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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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祖，知道今天是爸爸的忌日吧？”
對了，從大清早開始，溫祖就覺得手忙腳亂的媽媽有些反常，沒想到竟然是爸爸的五周年忌日。在溫祖剛升入初中不久，爸爸便遭遇了一場交通事故。身為一名消防隊員，爸爸曾活著走出一堆燒塌的廢墟。他曾是一只烈火中永生的火鳳凰。
那是一個干旱的春天。5月，黃沙漫漫的一個清晨，爸爸在趕赴某個火災現(xiàn)場的途中，因一個飆車族超速行駛而發(fā)生了交通事故，而爸爸再也沒能回到家里。
首先我想對你說聲抱歉。
我抱歉，很長時間沒能伴隨你左右；
我抱歉讓你過早感受到失去父親的痛苦；
一想起失去父親的祖兒，我的心就像是被撕成了碎片。但如果死亡一定要把我們分開，那我們也不得不接受這一事實。
如果祖兒早于我預想的時間讀到這封信，
請你一定記�。�
我真的很想做一個非常有趣的父親留在你身邊。但結(jié)果卻事與愿違。
因爸爸的死而讓祖兒的心情變得沉重。一想到這一點，我心痛欲裂。
你也要記住，作為一個消防隊員，爸爸一直在祈禱，讓我留下來，成為一名恪盡職守的消防隊員。由于時間無法逆轉(zhuǎn)的緣故，爸爸只能盡一切努力去減輕哪怕是一個人的痛苦。
你要記住，爸爸所走的道路，正是爸爸自己選擇的最佳路線。
你要記住，哪怕是在走過最后一段路的時候，爸爸也沒有后悔，而是欣然地接受了這條道路。
祖兒，所謂人生，就是指活在“當下”。說不定也正因如此，它才如此美麗而又給人留下些許遺憾。沒有任何事物是永恒的。爸爸不過是比他人早走了一步而已，這一點爸爸早已接受。因此也希望我的溫祖不會因爸爸的離開而長時間感到悲傷。
如果說我還有什么祈求，那便是希望溫祖能成為一個主宰自己人生的人。無論做什么或者遇到什么事情，我都相信你能乘風破浪，勇往直前。
真沒法繼續(xù)寫下去了。祖兒，爸爸真的止不住流眼淚了�，F(xiàn)在，我所在的進修學院后面的田野上，高掛著一輪又圓又大的月亮，看上去簡直就像夢中一樣。我不知道在給你寫下這段文字的時候，停下來望過它多少次。我竟然在如此皎潔的月光下流淚。祖兒，我愛你。記得小時候你央求爸爸，讓你摸摸月亮。我不得不給你蒸一鍋饅頭。記得一摸到熱熱的饅頭，我的祖兒就嚇了一大跳，還反問我月亮怎么這么燙？一想到這件事，真讓人好笑啊。呵呵……
這是爸爸在消防隊服役期間寫給溫祖的遺書。在進修期間，他們上的課中曾有這么一個提前寫遺書的課程。沒想到，對爸爸來說，這竟然變成了真正的遺書。每當想起爸爸的遺書，溫祖的眼前就會浮現(xiàn)出熟透了的黃色月亮和一鍋冒著熱氣的饅頭。于是，溫祖的心里就流過一陣暖流。
正如爸爸祈禱的那樣，爸爸被什么人提前帶走了。但這并非是爸爸自己設(shè)想過的死亡。
在送走爸爸的那段時間，媽媽捶胸頓足、泣不成聲，好幾次哭得昏死過去。那時溫祖很害怕。所愛之人的死亡，常常讓活著的人產(chǎn)生一種負罪感，并把他們趕往痛苦的極限。這一點，溫祖在那時就已經(jīng)深深體會到了。沒有什么地方是沒有痛感的。這難道就是活著和死去的區(qū)別嗎？爸爸躺在那里，看上去是如此安詳，可活著的媽媽和溫祖卻在崩潰的邊緣掙扎。媽媽和溫祖根本無法說出一句安慰彼此的話，甚至都不忍直視對方的眼睛。
媽媽說心口疼得厲害，很長一段時間都吃不下飯。就像被鹽水腌過似的，媽媽被悲痛腌漬，看上去她這一生再也不會露出鮮艷的笑容。溫祖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擔心夏花一樣美麗的媽媽由于過度悲傷，也會像變成白色粉塵的爸爸那樣隨風遠逝。她的心因痛苦而炙熱難當，甚至連呼吸都感到十分困難。
一年又一年，春天總是悄然降臨，燦爛、輝煌。卻因此更加悲傷。
媽媽就像是失掉了魂魄的幽靈，在悲傷中度過了好幾個春天。溫祖至死都不會忘記爸爸的離去意味著什么，而媽媽對此也了然于心，因此總是無言地撫摸著她的頭發(fā)。每當此時，溫祖就會默默地抱住媽媽。
有一天，媽媽看著爸爸的照片莫名其妙地說道：
“你這個壞蛋！”
從此以后，媽媽不再輕易流淚了。
媽媽經(jīng)�？粗鴾刈�，說她長得很像爸爸。媽媽說，溫祖看到有人遇到困難，絕不會視而不見，這一點跟爸爸一模一樣。還在上幼兒園的時候，只要有哪個小朋友不得不一個人待在家里一段時間，溫祖便會把他帶回家里一起玩耍；上了小學以后，溫祖從沒拒絕為那個手臂骨折的同學背書包。雖然沒有人提出過要求，可每天放學鈴聲一響，溫祖便跑到那個同學的教室，主動替他背書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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