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加大馬力,直追過去。假如有林小花的熟人在,一定會大為驚嘆。因為這速度比她平時上體育課跑得還要快。她一路氣喘吁吁地遮遮掩掩,總算是又跟近了一些。
情敵的笑聲,全部傳進林小花的耳朵里。他們交談得十分開心、十分投契、十分歡樂。
羅雙雙說:“原來項老師真的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像我們這種外地來的人,總希望有一天可以……”
林小花咳出了聲。
這聲音太過于熟悉,以至于項思羽再度轉(zhuǎn)過頭去,但是兩旁的柳樹下,來來往往的都是不太認識的學生,哪里有林小花的影子。
羅雙雙問:“怎么?”
項思羽心說哪里會有這么巧的事情,便溫和地笑了笑:“沒事,可能是我聽錯了,還以為是熟人。”
“項老師好像朋友不太多的樣子?”
項思羽又是微微一笑:“朋友只要那么一兩個足夠,交際越廣,反倒越是沒有真心的朋友。”
羅雙雙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項思羽。
而林小花躲在樹后頭,嚇得大口喘氣。她的大腦一片空白,項思羽真的已經(jīng)與羅雙雙開始交往了嗎?那她……她要怎么辦?
林小花敲了下自己的腦袋,又往樹上猛地撞了一下,把正走過的兩個同學嚇了一跳。她這才算是清醒了點,項思羽和羅老師多么登對,如果把羅雙雙換成自己,就難免有些有失分寸了?刹恢趺吹,她的腦子里立刻浮現(xiàn)了那天跌到項思羽懷中的情形,臉頓時像火燒云一樣,羞得連腳指頭都熱了起來。她真不舍得……真不舍得……
她又往樹上撞了下,想什么呢,林小花。
項思羽和羅雙雙繼續(xù)往前走,這次是真要進教學樓了。
眼瞧著林小花的跟蹤之旅就要畫上句號,項思羽忽然轉(zhuǎn)身,再次看向她的方向。
所謂男人的直覺,有時也是很準的。
林小花連退三步,一下子靠在身后一個人的身上,她再一回頭,媽呀,真是好事多磨,壞事成雙。陸方正站在她身后,雙手不巧一兜正好環(huán)住她。此時的形勢有些微妙。
這三月的風,怎么吹著越來越冷呢?
林小花面色一白,顫巍巍地輕喊了聲:“學長……”
陸方還沒來得及開口,項思羽面色一冷,扭頭對羅雙雙說:“三月十四號那天你有空嗎?一起出去吃飯吧。”
話語飄進林小花的耳中,她瞬間愣在原處。
三月十四日,那不是白色情人節(jié)嗎?剛才他在邀請羅老師吃飯。一句話在腦中過了數(shù)遍,白色情人節(jié)、約會;白色情人節(jié)、約會……林小花站在那里,頓時手腳冰涼,如墮冰窟。
陸方在后面,重復了一遍剛才項思羽的話:“三月十四號那天你有空嗎?一起出去吃飯吧。”
時光凝在這一刻,微風拂過,卻不帶一點聲息。
林小花風中凌亂了。這個時候攪局,眼前的人哪里還是她認識的那個敦厚大方熱情開朗的陸方學長?
羅雙雙遲疑地看了眼項思羽:“好啊。不過現(xiàn)在的學生也挺有意思的,居然在旁邊偷窺,學你說話。”
偷窺者,指林小花;學話者,那自然是陸方。
項思羽淡淡地瞥了眼樹下的二人,又轉(zhuǎn)頭笑說:“大學本來就是崇尚自由,走吧。”
他一句“走吧”說罷,兩人都消失在教學樓里。留下一個林小花,還呆呆地維持著原來的姿勢靠在陸方身上,這時,她忽然一躍而起,指著陸方說:“你怎么跟著我?”
陸方苦笑了下:“這不是碰巧在路上看見你一直神神秘秘的,所以也就跟著來看看。”
林小花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她這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過陸方學長,和以前她認識的那位,好像差別有些大。
不過她站在那里思索了三秒鐘,就覺著自己以前的人生白活了。比如跟陸方學長認識兩年,居然沒有發(fā)現(xiàn)他喜歡自己;比如自己的初吻被人啃了,她居然不敢抱怨不敢聲張……這些說明什么?說明林小花是個 貨,就是個 貨啊。
林小花借陸方的胸口,用力撞了下,以示此刻心情的憋屈。
陸方被她撞得往后退了一步,好在平時有鍛煉,挺住了這相當有力的一擊,心里十分無奈,問:“你就那么喜歡項思羽嗎?”
