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節(jié)
-
我正在做一個美夢，然后被驚醒了。
在夢中，胡子的漁船來了，我正緊緊地抱著胡子表示感激。
好半天我都在整理頭緒，這是怎么回事呢？難道胡子真來了？
但我慢慢地，我在晨光里看清了逼視著我的面孔，他們由模糊而清晰，像散開的霧一樣，顯然，他們不是胡子，而且也不是胡子船上的漁民。再看仔細一點，他們的面孔卻不是我所熟悉的中國人，他們皮膚微黑，目光深遂，鼻梁高挺，而且也有人留著漂亮的絡(luò)腮胡子——就憑這一點，我差點就叫出胡子來。
而且我還看清了，身邊幾只槍正對著我。這讓我嚇了一跳，驚慌地坐了起來，不知所措。我的腦子在急速旋轉(zhuǎn)，這是干什么呢？難道我在做夢？但明顯不是，夢境沒有這樣真實環(huán)境中的荒誕。而且我偷偷地掐了自己的手指，是很痛的。
我聽到有人用英語說：“殺了他！”
另一個人說：“好像是中國人，問一問！”
一個用槍指著我的人問：“中國人？”
我回答：“是。”
一個首領(lǐng)模樣的人走過來，問：“你為什么呆在這里？”
“不為什么。”
“不為什么？”有人伸手打了我一個耳光。
我想跳起來打他，但顯然不能，因為那些槍逼得更近了，我稍微一動，可能就永遠躺在這兒了。我強壓著升騰起來的怒火，好半天，我才說：“旅游。”
“旅游？”他們哈哈大笑。
“旅游。”我重復(fù)了一遍，表情盡量謙卑。在槍支面前，謙卑也許是有好處的。
我注意到首領(lǐng)模樣的家伙沉思了片刻，繼續(xù)問我：“你會做飯嗎？”
我回答：“會！”
“中餐？”
“中餐！”
他揮了一下手，說：“把他帶走。”
然后，我被七手八腳地捆起來，又被七手八腳地推著向海邊走。我看到海邊停著一艘快艇，而更遠處則停著一艘龐大的船，船體在晨光里只有剪影，但也能分辨出是暗紅色的，很顯然，它是一條商船。
看到船，我的心平靜下來了。不管怎么說，它是一條商船，我的生存的希望是很大的。只不過我一直在思索一個問題，既然是商船，他們?yōu)槭裁匆胫鴼⑽夷�？他們到這個小島上來干什么呢？
我被帶上小艇，然后就被帶上了那條商船，并把我鎖在一個堆雜物的房間里。
我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我活下來了，這是比什么都值得慶幸的事。我靠著墻壁坐到地上，閉上眼睛使勁地想理出一點前因后果，但似乎毫無結(jié)果，沒有原因也沒有邏輯。
但有一點我是想明白了，我被留下來是因為我是中國人，還因為我會做飯。我是中國人那是毫無疑問的，因為我就在中國的小島上，這是他們不用疑問的，盡管小島上沒有駐人，但不管怎么說它未經(jīng)允許就上去也好像是不對的。我對國際法海洋法研究不是很深，不知道這應(yīng)該如何表達。顯然，他們也只是偶爾偷偷地上島來的。
那他們到島上干什么呢？這一直是一個謎，因為我什么都不能看到，他們只不過把我和我的所有物品都搬到船上，然后迅速地離開。所有的過程加起來沒有超過一個小時，包括把我敲醒。
我坐在雜物堆里想我活下來的另一個可能就是做飯問題，這才是真正的原因，表示我有利用價值。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我得非常地感謝中國的飲食文化了，它不但創(chuàng)造了美味，讓全世界的人都認識了，而且至少讓劫持我的這些人知道，否則聽他們的語氣，似乎沒有理由帶上我。盡管商船在海上有救援的情況，但顯然，他們對我的態(tài)度不是救援的。
我坐在雜物堆里，除了慶幸自己活著之外，還在揣想可能發(fā)生什么事？我會被帶到什么地方去？我最終能活著逃走嗎？如果不能逃走，我將會被丟到海里喂鯊魚？
