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阿姨點(diǎn)頭:“真是老了,不能這么折騰了。”
莫靖言環(huán)顧四周:“就您一個人照顧川川?”
“他爸爸在香港出差,我本來想,要是個小病就不和他說了。這要是還不見好,我得給他打個電話。”
“是啊,不要川川沒好,您也病倒了。”
好在趙阿姨家還有保姆,做了午飯早早送過來,她吃飯時莫靖言便在床邊坐下,看護(hù)士幫川川摘了吊瓶。他掛點(diǎn)滴一側(cè)的手露在外面,摸起來有些涼,莫靖言將他的小手放在掌心,另一只手輕掩在他手背上。小男孩雙目微翕,摸索著攥住莫靖言的手指,將額頭抵在她小臂上。
莫靖言的指尖觸到他的掌心,他的手肉乎乎的,攥起的拳頭看起來只小小的一點(diǎn)。莫靖言只覺得一顆心也和他小小的手掌一樣柔軟,她想,也許真的是到了一定年齡,就開始喜歡小孩子了吧。
臨走時趙阿姨送她到電梯口,神色猶豫,有些吞吐地說:“莫莫,等川川病好了,阿姨有件事情要拜托你。”
“您客氣了,有什么我能幫忙的,盡管告訴我。”
“我想請你……”趙阿姨頓了頓,“請你,能把那天拍的照片給我一些么?川川一直念著要再去。”
莫靖言直覺她是忽然換了話題,也不多追問,笑笑說:“我打電話問問我男朋友,看能不能拿些原片給您。我的車明天限行,后天再過來,大概還是這個時間吧。”
攝影師當(dāng)天用了連拍模式,機(jī)關(guān)槍一樣咔嚓咔嚓響個不停,最后只選出幾張精修,用作商場宣傳冊素材。其余有川川在內(nèi)的零散花絮有百余張,黃駿叫助理刻了一張盤,晚上帶回家來。莫靖言仍然忙于各種年會排舞的協(xié)調(diào)策劃,匆忙間打開看了幾張,里面有川川攀巖的全景和特寫,便也沒再多看,將光盤放在手提袋里。
隔天上午去工作室之前,她先開車去了一趟醫(yī)院,出門之前已經(jīng)打電話和趙阿姨約好,但推開病房的門,趙阿姨卻并沒有如往常一樣坐在川川的床沿。一個褐色長卷發(fā)的年輕女人單膝跪在床邊,川川撲在她懷里,胳膊緊緊繞著她的脖頸。趙阿姨一言不發(fā)站在旁邊,看到莫靖言進(jìn)來才回過神來:“莫莫你來啦,真不好意思,又麻煩你跑一趟。”
“沒關(guān)系,也是順路呢。”莫靖言把光盤遞過去,“這是當(dāng)天拍的一部分照片,我沒有仔細(xì)選,就都拿來了。”
抱著川川的女人回過身來坐下,笑著說:“你就是莫小姐吧,我聽說這次Leo住院得到你很大幫助,真是太感謝了。”
她講的英語帶著很強(qiáng)的重音和上揚(yáng)的尾調(diào),發(fā)音不是很精準(zhǔn),語速卻很快。莫靖言聽了個大概,對她笑了笑,回了一句“You’re welcome”,便也再想不出要說些什么。
面前的女人有一張明艷的臉龐,瞳仁和長發(fā)是黑咖啡一樣的深褐色,濃密的眉毛和飽滿的雙唇顯得格外神采飛揚(yáng)。漆黑的眼線在眼尾有上挑的弧度,畫出狹長的眼角。她的皮膚曬成小麥色,裝束和天氣也有些格格不入,暗紅色印花羊毛披肩下露出春夏季亞麻長衫的衣擺。說話時揚(yáng)手將頭發(fā)攏在耳后,露出小臂上彩色的紋身,似乎是鳳凰的尾羽,沿著纖細(xì)的手臂蔓延到七分袖里。
“我叫Asuka,是Leo的媽媽。”她將川川抱在懷里,用英語問,“Leo,你對莫小姐說謝謝了嗎?”
“Obrigado。”他飛快地說著什么。年輕女人輕輕拍著他的小腦瓜,帶著笑意低聲說:“Hey,講英文或者中文。”
“Oh, sorry。”川川吐了吐舌頭,用中文清脆地說,“謝謝大姐姐!”他講完了有些不好意思,撲到母親懷里,兩個人換了語言,輕快地交談著,帶著顫音和翹舌,配合飛舞的手勢。
莫靖言忍不住,試探地問:“你們講的……不是英語吧……”
Asuka笑著抬頭:“是葡萄牙語,不過是巴西人講的葡萄牙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