哲麟再笑：“看我的臉色，總比看齊喧的臉色要好許多吧？”
鐘意被江哲麟的鐵齒銅牙徹底打敗，無限怨念地閉上嘴巴，從鼻子里出了一聲氣：“哼！”
江哲麟傾身過來替鐘意攏好頭發(fā)，居然還在不要命地微笑：“記得晚上一起吃飯。”
鐘意把江哲麟并著他那句囑咐統(tǒng)統(tǒng)丟到腦后，誰讓她剛從他的打擊中緩過勁兒來，就遇上更讓她頭痛氣短心發(fā)慌的事——接到采訪謝天的任務(wù)。
鐘意絞著手指死死地捏住圓珠筆的一端，藍色的油墨從筆芯中央緩緩地漏出，又滲進報紙張開的毛細里，像油膩膩的眼淚。
鐘意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玫姐，咱們組其他的攝影記者呢？”
“江太太不樂意去？”賀玫賀師太吊著那雙令人印象深刻的三角眼，笑了，“當(dāng)然沒問題啦。打狗還要看主人面，別說是組長，連咱們何總編都要買您幾分薄面。”
報社里缺少的是八卦，而不是看八卦的人。
從昨天開始，鐘意的大名如同坐了云霄飛車一般，嗖嗖嗖地在晨間報社躥紅了。她和賀玫的爭執(zhí)已經(jīng)吸引了不少目光，一雙雙黢黑的眼睛如同幽靈部隊般向鐘意迫近，看得她后背出了一層密密的汗。
原本憑著從江哲麟那里偷師來的一鱗半爪，鐘意自信自己一定能把賀玫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上зR玫也不是省油的燈，一頂“江太太”的高帽子把鐘意壓得要多結(jié)實有多結(jié)實。鐘意膽敢反駁一句，那便是恃強凜弱，狐假虎威，以及，仗勢欺人。
鐘意又在心里把江哲麟罵了個狗血噴頭，才拾掇出虛偽又懇切的笑容：“賀姐，我又沒說不去。我只是關(guān)心一下同事嘛，你這么大驚小怪快嚇著我了。”
鐘意學(xué)著賀玫的模樣捏著嗓子說完，只覺得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都要暴動了。
賀玫向來自詡知性又優(yōu)雅，只是這位抗打擊能力不佳，一句“大驚小怪”氣得賀玫整張臉都轉(zhuǎn)成了便秘色。
鐘意用報紙擋住半邊臉，偷偷摸摸地笑得很賊：嗯，非禮勿視。
擊敗賀玫帶來的愉悅只是暫時的。不一會兒，鐘意又覺得太陽穴一陣陣地發(fā)緊，像是有把電鋸在她腦仁里放肆咆哮。
鐘意萎靡不振地臥倒在格子間里，又被林妙妙一把拽了起來：“施主，老衲看你印堂發(fā)黑，面帶血光，難不成是……”林妙妙的瞳孔配合著她的音調(diào)越睜越大，“縱欲過度？！”
鐘意崩潰地抱住腦袋：“滾！”
林妙妙不依不饒地攘著鐘意：“唉唉唉，你這人怎么這樣？！我還沒跟你計較你瞞著我隱婚的事兒呢，居然敢叫我滾！話說江氏集團的少帥，是不是特別的龍精虎猛，龍馬精神，龍騰虎躍，龍……”
鐘意終于憋不住發(fā)飆了：“什么龍啊虎啊，我啥時候從異性戀轉(zhuǎn)人獸了？！”
此言一出，萬籟俱寂。
林妙妙好半天才合上嘴巴：“姐姐，我剛還以為你過分低調(diào)，原來你是月經(jīng)不調(diào)！”
鐘意真想嘔血三升，直接暈過去得了，卻聽林妙妙又開了腔：“唉，我說鐘意，你該不是因為暴露了已婚婦女的身份，而無法染指你即將采訪的謝天謝金龜，才這么不可理喻，無理取鬧的吧？”
鐘意很想沖著林妙妙的腦袋瓜子，噴出個大大的“不”字。只是她最終還是選擇沒志氣地閉嘴。
下午面對謝天才是一場硬仗，她得好好養(yǎng)精蓄銳才行。
利用午休的時間，鐘意拖著一臉不情愿的林妙妙陪她逛街。其間又收到江大BOSS全球定位的追魂奪命call，鐘意撇著嘴有些不耐煩，面對江哲麟的詢問只用了四個字打發(fā)：“我在逛街。”
手機那頭背景音有些嘈雜，但鐘意還是聽見江哲麟笑了笑，她狐疑地皺起眉：“你笑什么？”
江哲麟只是莫測高深地反問了一句：“你覺得我在笑什么？”
