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別墅,龍澤又變成人首尾身的樣子,長長的尾巴或盤曲、或輕擺,取個東西直接用尾巴卷過來。
他這個人,薛彤看不透,既不知道他為什么是這個樣子,也不知道他在黑幫有怎樣的地位。
不過最近龍澤倒是經常進廚房看薛彤做飯,薛彤燉了湯,給他盛了一碗,讓他先吃著。
她不說話,龍澤也不主動開口,他一向都不是話多的人。
大概屋中太安靜,薛彤不習慣,一邊切菜一邊問:“澤,你以前一個人會不會無聊?”
“還好,來了人也吵,別人都比較怕我,一般很少人來找,慢慢地就習慣了。”他慢悠悠地喝著湯,看到案臺上擺著一盤已經拌好的肉,上面一層調料,紅紅白白的,問道:“那個是什么?”
“蒜泥白肉。”
龍澤下巴微抬,示意道:“給我一塊試試。”
薛彤放了手上的刀在菜板上,側身拿起一雙筷子夾起一塊,轉身遞給他。不過她剛才放刀時,刀身擱出菜板許多,回轉身時衣襟帶動刀身,刀便瞬間脫離案臺往下掉。
刀刃向下,直直落向她的腳背,電光石火間,旁邊一只手伸過來一擋,那刀便向她右邊一側,“哐當”一聲摔在廚房的地面上。
“啊……”薛彤叫一聲,上好的鎢鋼刀躺在一旁,流血的卻不是她的手。
龍澤右小臂多了一道一寸多長的傷口,鮮血像是水滿了缸向外面漫,順著手臂流下長長的幾道。
“對不起。”薛彤一時只想起來道歉。
龍澤氣定神閑,左手還端著他的湯碗喝上一口:“沒事,小傷。”
薛彤卻沒有那么鎮(zhèn)定,一把拉起他的手,替他按住傷口,著急問道:“有藥嗎?我馬上去拿,在哪兒?”
傷口挺深,鮮血很快染滿小臂,龍澤像是沒覺得痛,一臉晃神看著薛彤那只按著自己傷口的手。
“藥在哪兒?”薛彤著急得要死。
“他們還沒送過來,目前沒有。”半晌,龍澤才說了這么一句,心不在焉,也不知道腦子里在想什么。
“我去找點東西來包扎一下,先把血止住。”薛彤連忙跑出廚房,著急得像被火點著了尾巴,上樓的時候,樓梯被踏得噔噔響。
龍澤沒管他手上的傷口,看著薛彤急匆匆的身影,眸色幽暗。
等薛彤找到棉布跑下樓時,龍澤傷口的血基本上快凝結,她替他小心地包扎傷口,眸中水光瀲滟:“刀掉就掉唄,我穿了鞋,也不會怎樣,你擋刀做什么……”
龍澤似乎沒聽到她在說什么,他看著她瑩白細長的手指劃過自己的手臂,觸在皮膚上是微涼的觸感,目光越來越幽深。薛彤念叨了很久,龍澤看她滿臉憂色覺得有趣,輕笑了一下,在她抬頭時突然伸手捏了一下她秀挺的鼻子:“沒什么要緊的,很快就好了,你不用那么緊張。”
薛彤被他這一個動作弄得哭笑不得。
吃飯的時候薛彤一個勁地給他夾菜,龍澤其實想說犯不著把那點小傷放在心上,不過看到她又夾了一筷子蒜泥白肉放到他碗里,他就沒開口了。
那條傷口挺深,別墅里又沒有藥,薛彤反復叮囑他不能沾水,免得傷口發(fā)炎。但是到了第二天,薛彤睡了會兒午覺,醒來看到龍澤泡在泳池中,連忙跑下來,大聲道:“你怎么下水了?不是跟你說了這幾天不能游泳……”
龍澤聽到她的聲音,慢慢靠向池岸,帶了一絲淡淡的笑:“沒事,想下來游泳。”
他的右手臂上還纏著昨天的黃色布條,靠在池邊沒有上來的意思。
薛彤急了,去拽他的胳膊:“你快點上來啊。”
她哪里能拽動龍澤,不過龍澤倒是悠悠坐到了池邊。薛彤連忙去拿了干浴巾,拉過他的右臂,放輕手上動作溫柔地擦干:“都浸濕了,快回屋把它換掉。”
龍澤的尾巴仍在水中撩動,泳池那頭激起一片小水花。
昨天綁的是個活結,薛彤輕輕拆開,想來那傷口一定已經被泡得發(fā)白腫脹,布條一層層拆開,薛彤卻傻了眼,哪里有什么傷口,那里和旁邊的皮膚一樣,連紋理都是自然如初,完全沒有受傷的痕跡。
她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用指腹輕輕摩挲那一大片皮膚,又翻過來反復看,驚訝地問道:“怎么沒有了?它好了嗎?”
