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jié) 密室玄機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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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的氣氛一下變得微妙起來,劉謹瑜泛白的眼睛甚是駭人,他體如篩糠,如果不是雙手撐在旁邊的桌子上,或許早已倒下去。韓方在旁邊看得愈加納悶,正欲再問的時候,卻看到劉謹瑜猛地站了起來,似乎是下定了決心一樣,嘶聲說道:“快,我們到密室去看看!”
“密室?”此時林箏也回過頭來,她在瞬間和韓方對望一眼,眼神里全是不解和疑問。
說話的工夫,劉謹瑜早就摸索著離開了,凌亂的頭發(fā)貼在了臉頰上,從側面看去,他已是個垂暮老人,看著有些無助和孤獨。
其實,韓方的內心也有些不忍。不管在劉謹瑜身上發(fā)生過什么,但現(xiàn)在他的親生兒子死了,兒媳婦也死于非命,連家里的老仆人趙媽也都慘遭毒手,這對于一個垂暮老人來說,該是多么大的打擊……就在劉謹瑜出房門的剎那,他轉頭面朝屋內,能聽到輕微的呼吸聲,阿宇或許是驚嚇過度,又或許是哭累了,此時睡得正酣。
看到劉謹瑜的神態(tài),韓方會意,他對跟在左右的徒弟低語:“玉成,你就在這里照料阿宇,萬一醒來看不到大人,小孩子會害怕的。”
“是,師傅。”玉成朝屋內看看,不情愿地應了一聲。玉成年輕,也喜歡湊個熱鬧,聽說有個密室他早就按捺不住了,可此刻聽到師傅吩咐又不敢違背,只好嘆口氣應承下來。
“不許懈怠,看好孩子,有事找你算賬!”看徒弟不情愿的樣子,韓方朝他使了個眼神,并微微點頭。
“師傅,您還信不過我嗎?放一百個心在肚子里吧,保準沒事。”玉成看出師傅的擔憂,此時拍著胸脯打包票,而韓方等人則出了后院。
“唉,就數我命苦哦!”玉成轉身回了屋子,干坐一會兒后,不禁呵欠連天。得,趁這工夫瞇一會兒吧,這幾天給奔波的,腦袋有些犯困,走路腳丫子都抽筋了,這樣想著便倒在了床上。玉成沾枕頭就睡,一會兒就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呼嚕聲。
入了前院,站在院落中間,瞎了眼的劉謹瑜突然深深呼吸口氣,眼睛茫然地盯著前面,兩行熱淚潸然而下。
今夜,的確發(fā)生了太多事情,甚至丁氏的尸體還擺在客廳中。尋找龍硯是絕密之事,所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韓方暗自嘀咕,不能報案,也不能讓周圍的人家知道此事,但人死為大,入土為安,不能就這樣擺著!韓方有些慚愧,畢竟她的死和自己多少有些關系。
轉頭,林箏一雙冷峻的眼睛正看過來,四目相對,似乎飽含了太多復雜的內容,對于這個武功高強、沉默寡言的女子,韓方一直有些捉摸不透,她的身世、來歷,自己均是一無所知。不過,她畢竟是袁大公子派過來的,諸多事情還是要和她一起商量才是。
“林姑娘,屋內……”韓方欲言又止。他不是擔心林箏,而是擔心旁邊的劉謹瑜,如果此時再提丁氏,說不定會讓他更加傷心,今夜他承受了太多,真不應該在他的傷口上再撒把鹽。
韓方說話猶豫,林箏卻是冰雪聰明,她眼瞼垂下,吐出一句話:“我去辦。”說話的同時,林箏的身體已經飛出去數丈。入室,抱起堂屋地上的半截尸體,又撿起旁邊恐怖的血頭顱。
雖然林箏殺人不眨眼,但頭拿在手中,眼神里卻閃出一抹寒色,丁氏長長的頭發(fā)粘在了斷口處,暗紅的血液把她潔白的臉頰染得面目全非,顯得極其猙獰。眼睛暴突,似乎死不瞑目,正惡狠狠地盯著林箏在看。
林箏伸出手臂,緩緩將她的眼睛合上,并輕輕皺了下眉頭,隨后身形一飄,到了院外。
丁氏死得極慘,韓方不敢看第二眼。他朝林箏指指旁邊的側房,那是供奉劉云軒的靈堂,里邊正好有個朱漆棺材,可以先把丁氏放到里邊,等這么都處理完了,再把她們主仆二人一起下葬。所有的這些話,他們二人全都是用眼神交流,林箏會意,邁步向側房而去。
韓方回頭,卻發(fā)現(xiàn)身旁的劉謹瑜面色憂傷,望著林箏所去的方向,兩行熱淚緩緩而下。韓方一怔,自始至終他和林箏沒有半句交流,這老頭怎么會?正疑惑的時候,劉謹瑜擦擦眼角的淚水,嘆氣:“或許這就是命啊!”
