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提高人生境界和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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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真的還需要讀書嗎?
我們時常會談?wù)?ldquo;讀書生活”,聽起來,這種生活似乎已經(jīng)和我們所生活的時代有那么一點格格不入了。我們這個華麗、忙碌、喧囂、現(xiàn)實、世俗的時代,似乎也確實為提出“我們真的還需要讀書嗎”這樣的問題,提供了足夠堂而皇之的借口和似是而非的理由:我們都受過系統(tǒng)的教育,書已經(jīng)為我們敲開了成為專業(yè)人士的大門,還有興趣和動力去看專業(yè)以外的書籍嗎?我們要購房、買車、旅游、應(yīng)酬、娛樂,還有時間留給閱讀嗎?我們生活在網(wǎng)絡(luò)化、數(shù)字化的時代,還有必要去看書籍嗎?如此等等。
不必也不能否認,我們的讀書現(xiàn)狀是不盡如人意的。那么,我們怎樣才能對此加以改善呢?我想,一種最有效的途徑就是去了解老一代學者的讀書生活,看看他們是怎么讀書的,看看他們是將讀書放置在生活中的什么地位的,看看他們是怎么體認讀書的價值的。我堅信,這能給處于迷茫中的我們以深刻的啟示。
我以季羨林先生和王元化先生的讀書生活為例,對“我們真的還需要讀書嗎”這樣的問題進行說明。毫無疑問,讀書是兩位先生獲取知識的主要手段和途徑。關(guān)于兩位老一代學者的人生經(jīng)歷,有大量的文字可以閱讀。從中我們可以清楚無誤地看到,倘若沒有讀書,他們的人生很可能會呈現(xiàn)出完全不同的軌跡與形態(tài)。
◎如何讀書的真諦
每個人的閱讀習慣不盡相同。比如,季羨林先生就從來不在書上做任何標記,而王元化先生則丹黃遍紙;比如,季羨林先生的讀書筆記都是記在隨手拉來的紙張或者紙片上,大小不一,顏色不一,再分門別類歸放到大信封里,而王元化先生則使用正式的筆記本,清晰整齊,每每會反復整理,基本上就成為一本書的樣子了。然而,我覺得這些都是小節(jié),有情趣,但未必重要。就上述這個問題而言,起碼有三點,可以給我們以啟示。
首先,老一代學者的閱讀面都非常廣,絕對不會局限于自己從事的專業(yè)領(lǐng)域。這一點,今天的我們也不難做到。難的是,如何學習老一代學者對大經(jīng)大典的閱讀態(tài)度。季羨林先生就對一些重要的典籍,包括古代印度語的語法下過死工夫,反復閱讀;王元化先生對《文心雕龍》、莎士比亞、黑格爾,也是韋編三絕。王元化先生經(jīng)常引用熊十力先生的八個字:“沉潛往復,從容含玩”,來倡導這樣的讀書態(tài)度。這對當今讀書界普遍流行的“快餐心態(tài)”無疑是有力的針砭。這難道不值得我們?nèi)紗幔?br />
其次,老一代學者都有超長時間持續(xù)閱讀的毅力。“超長時間”可不是以小時為單位的,老一代學者的單位是“年”,甚至“十年”。季羨林先生閱讀和翻譯《羅摩衍那》就耗費了將近十年時間,他研究并撰寫《糖史》,僅花在閱讀史料和相關(guān)書籍上的時間,也起碼有十年。那個時候,季羨林先生已經(jīng)年近八旬,卻連續(xù)幾年,風雪無阻,每天步行到北京大學圖書館,將一部《四庫全書》讀完。而王元化先生花在黑格爾和《文心雕龍》上的時間,也以二三十年計。這是今天的我們敢于想象和嘗試的嗎?
