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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節(jié) PART 3 地獄使者

  我倆一前一后,沿著榆樹彎腰再次迂回到轉(zhuǎn)彎處,在那棵大柳樹的陰影中爬過水路,穿過另一道榆樹墻進(jìn)入了小菜園子,滿園子黃瓜架、豆角架很好地掩護(hù)我們竄到大墻邊。此刻,我們已經(jīng)成功繞到暗哨潛伏的那棵古松背后,彎著腰沿著墻根向白房子奔去,在最西邊連接大墻的夾角處,有一棵高大的海棠樹,結(jié)滿了紅彤彤的海棠果。
  
  索南嘉把槍背在身后,伸出雙臂猛地原地彈跳起來抓住一根粗枝,做了一個引體向上,身子向上一翻,穩(wěn)穩(wěn)蹲在樹杈上。他向主干靠攏過去,坐在樹杈上,把右腿垂下來,勾起腳尖。
  
  “哥!老辦法!”他悄聲沖我指了指自己的右腳。
  
  “嗯!”我把那個保鏢的槍插在礦服褲子的后褲兜,緊了緊褲腰帶,活動活動雙手,攥緊后猛向上一跳,然后順利上樹!
  
  站在屋脊后向上仰望,三四十米高的懸崖峭壁仿佛一位陰森森的巨怪,凹凸的石筋一層層疊加上去,直到半山腰上才有茂密的雜樹灌木覆蓋。陡峭的崖壁好像被人用巨斧劈開一半,直上直下,爬滿了枝葉繁茂的老藤,裸露出來的石壁光滑細(xì)膩,反射著清幽的月光,偶爾幾聲怪鳥啼叫從山上傳來,竟久久回蕩在山崖間……
  
  “夠神秘!夠恐怖!再有幾叢古墳、老婦,真是天然的鬼片片場啊!”我下意識地緊靠在索南嘉身邊,打量著眼前這座頂天立地的懸崖。
  
  “嘿嘿!古墳是吧,你看那兒!”
  
  “啊!不會吧!”我向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在懸崖最西邊巖壁與植被接壤的地方,在幾株從巖石縫隙中倔強(qiáng)生長出來的彎彎古松掩映下,居然排列了兩處懸棺,只是被石洞口的灌木蒿草遮掩,只有石棺的一端露出來,不仔細(xì)看根本不會被注意。
  
  “居然是懸棺!這可太罕見了!我只聽說在長江劍閣一帶有過懸棺,沒聽說東北地區(qū)有過記載!”我看了看南嘉,他正出神地想著什么,我碰了碰他,他一回神。
  
  “懸棺是吧!這個問題就留給你們這些考古專家探索研究好了——哥,剛才,咱們在院子里是不是在這個方向看到一縷輕煙?”
  
  “哦!你不說我都忘掉了!應(yīng)該是這個方向,奇怪了,怎么不見了?!”
  
  “走,攀上去!”
  
  他轉(zhuǎn)過頭,月光映在他英俊的臉上,散發(fā)著一種朦朧的光輝,那一種清澈而純凈的目光,是一種經(jīng)歷無盡艱辛后沉淀出的深沉和多情,浸透著一種無形的感召力和動力,讓人有一種無條件服從的力量,或者說盲從更為恰當(dāng)!
  
  “走吧!仔細(xì)看清我踩踏和攀援的每一個位置,穩(wěn)住身子后再走下一步,記住,身子緊緊貼在崖壁上,千萬不要向腳下看!”
  
  他在攀出第一步時回頭向我仔細(xì)叮囑,我機(jī)械地點點頭,抬頭看了看已經(jīng)望不到頂端的崖壁,大腦一片空白。
  
  兩叢蒿草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緩緩在崖壁上向著右前方一步一步攀爬著。
  
  的確如南嘉判斷——這個路線看來是條成熟的“旅游專線”,每一步都會有相應(yīng)的凸出來的石頭用于攀爬和踩踏,在幾處非常險峻光滑的地方,還有明顯人工鑿刻出來的凹坑以立足。
  
  不過這些凹坑都很巧妙地鑿在石筋上,讓人在遠(yuǎn)處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難纏的是這些隨風(fēng)緩緩飄擺的藤蔓,像一條條大蛇一樣——有幾條太像了,以至于我不敢伸手去抓。
  
  南嘉每次都看我站穩(wěn)了再向上攀另一步,他右手握著那把軍匕,把一切妨礙前進(jìn)的蒿草灌木都清理干凈,細(xì)致程度讓我感動。
  
  “哥,快到了,別往下看,盯著我!”他鼓勵道。
  
  “嗯!”
  