林小花不說話,胸脯上下起伏不定,把自己晾到終于冷靜了些,才顧左右而言他地偏頭問:“學長,你為什么喜歡我呢?”
她問得很直接,倒是將陸方問得愣住了。林小花變聰明了,這種聲東擊西的戰(zhàn)術(shù),運用得相當精妙啊。
林小花繼續(xù)偏頭追問:“像我這種人,哪里會有人喜歡?”不是她自暴自棄,好歹也得有一點自知之明。
陸方是什么人,項思羽是什么人……學校里有那么多女生暗戀他們,只是站在他們旁邊幾分鐘,也會欣喜不已。而她林小花又是什么人?
林小花十分執(zhí)著地瞪著眼睛,期望得到一個答案。
陸方皺著眉頭,思考著要怎樣回答,想到林小花同學剛?cè)雽W時候的可愛迷糊,只好嘆了口氣:“其實過程是什么不重要,反正也沒有結(jié)果。”
“什么意思?”
陸方說道:“除非你愿意與我在一起,我才告訴你原因。”見林小花頓時愁眉苦臉起來,他又不忍心了,長嘆口氣,“算了算了,感情就是感覺,感覺對了,情便來了。”
林小花若有所思地看著陸方,思索著他的話。感覺對了,情就來了?
綠樹成蔭,不時有人從他們旁邊走過,學生大都認得出學校里叱咤風云的陸方學長正是這人。此時的他,眉眼舒展,嘴角輕揚,儒雅大方,恍似朝陽。
很多年以后,林小花坐在A城的咖啡館里,還會想起當初樹下的場景。她始終對陸方無法動心,可能正是因為他和項思羽給人的感覺,是如此的截然不同。
冷暖相依,才會有溫存的感覺,心靈的悸動也因此產(chǎn)生。項思羽就像那輪夜月,始終觸手冰涼,卻又溫柔似水。那種穿透人心的魅力,非同尋常,否則又怎能撼動林小花那粗大的神經(jīng)?而陸方學長的感情太過于炙熱,反倒讓她望而生畏。
陸方問:“說真的,十四號那天一起去吃飯吧?”
林小花驚訝抬頭,問:“為什么呢?”
“你不是很想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歡你?”陸方微微笑了笑,“如果他為你吃了醋,不也算了了你的一樁心愿嗎?”
林小花頓悟,原來陸方是想幫她試探項思羽對她的感情。這怎么行,她原本就覺得對不起陸方了,哪里還有拿喜歡自己的人當槍使的道理。
她雖然愚鈍,卻也善良。換作別人,可能早就答應(yīng)了,偏生林小花斬釘截鐵地拒絕:“不行,我不能這樣做。”
他們兩個,一個甘于被對方利用,一個卻不肯利用對方。
“我才不能這么自私。”
陸方無奈地笑了笑,點頭說:“好,我尊重你的決定。”
他倒是灑脫,說完話后,轉(zhuǎn)身就走。留下林小花一人,在春風里瑟瑟發(fā)抖著自言自語了一句:“三月十四日是白色情人節(jié)啊。”等陸方的背影消失,她才無力地蹲在地上,面壁思過了大約十分鐘,最后還是鼓起勇氣,破天荒地給項思羽打了一個電話。
“嘟嘟”聲沒響幾下,就傳來“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忙,請稍后再撥”的聲音。項思羽那邊掛她電話掛得很果斷,毫不留情。
她捏著手機好半天,還是忍不住咬牙切齒:“項思羽……你……”
林小花扶著樹緩緩站起,揉著生生發(fā)疼的心口,憋屈地打開手機翻找著通訊錄,手指懸在喬麥的名字上片刻,又挪到了林小草的名字上頭。
想了想,喬麥那家伙不太靠譜,還是自己的親妹妹值得信賴。
擔心林小草正在上課,她不敢直接電話騷擾她,只好頗為哀涼地發(fā)了條短信:草兒,你的姐姐需要你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