“劉老爺子,您怎么?”韓方納悶。
剛才的悲傷轉瞬即逝,此時的劉謹瑜臉上陰云密布,他轉頭盯著韓方,緩緩吐出一句話:“我雖然眼睛看不到,但我耳朵沒聾,鼻子通竅,我聞到了血腥味,甚至,還看到了媳婦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說這話的時候,劉謹瑜發(fā)出了惡狠狠的聲音,這令韓方有些不自在,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劉謹瑜抬腳向前走去。
韓方怕他摔倒,上前輕輕握住了劉謹瑜的手,這才發(fā)現(xiàn)他手掌心里全是老繭,或許這和做了一輩子硯臺有關吧,又鑿又刻的,才在掌心留下了這么多歲月的痕跡。
入了房間,地上的血跡已經凝固,呈現(xiàn)出了暗紅色,茶壺、茶杯翻倒在地,透著凌亂和破敗,幸好劉謹瑜看不到,否則心里會愈加難受……韓方思量的工夫,兩人已經來到了南面墻壁。
這里有個暗紅色柜子,打開看,里邊放好了春夏秋冬各色衣物,擺放得整整齊齊。韓方納悶,也感覺有些蹊蹺,這堂屋怎么會放有衣柜?正在納悶的時候,劉謹瑜伸出手向里探去,摸索了好一陣子,劉謹瑜的臉上終于起了變化,一絲歡顏躍于臉上。緊接著,這扇柜子竟然徐徐打開了,驚得旁邊的韓方目瞪口呆。
柜子緩緩挪開,韓方探頭向里望去,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清。
“拿蠟燭,跟我走。”劉謹瑜催促韓方。
韓方會意,取了桌上的蠟燭和火柴,點燃后拿在手中,扶著劉老爺子兩人一起入了密室。進入密室,韓方真是有些目不暇接了,這里邊到處都是硯臺,靠近最里邊的架子上,擺著形形色色的硯臺,有龍形、鳳凰形、金蟾、蛇……動物的造型千姿百態(tài),眼花繚亂;而那些以花朵形狀做的硯臺更是令人驚艷,韓方摸起其中一塊硯臺,這是牡丹造型,透著大氣和典雅,并且這款石頭竟然是紅色的,令人稱奇。
劉謹瑜眼睛瞎了看不到室內情況,可這里他卻再熟悉不過,那些個硯臺他研究了一輩子,看了一輩子,也摸了一輩子!他的手指顫巍巍地拂過,嘴里在喃喃自語:“這是出自我爺爺的爺爺之手,名叫牡丹花開。這塊石頭不是取自龍眼山,而是從外地帶回的,石頭做成了牡丹形狀,再加上石頭的天然顏色,真是巧奪天工。”劉謹瑜摸索著,如數家珍,聲音雖然透著驕傲,卻多了一絲凄涼。
話到最后,他仰天長嘆:“可惜啊,幾百年的祖業(yè),到我這代就完了,全完了!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我劉謹瑜愧對劉家祖先啊!”劉謹瑜捶胸頓足,熱淚緩緩而下,或許此時的他,想到了劉云軒。
“劉老爺子,您……”韓方正想勸慰幾句,劉謹瑜突然止住了哭聲,并擺擺手:“等等!”說話的同時,他摸索著向前走去,探手拿起旁邊的一款云形石硯,手伸到底部,隨著他的用力一按,密室內突然發(fā)出了輕微的“咔嚓”聲,韓方一驚,抬頭望去,卻發(fā)現(xiàn)在墻面上又開了一道暗格。
這個暗格呈正方形,長寬約二十公分,里邊的東西略顯雜亂,劉謹瑜探手過去,摸索了幾下后,終于嘆口氣:“果然沒了。”
韓方有些納悶,驚道:“什么東西沒了?”