薛彤驚訝得嘴微微張開,眼中滿是疑問。
龍澤得意道:“我說了沒事的啊。”
“?”薛彤疑惑。
“你以為我的愈合速度和你們差不多嗎?”龍澤的尾巴在泳池中擺得十分歡快,蕩起一圈一圈的波紋。
薛彤頓悟,他畢竟是特殊的,連尾巴都能變成腿,愈合能力強就更不足為奇了。她注意到自己還抓著他的手,連忙放開,訕訕笑道:“愈合了就好,就可以繼續(xù)游泳。”
龍澤收回手臂,唇畔隱匿著淺淺笑渦。
薛彤看著那長長的尾巴自由舒展開,從游泳這頭直達那頭,悠悠閑閑地在水中擺動,要是單看尾巴,又粗又長著實嚇人,但竟然能變成腿,好奇怪。
薛彤實在好奇:“澤,你隨時都能變成普通人的樣子嗎?”
“當然。”龍澤回答得很快。
“能保持多久?”
“和我這個樣子一樣久。”
“你是不是不喜歡用兩條腿走路?”除了要出島的那一次,薛彤就沒見過他變成普通人的樣子。
“當然不是。”龍澤嘴角笑渦蕩漾開,“是因為變成人要穿褲子,可我不喜歡穿褲子,束縛著難受。”
薛彤被噎了一下——原來他是因為喜歡裸奔,才保持這個樣子。
龍澤的心情似乎很好,抬頭看著薛彤:“我明天帶你去海邊玩,抓點魚回來吃。”
除了逃跑那一次,薛彤來了這么久就沒出過別墅,聞言,眼睛一彎,笑得燦若春花。
翌日天氣很好,陽光和煦,清風溫柔。龍澤穿了件短袖襯衫,一條休閑七分短褲,從車庫里開了一輛越野車,載著薛彤去海邊。
汽車一路下行,公路兩邊的地面像鋪著一層綠色的絨毯,夾雜著各色的小花,一塊大石上攀附著幾條葛藤,蔓延的藤蔓小葉一直裹著旁邊的樹木,鮮紅的漿果點綴其中,偶爾能看到海面一角,像是天神遺落下來的藍色寶石。
薛彤把車窗完全放下,風吹過來,不夾灰也不帶塵,微微有點涼絲絲的,頭發(fā)被四野的風吹散,幾綹被吹在面上,帶起酥酥的癢。
她一直看著外面,連個目光都沒給龍澤,龍澤覺得自己被忽視了,喚了她一聲:“薛彤。”
他的聲音吹散在風里,薛彤仍沉浸在自己的夢中。
他不得不提高音量又喚了她一聲。
薛彤才回過神:“啊?”
“風大。”龍澤提醒道。
“哦。”薛彤不得不把車窗關上一點,靠在車座背椅上,抬頭看著前方白色的公路和不斷掠過的樹叢,棕櫚樹張開扇形的葉面,在微風中輕輕抖動,像姑娘的衣裙。她直直看著,不言不語,面色沉靜,嘴角微微上揚。
龍澤猛然提了速,越野車像是一匹烈性駿馬,在白色公路上奔馳。
薛彤身子向前一傾,隨后又反彈在座椅之中,心猛地跳了兩下:“澤,你有駕照嗎?”
龍澤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沒有,會開不就行了。”
“你開慢點,這里是下坡,彎又多。”
“沒事,車要是摔壞了可以再換一輛。”
薛彤一滴冷汗滴下:“可人怎么辦?”