“懶得理你！”鐘意對江哲麟的惡趣味表示十二萬分的鄙視，切斷手機掏出錢包里一張薄薄的卡片，看得林妙妙艷羨地直叫：“啊啊啊，我憤青我仇富，親愛的你手里這張是不是傳說中無限額無限刷至尊之選的Ultima卡中之王嗎？！”
“你不喘啊小姐？”鐘意邊說邊捏著卡轉(zhuǎn)了轉(zhuǎn)，“很值錢嗎？”
“你你你，牛嚼牡丹啊你，占著茅坑不拉屎啊你，我恨你！”林妙妙一邊飆淚，一邊光速退到鐘意十丈以外的距離，“我喘，我被你氣得何止是喘，我都想咆哮了我！”
鐘意決定不理林妙妙這個作女，刷卡取了衣服就走。要不是因為月底銀子吃緊，她也不至于要動用江哲麟的卡。
不過她真沒想到江哲麟居然對她這么放心。要是她刷個幾千萬一走了之怎么辦？想到這兒鐘意頓時覺得肝兒顫，當(dāng)初她只是覺得黑卡比較好看而已，鬼知道這東西含金量比黑洞的密度都高。
鐘意正琢磨著怎么找個借口把卡還給江哲麟，又不幸遭到林妙妙林小編的噪聲轟炸：“鐘意你沒事兒穿這么漂亮干嗎？你該不是等會兒去幽會情夫吧？！”
鐘意隱忍地閉了閉眼睛，上帝給了林妙妙這張嘴巴，連接吻都沒機會全用來造孽了。
相比鐘意的如臨大敵，精心裝扮，謝天倒顯得很隨意。謝天依舊是那副老樣子，一件白襯衫，笑起來右頰隱隱有個酒窩，謝天的笑容溫吞溫柔而且溫和，卻總有種若有若無的疏離感。鐘意注意到謝天思考的時候，還是會下意識地側(cè)一側(cè)頭，長長的睫毛遮蓋下，眼睛深而亮，如果碰到實在比較棘手的問題，他會曲著指骨觸碰一下手表光亮的表面。
當(dāng)謝天再次重復(fù)這個動作的時候，賀玫迫不及待地插話來：“咦，謝先生是左撇子嗎？手表怎么戴在右手上？”
鐘意本來還支著三角架發(fā)愣，被賀玫尖而細的嗓子扎了一下，立刻就回過神來。
這么私人的問題，也是她可以提的嗎？
也不知道謝天是哪根筋搭錯了，居然會答應(yīng)這么腦殘的訪談。
謝天依舊好脾氣地回答：“不是。”
“哦，那是有什么特殊的涵義嗎？”賀玫不依不饒，“我以前了解到，帕瓦羅蒂先生演唱之前，必須在劇院里找到釘子，不然他就會拒絕演唱。請問謝先生，這是您的‘釘子’嗎？”
賀玫自以為知性地微笑起來。鐘意簡直要無語了，第一次覺得林妙妙看人還是看得挺準(zhǔn)的，賀玫的職業(yè)素養(yǎng)確實應(yīng)該回爐重造一下。
謝天微微晃動手腕，表面折射的光線映在他眼里，光華流轉(zhuǎn)：“有人只喜歡挽我的左邊胳膊，又笨，我怕刮到她。”
鐘意只覺得心尖跳了跳，視線撇向一邊，根本不敢看那塊腕表。她怕那是她送給謝天的那塊，她更怕那不是。這種天人交戰(zhàn)的滋味把鐘意的腦袋攪成了一團糨糊。她抖著手不斷地調(diào)焦，直到表身因為距離過近而在視野里變得模糊，只能看見一輪淡銀色的光圈，隔著鏡頭鏡片，就像隔著蒙蒙的淚，一層層地暈開。
鐘意又聽見賀玫開始發(fā)嗲：“謝先生非得戴表嗎？”
“不敢不戴。”謝天飛快地笑了一下，目光不經(jīng)意地掃過鐘意，“表是她送的。”
賀玫聞言，身體一波三折地扭動起來，濃烈的香水味隨著她的動作擴散開，活像一瓶老陳醋冒出的咝咝酸氣，賀玫一直亢奮無比的語氣開始冷卻下來：“管得那么寬，該不會是女朋友吧？”
“很不幸，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
“那謝先生曾經(jīng)一定非常愛她。”
“不。”謝天微笑著搖頭否定，溫潤的聲線卻猶如一記重錘，把鐘意砸得暈頭轉(zhuǎn)向，接著謝天再次緩慢又堅定地開口道，“直到現(xiàn)在，我都十分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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