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源就是人們俗稱的追星族。追星族熱愛明星,憧憬著他們,同時也關(guān)注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對追星族來說,明星就是這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偶像,是上天對他們疲憊生活的補償,是激烈的人生之戰(zhàn)。
當歌曲進入到最高潮部分時,詩源的感情也沖上了爆發(fā)的臨界點。
“Tony哥哥!Tony哥哥!Tony哥哥!”
正巧這時輪到Tony的個人說唱SOLO,詩源的舞也隨之停住。
情緒激動的詩源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直到說唱結(jié)束,她只會一刻不停地呼喊著Tony的名字。這一瞬間,時間仿佛已經(jīng)靜止。
● ● ●
開往釜山的大巴上,或許是因為剛剛經(jīng)歷了華麗的表演,這段時間顯得格外安靜。
詩源緊緊抱著有獎問答得來的獎品——Tony的T恤,呆呆地望著車窗外。
恍惚間,不知道這輛大巴是不是正開往天國。
“我有話跟你說。”
友珍的一句話,把詩源從遐想中拉了回來。
“我……剛剛白天的時候……跟云宰告白了。”
友珍天外飛來的一句告白,讓詩源不由得愣住了。告白?跟云宰怎么著?
“他還沒回答我呢。是不喜歡我嗎?”
友珍一臉羞澀地托著兩腮,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著詩源。
“不過如果我們交往了,你沒有想法嗎?”
詩源望著友珍眨了眨眼,一臉的不解,不明白她為什么會這樣問。
“你們兩個不是一起長大的朋友嘛。”
云宰跟詩源是從出生開始就在一起的朋友。而友珍跟她雖然沒有那么久,卻也是從初中開始就形影不離的好朋友。
身邊兩個這樣的朋友居然要交往?那么自己是要開始疏遠這兩個人了嗎?
想到這里,詩源心中頓時涌起一種奇怪的空虛感。好像曾經(jīng)一起站在起跑線上的朋友們,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跑遠,消失不見了。
不過,她突然又冒出一個疑問。
“你上個月不是說,喜歡一班那個民浩的嗎?”
“現(xiàn)在又不對眼了。”
那口氣就像在說“都什么時候的事了”一樣。詩源一撇嘴,又想起一件事來。
“前幾天還說我們老師最帥呢。”
“年紀太大了。云宰呢,長得又帥,學習又好,體育也棒,還特別成熟。”
“是嗎?我怎么沒看出來。”
難道友珍眼里見到的,是詩源所不認識的另一個云宰嗎?
反正友珍總是輕易喜歡上別人,所以對云宰的心意說不定哪天也就變了。雖然詩源肯定她會這樣,但是心底某個角落還是忍不住有點空落落的。
“啊呀,愛怎樣怎樣去吧。”
詩源決定還是繼續(xù)吸一口Tony衣服上好聞的汗味兒,暫時脫離一會兒現(xiàn)實。
● ● ●
“嘎吱嘎吱”,詩源推開家里的玄關(guān)大門,正撞上云宰從里面往外走。一見到他,詩源腦子里想到的只有一件事。
“錄像怎么樣?”
“嗯,錄上了。”
“干得不錯!”詩源簡單應(yīng)了一句,繞過云宰往屋里走去。剩下的等她確認了錄像的質(zhì)量之后再夸也不遲。
“今天友珍向我表白了。”
詩源聞聲一愣,被云宰一把拽住。不知為什么,這一瞬間詩源沒有信心轉(zhuǎn)過身去面對云宰的臉。尷尬?對,是尷尬沒錯。
“聽說了。”
“……我該怎么辦呢?”
剛才那家伙問我,現(xiàn)在這家伙問我,這事兒干嘛都來問我啊!詩源忍不住滿臉掛起問號。
“你怎么看?”
“我也不知道。”
友珍是詩源最親密的朋友。云宰跟她則是像連體嬰兒一樣長大的朋友。要問她該怎么辦,她也只有這樣回答了。兩個人之間突然只剩下尷尬的沉默。
“要不別交往?”云宰試探著問道。
“干嘛來問我啊?”
你自己喜歡就去交往唄,干嘛非跟我要答應(yīng)啊。詩源用眼神表示抗議。
“要不別交往?”
云宰的語氣很迫切。忽然他從懷里掏出詩源送的使用券,從上面撕下來一張。這種時候怎么會突然想到這個東西?詩源一邊在心里吐槽他異次元,一邊接過使用券來看:“無條件滿足心愿”。
“這次是什么心愿。”
“……對我說別跟她交往。”
耳邊是云宰低沉的嗓音,詩源終究還是移開了視線。
● ● ●
云宰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回了家。
一進門,正看見哥哥太勇洗完澡從衛(wèi)生間里出來。云宰的臉色立刻變得難看起來。
“回……回來啦?剛才我……”
“別跟我道歉。”
云宰冷冷地打斷太勇的話,徑直回了自己房間。
太勇的職業(yè)是釜山廣安高中的老師。今晚經(jīng)不起詩源的軟磨硬泡放她逃出晚自習,又讓云宰替班上吵鬧的同學挨了十下板子的那個晚自習監(jiān)管老師,正是太勇。
太勇一臉抱歉地愣在客廳中央,桌子上擺好的生日蛋糕孤單地等待著主人的眷顧。
房門“砰”地一聲被推開,云宰怒氣沖沖地從里面走出來。
“不是感嘆號,是問號才對!”
“哦?什么?什么?”
望著一頭霧水被他吼得愣神的太勇,云宰只好扯開校服襯衫,露出里面GUESS標志上的感嘆號。
“應(yīng)該是問號!哥哥怎么連這個都不懂啊!”
發(fā)了一通神經(jīng)之后,云宰又扭頭摔上房門。太勇也只好站在門口,手腳并用地哀聲求饒。
被詩源的朋友告白的日子,因為GUESS牌T恤被同學們笑話的日子,在同學面前被哥哥打板子的日子,這個生日過得真是徹徹底底的一團糟。
“云宰啊,哥哥向你賠禮道歉,是哥哥錯了。我真的不知道你是那個班的班長。哥哥真的錯了,云宰啊,你就開開門吧。”
新學期開學,班長選舉才剛剛結(jié)束不久。如果事先知道云宰是那個班的班長,太勇一定不會喊班長出來替全班挨打的。
雖然云宰也明白這些,可是不高興就是不高興。分不清假貨和真品的笨哥哥讓人討厭,不肯痛快說句話阻止他跟友珍交往的詩源也讓人討厭。云宰翻身用被子死死蒙住了腦袋。
嗡嗡嗡嗡,桌子上的傳呼機屏幕上傳來了滿屏的18(韓文中18與一句國罵同音)。然后是一連串的4(韓文中4與死同音)。可是這一切,云宰都沒有看到。
● ● ●
“1818181818181818”
“444444444444444444”
發(fā)出這些傳呼的主人,正是此刻坐在自家客廳里嚎啕大哭的詩源。
錄像?錄像確實是錄得很好沒錯。
可是云宰拿來錄像用的那盒帶子,卻是錄有Tony的房間和詩源的熊寶寶的那集“明星檔案”的錄像帶。那么多盒帶子里偏偏拿了這一盒!詩源本打算把它當作傳家寶子子孫孫傳承下去的!
鄖云宰你這個混蛋!你給我去死!
詩源帶著滿肚子的憤怒和怨恨,連續(xù)不斷地發(fā)送著18、18……
罵人用18,年歲也是18。
仿佛什么人都可以戀愛,
為瑣碎小事也能賭上性命的年紀。
1997年,我們的十八歲,就這樣悄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