龍澤看她一臉緊張,兩眼懇切地看著自己,他頓時覺得盛夏一口涼水下肚,堵滯全無,唇彎一笑,道:“別擔心,我技術還好,不會把你摔下去。”
月牙形的海灘平坦如砥,蔚藍色的大海一望無際,一條白線似的浪花從遠處悠悠而來,水天相接的遠方,飄過幾縷繾綣的白云,帶著微醉的神態(tài),如一團團白絮隨意流蕩。
龍澤把車停在樹蔭下,薛彤迫不及待地開門跑了出來,呼吸著帶著咸腥味的海風,看著穹廬似的藍天,連心都變得潤濕空靈。她以前也到海邊玩過,不過到處都是人,哪有這般美景。天空藍得像洗過的一般,海鳥在空中自由翱翔,浪花碰到岸邊,欣然地躍濺了起來,開出燦然萬朵的銀花。
兩人把椅子遮陽傘之類的東西搬下車,便去海中玩耍,龍澤脫了上衣,直接游出了百米之外,像魚一般在水中翻騰,很快他在海面上只剩一個小點,過了一會兒又看到他從遠處游回來,白色的尾巴在水面露出一截,他手上拿著個東西,用力朝沙灘上一扔,向她大聲道:“幫我把它晾起來。”
薛彤跑過去撿起來,原來是他的褲子,濕淋淋的,還沾上了白色的細沙,她不禁暗嘆:你到底有多討厭褲子啊!
龍澤游向了更遠的地方,時不時來個鯉魚躍龍門,整個人帶著長長的尾巴躍出水面幾米,劃出一個漂亮的弧線,又猛地扎入了水中,激起一大片水花。
比起窄小的游泳池,浩瀚的大海是更廣闊的天空,他一會兒就能竄出好遠。
薛彤換了一套泳衣,在水中自由徜徉了一會兒,便坐在淺水的沙灘處,任海波滌蕩自己的身體。而龍澤已經消失了很久,久到薛彤忍不住為他擔心,他又突然從淺灘處鉆了出來,手上抓了兩只一尺多長的龍蝦,一把扔到薛彤腳下:“這是我們的午飯。”
薛彤從沒見過那么大個頭的龍蝦:“我不會收拾活龍蝦,再說它們那么大,拽不住。”
“真笨。”龍澤還是頭一次打趣她,“我來。”
他上了岸,找了樹枝干草,在背風的地方升起火。薛彤從車上拿出她的長襯衫松松套上,沒扣扣子,敞著前襟,她對野外生存的事情不在行,蹲在一旁看著他做。
他把蝦收拾了,遞給薛彤放在火上烤,又跑到海里捉了幾條魚,中午兩個人在沙灘上享受原汁原味的海鮮燒烤。
薛彤直接坐在地上,盤著兩條光溜溜的大腿,她今日穿了一套艷麗的比基尼,露出大片大片的雪白肌膚,圓挺的胸部隱伏在天藍色的胸罩中,幾綹黑發(fā)搭在上面,有幾綹不安分地鉆進了胸罩里面,莫名地讓人忌妒它們待著的好位置。
龍澤時不時睨上一眼,眼神怪怪的。
薛彤終于察覺到他那不爽利的目光,看他身前只剩一堆蝦殼,將自己手上這只遞過去:“你沒吃飽吧?這個也給你,我都是弄出來吃的。”
龍澤眼角一抽,掃過她手上紅殼白肉的大半只龍蝦,挪開目光別扭道:“你自己吃吧,我吃魚。”
雖是這么說,薛彤總覺得他似乎不太滿意,弄得后面心情忐忑,食不知味。
飯后薛彤戴上她的大花遮陽帽,在沙灘上拾貝殼,五彩的貝殼有著珍珠般迷人的光澤和變幻的色彩,大小不一,形狀各異,讓她愛不釋手。
龍澤坐在棕櫚樹下的躺椅上遠遠看著,她的短裙擺下面的長腿在陽光下泛著瑩潤的光,腰肢柔軟緊實,胸、頸、雙肩和臀部呈現(xiàn)出勻稱的美麗線條,外面套著的長襯衫,生出半遮面的美,讓人遐想褪去它的樣子;遮陽帽下的鬈發(fā)一直垂到胸前,海風吹起一動一動,像是跳躍的音符。
她在沙灘上跑來跑去,時不時彎下腰撿起地上的東西,嘴角旋出梨渦淺笑,整個人煥發(fā)出青春活力的氣息,像是在陽光下盛放的鮮花一般瑩澤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