劉謹瑜眼睛一翻,呼出口氣,嘆道:“剛才在后院,我的話還沒有說完,祖先劉瀚當時的確仿制了龍硯,不過并非是一款硯臺,而是兩款。”
“什么?兩款?”韓方大驚。
“是的,其中一款是龍硯,而另外一款則是鳳硯,兩款硯臺稱其為龍鳳硯。現(xiàn)在龍硯在我身上,而鳳硯卻不知所蹤了,難道是被孽子帶走了?”
“對了,趙媽的身上怎么會有龍硯?難道她進過密室?”這是韓方最大的疑問。
劉謹瑜愣神片刻,少頃,聲音里透出一絲絕望:“我還小的時候,趙媽就在家中幫傭。長大后聽母親經常談起,我小時候她的奶水不足,我還是喝趙媽的奶長大的,所以趙媽也算是我的奶娘吧。不過世道變了,家道中落啊,孽子云軒去做了太監(jiān),我們父子幾乎沒了什么交往。直到后來,又發(fā)生了許許多多的事情,也不知道孽子給趙媽喝了什么迷魂湯,竟然將她拉攏過去!這密室孽子和我都知道,趙媽在家里待了幾十年,估計也能知道一二吧,或許在我們開啟的時候,被她偷偷看到過。”
聽到這里,韓方點點頭:“也有這個可能,那天丁氏出去接電話的時候,趙媽或許趁機進了密室,然后盜走龍硯想逃走,沒想到卻被一個陌生人殺死后而取代了她。”
劉謹瑜的聲音透著沙。“難道趙媽早就聽到了風聲,孽子死在了北京,她沒有靠山了,這才想著要偷偷拿著龍硯逃走?”
韓方眉頭緊鎖,納悶道:“問題的關鍵是,趙媽怎么會得知劉云軒要死的消息,她這才做好了逃跑的準備?而這個告密者究竟是誰?就在丁氏母子出去接聽電話的這段時間里,劉宅又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是啊,一個個的謎團困擾著大家,韓方有種如墜迷霧的感覺。
劉謹瑜的身體微微傾斜,仰天長嘆,瞬間又蒼老了十歲,但聲音卻透著斬釘截鐵:“毫無疑問,鳳硯定然是被孽子帶到了北京!如果想要查出事情真相,應該先從鳳硯入手,說不定順著這條線索就會尋到四百多年前的龍硯。冥冥之中我隱隱感覺,消失的鳳硯和真正的龍硯似乎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韓方點點頭,隨即目光落在暗格內的物品上,伸手拿出后放在面前細細查看,他突然發(fā)出一聲輕微的呼聲,因為這些泛黃的錦緞上邊描繪的圖形,均是傳聞中的“盤龍硯”。
蠟燭即將燃盡,不消片刻,密室就會陷入一片昏暗中。盯著那最后掙扎的燭光,韓方不禁是百感交集。此時的他,已經將那些泛黃的錦緞放回到暗格中,只是剛才留在腦海中的印象卻是揮之不去,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任憑韓方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真正的龍硯是什么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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