  突然,一道強(qiáng)烈的燈光從身后照射過來,我看到南嘉迅速閉上了眼睛——緊接著聽到身后院子雜沓的腳步聲混著亂糟糟叫罵聲!我本能地向身后望去,正巧又一道強(qiáng)光照射過來——我的眼前突然一片黑暗!。


  
  “哥!閉上眼睛!”他沉聲疾道。
  
  “南嘉……我看不見東西了!”
  
  “哥,別緊張!閉上眼睛,一會兒就好了!把住身子!”
  
  突然我感覺心頭一顫——
  
  一股力量牽引著我,眼前仍然一片漆黑!
  
  “哥,你坐在這,千萬別亂動,里面是個山洞,我到上面那個懸棺看一眼,馬上就下來!”
  
  “好!”
  
  聽著他向上攀援的聲音,我孤零零盤膝坐在這陰森潮濕的山洞里——身邊似乎還有一副石棺,里面應(yīng)該躺著一具白骨——怎么感覺自己此時此刻超級像梅超風(fēng)在練九陰白骨爪呢!
  
  我左手勾成爪型抓在身旁的石棺上,突然觸摸到一片冰涼潤滑。
  
  “金縷玉衣?!”我腦海里突然閃現(xiàn)出這四個字,“要真是金縷玉衣,啊,蔡教授,咱們就能轟動一把學(xué)界了!”我自言自語著。
  
  “啊!”金縷玉衣突然動了——
  
  “不會是僵尸復(fù)活了吧?”我忙把手縮回來,可是一片冰涼隨即從后背傳來,一道冰冷緩緩從后背攀到脖頸,隨即爬到我的頭頂——是蛇!我僵在那里,一動也不敢動,但隨即我否認(rèn)了自己的判斷,背后冰冷的面積差不多有二十公分的寬度,那么應(yīng)該是條巨蟒了!
  
  我略略松了一口氣,我知道,蟒一般是不帶毒液的,我只能盡力控制呼吸和心跳以便讓它多琢磨我一會兒——即便是它想吞了我,也得需要個把小時,索南嘉一定會回來——不過,我很快知道自己估計錯了,這條巨蟒已經(jīng)慢慢把我纏住了……
  
  我突然想起了我身上還有一把槍來著,可是等我掏出來時就哭了——我不會使槍!就上幼兒園時玩過子炮槍,連這把真家伙長什么樣子我還沒看清呢!
  
  它在慢慢收緊身子,我盡量保持平靜,一動不動,屏住呼吸——也真奇怪,我只要一憋住氣,它就不動,我一換氣,它就縮緊身子,我的身體已經(jīng)被他纏住,我盡量把槍口對準(zhǔn)自己的頭頂,以此穩(wěn)住我自己的心!
  
  它終于箍得我胸廓無法擴(kuò)張了,我已經(jīng)快喘不上氣了。
  

  “索南嘉!救命啊!索……咳……咳……咳……”空曠的山洞回蕩著我的聲音,凄厲而絕望……那一刻,突然好安靜,我空白的腦海里忽然一片開闊——雪山!湖水!一只仙鶴向我飛來——我終于明白了,什么叫駕鶴西游……
  
  “喂!喂……”
  
  遙遠(yuǎn)的天際傳來熟悉的聲音,看來,我已經(jīng)走在黃泉路上了,哪個舊相識在呼喚我呢!
  
  我緩緩睜開眼睛,看到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在我面前……
  
  “你醒了?”
  
  “哦!我這是怎么了?”我掙扎著坐起來——四周依然漆黑,難道我已經(jīng)上了黃泉路?
  
  “嚓”的一聲,一線光在眼前亮起,我的眼睛漸漸恢復(fù)正常,向光亮處望去——
  
  一支蠟燭點燃了,漸漸燃起的燭光,讓我看到了一個人坐在我前面不太遠(yuǎn)的地方,手里擎著一支細(xì)小的蠟燭,發(fā)著幽暗昏黃的光。
  
  “你是?”
  
  “地獄使者!”
  
  “呵呵,地獄使者還會有影子嗎?這與民間傳說似乎不大一樣!”
  
  “哼!”
  
  “是你救了我?”我回想起剛才被巨蟒纏繞的一幕,猛然站起來,“請問,看到我的伙伴了嗎?”
  
  那人背對著我,穿著一身黑色衣服,戴著一個黑色頭套,仿佛沒有聽見我的問話。
  
  我走過去,那人忽然站起來,手中拿著一把槍對準(zhǔn)我:“坐下!”
  