最后,也是非常重要的一點,就是如何處理“問題”和“讀書”的關(guān)系。我們經(jīng)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先有問題再讀書”,或者“靠讀書來尋找問題的答案”,這兩種說法其實都是似是而非的。
首要問題是我們的問題從何而來。是的,我們有不少問題來自于社會和生活經(jīng)驗,但是,我們據(jù)以判斷它們是否成為問題的依據(jù),卻主要是來自于通過讀書所獲得的預設(shè)知識。季羨林先生和王元化先生,他們的問題意識和他們的讀書生活基本上是一種良性互動的關(guān)系,是一種鏈條式的關(guān)系,很難以先后來區(qū)分。他們可以長時間地保持對某個問題的關(guān)注,在讀書過程中予以清晰化,反復綜合考量,直至最后解決。季羨林先生對佛教語言,特別是佛教混合梵語語法形式的關(guān)注,對佛與佛陀之間關(guān)系問題的關(guān)注,都動態(tài)地保持了幾十年。王元化先生對反傳統(tǒng)和激進主義問題的關(guān)注,同樣保持了幾十年的時間。因此,“帶著問題讀書”、“讀書帶著問題”并不是文字游戲,其中包含著如何讀書的真諦。
◎讀書是生活的主要基調(diào)
我們雖然不能說讀書就是老一代學者生活的全部,但是,卻可以說讀書是他們生活的主要部分和主要基調(diào)。季羨林先生和王元化先生的主要時間都是花在讀書上的。
季羨林先生幾乎每天四點多就起床,幾十年如一日,等人們從睡夢中醒來時,他已經(jīng)讀了幾個小時的書了。王元化先生的作息習慣和季羨林先生不同,但是,他們保持大量閱讀時間的習慣則是完全一樣的。
讀書在根本上就是他們最重要的生活支柱。讀書幫助他們度過了最為艱難的歲月,使他們堅守住了對生活和未來的信心。季羨林先生翻譯《羅摩衍那》是中國翻譯史上驚天地、泣鬼神的壯舉?墒,很少有人知道這項了不起的工作是在季羨林身處“在打倒和未被打倒之間”、“民族前途堪憂,個人前途茫然”的艱難歲月里完成的。至于王元化先生,在抗日戰(zhàn)爭的烽火歲月里,都隨身帶著《海上述林》。在20世紀50年代,王元化先生遭遇了極其不公正的待遇,一度喪失人身自由,他靠著閱讀俄羅斯文學作品和黑格爾的哲學著作,才使自己支撐了下來。
今天的我們大概不太會再有類似的苦難遭遇了,可正因如此,老一代學者的讀書生活才對我們更有啟發(fā)意義。
◎從讀書中獲得人生智慧
讀書是獲取知識、傳播知識的重要手段,也是一種重要的修身方式。通過讀書我們可以陶冶自己的高尚情操,培育自己的高尚人格,孕育自己的高尚品位;通過讀書,我們可以看破人世間的很多事情,使自己達到一種與天地游、同古今心的人生境界。
如果說這樣講有點兒抽象,那么舉一個簡單的例子大家就會明白了。季羨林和王元化兩位老先生都是愛書如命的,他們都將書籍視為人生最寶貴的財富,然而,最后他們卻都把畢生收藏的書籍捐獻給了社會。這是因為,他們超越了具體的形態(tài),真正從讀書中得到了人生的至高智慧。
另外,讀書可以提高人們的審美觀念。季羨林先生居然能夠從在常人看來枯燥無比的《關(guān)于印度的語言研究》一書里讀出蕩人心魂的美感;王元化先生也從艱澀的黑格爾的思辨哲學里領(lǐng)略到回腸蕩氣的美感。這是讀書境界還遠遠不夠的我們很難理解的。然而,這難道不值得我們深思,值得我們仰慕,值得我們發(fā)奮,值得我們追求嗎?
讀書是一種生活態(tài)度,一種存在方式,一種審美情趣,一種精神追求,一種生命寄托,一種人生境界。老一代學者的讀書生活,能夠告訴我們?yōu)槭裁葱枰x書,更能夠告訴我們?nèi)绾问棺x書成為生活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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