  好粗劣的男低音,如不是有槍,我還真以為是地獄來的大使呢!我后退了一步,又坐下來。
  
  “地圖呢?”他冷冷地問。
  
  “什么地圖?”我旋即想起來了,是那張羊皮圖——那張圖被我塞到南嘉的匕首套里了,已經(jīng)不在我身上,我下意識看看自己的衣衫,果然被他解開搜過了——這個該死的家伙,竟敢搜查我的身體!
  
  “什么圖?我不知道!”我擺擺手。
  
  “哼!那條大蟒正在門外候著呢,看來你還是喜歡和它待在一塊兒!”他站起身端著蠟燭向我左手邊走去——原來是個駝背羅鍋!

  
  “喂!喂!等一下!我想起來!你說的是那張羊皮圖紙吧?”我頓了頓,“它被我藏起來了!”
  
  “藏哪里了?”
  
  “剛才放我一個朋友那里了!”
  
  “你胡說!我搜過了,他身上也沒有!”
  
  嗯,看來索南嘉也落到他手里了,這下壞了!看來給不給他圖紙,要離開這里都是難如登天了——不過,怎么會不在南嘉身上呢?算了,什么破圖紙,現(xiàn)在命都保不住了,就是有所羅門的寶藏又上哪去花呢。
  
  “難道我只能有一個朋友嗎?你那么神通廣大,難道沒聞到我身上的酒味嗎?我在這里的朋友也不只他一個!”
  
  他重新回到剛才那個位置,轉(zhuǎn)過身,昏黃的燭光下,他費力地昂著頭,卻只能到我的胸口,除了一雙眼睛露在頭套外,渾身都裹在一套緊身衣服里。不過我才發(fā)現(xiàn)他穿的并不是黑色衣服,而是紫色!枯瘦的身子都快佝僂成一個句號了,那雙眼睛居然還有那么大的殺氣!乖戾得簡直像個地獄幽靈!
  
  “你是說在食堂?”
  
  我差點背過氣去,難道我們的一舉一動早就在這個幽靈的監(jiān)視下了?
  
  “如果你真想知道圖紙的下落——除非告訴我這是哪里,我的那個朋友在哪里、是否安全?否則,就是你把我喂大蟒了,我也不會說的!”我倔強(qiáng)地昂起了頭,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好!我告訴你——這里是貝勒山的腹地,這間房子是墓室之一。你的朋友是被別人抓去了,剛才是安全的,不過現(xiàn)在安不安全我就不知道了!”他重新點燃一只細(xì)蠟燭。
  
  “你說謊!我的朋友要是被別人抓走,難道還會讓你去搜身找地圖嗎?”我不屑道。
  
  “哼!難道找圖的只有我一個人嗎?”他居然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嗯?那你為什么不出手救他!”我氣道。
  
  “哼!他身上沒有地圖,我為什么要救他——好了!你問的我都回答了,說出地圖的下落吧,我的耐性是有限的!即使你不說,待會我放把火把這墓穴和山下的工地全部燒成一片焦土,誰也別想得到地圖!”他站起身,緩緩地向我走來,慢慢把槍抵在我的太陽穴上,“記住,先插好裝有子彈的彈匣,拉動套筒,對準(zhǔn)目標(biāo)扣動扳機(jī)……槍都不會用居然還敢學(xué)人家盜墓!”他用槍托輕輕點著我的額頭,數(shù)落著我、羞辱著我……


  
  “哼!我不是盜墓賊!我是考古學(xué)家!你們才是盜墓賊!早晚會受到法律制裁的!”我冷冷地說。
  
  “呵呵,考古學(xué)家?你那朋友也是考古學(xué)家嗎?有考古學(xué)家背著狙擊步槍考古的嗎?”他同樣報之以冷冷的嘲諷語氣。
  
  “我……”我詞窮了,的確還沒有哪個考古學(xué)家是背著狙擊步槍去考古的!
  
  “我再問你一次!地圖到底在哪里?”他陰森的嗓音讓我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你先帶我去找我朋友,只要我看到他,我就馬上告訴你地圖的下落——確切說,我也不知道那張破羊皮有什么用,沒必要騙你!”我說得很實在,很誠懇,果然打動了他。
  
  他把槍收了起來。
  
  “跟我走!記!無論什么情況你都不要出聲,否則,為了不連累我,我會毫不猶豫一槍斃了你——順便告訴你,這把槍是無聲的!”
  
  他搬動了左邊墻壁上一盞銅燈,一扇石門緩緩打開,他將蠟燭熄滅,點燃了一根冷光棒,佝僂著身子在前邊走,但步伐輕快矯捷,我只能小跑著才能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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