我正漫無目的地想著，門被打開了，進來了兩個持槍的人，對我吼著：“中國人，出來，跟我們走！”
我的神經(jīng)又緊張起來，掙扎著站起來，暗自揣測我將面臨什么樣的情況。
我跟著他們走出來，看到這時的海面已極富變化的光線了，因為海面極為寧靜，而云霞有些空蒙，所以整個海面都呈現(xiàn)出迷人的玫瑰紅色，層次豐富，偶爾有飛魚掠過水面，快速地扎進水去，激起一點點的小浪花。
我想，這樣好的海況應(yīng)當預(yù)示著一個好的結(jié)果，我的心情也稍微輕松一點，跟著他們爬上了一道舷梯，然后又爬上了一道舷梯，走上了一塊紅地毯，最后進到一個漂亮而寬大的房間。這就是這艘商船的船長所住的房間。
我掃視一圈，發(fā)現(xiàn)它相當豪華，四壁全是實木的，紅色的那種，房間分幾個部分，除了臥室我看不到外，這里至少有一個會客室、辦公室、會議室以及一個餐廳，而且面積都很大，比我在陸地上200多個平方米的辦公室好像還大。而地板上，全都鋪設(shè)著昂貴的阿拉伯手工編織的羊毛地氈，高貴典雅。這多少有些出科我的意外，我見過豪華的商船，但沒有見過像這樣子鋪張的。我也上過大型的游輪，當然船長室我沒有進去過，但我想也不至于這樣鋪張。這像是一個總統(tǒng)級別的房間，因為我有幸參觀過一些國家元首在航空母艦上的房間，大抵也不過如此。
房間雖顯得豪華，但居住在這里的人卻讓我感到有一種無法掩飾的邪惡氣息。
那個邪惡的船長也就是決定將我?guī)淼?ldquo;首領(lǐng)”。當我目光最終落在他身上的時候，他正在寬大的沙發(fā)里不可一世地看著我。
鑒于這位船長具有鯊魚般的冷漠和無法掩飾的邪惡氣息，我暫時稱之為黑鯊。其實我還有一層潛臺詞，某一天，我還可能品嘗到他的“魚刺”。
“看夠了嗎？”他冷冷地問。
我點點頭。
“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如果你干得好的話，你也許能成為我們中的一分子。”
我仍然點點頭，然后有點明知故問地說：“讓我干什么呢？”
“做飯。”
然后他示意將我?guī)ё撸f：“讓他去工作吧！”
我又被推拉著往門外走，還沒到門口，他又說：“等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劉超。”我回答。
他從茶幾上摸起我的身份證：“這是你的？”
我說：“是的。”
還好，我本打算隨便編一個名字應(yīng)付他，但及時打消了這個念頭。這是對的，我的任何僥幸的詭辯在這種場合都可能導致我葬身魚腹。在海洋上，讓一個人葬身魚腹是太簡單不過的事了。就像一個蟲子被丟到水塘里，生存的希望在哪里呢？
這個小小的細節(jié)也提醒我，為了活命，就老實地呆著，說不定能獲得信任，成為“他們中的一分子”。他們是干什么的呢？
接下去，我就被帶到一個精致的廚房去了。說實在的，他們的廚房比我服役時的艦艇上的大，而且功能好多了。我沒有在艦艇上干過廚師，因此對一些設(shè)備還不是那么會用，還好，他們有一個持槍的人陪著我，還有一個穿著白褂的白人廚師也陪著我，一些簡單的操作，廚師幫我示范了。
在這個過程中，我認真觀察了這位略有胖意的白人廚師，試圖發(fā)現(xiàn)他與其他人的更多不同地方。因為我想，他也許就像我這樣被莫名其妙劫持來。但很顯然，他讓我失望了，他對我富含深意的眼神視而不見，有時還莫名其妙地看著我。
打住吧，他好像不可能成為我的同盟。
為了要區(qū)別他，而且他是做西餐的白種人，因此我稱他為西餐。
那個上午我使盡渾身解數(shù)，把我從小到大學會的幾種菜都想起來了，但顯然不夠，那只是些從小就喜歡吃的家常小菜。而且，我在揣摸，他們之所以要留下我，看樣子還是對中餐比較喜歡。但他們喜歡什么樣的口味呢？
我只有從我吃過的菜去考慮了。首先可以確定他們是亞洲人，但不是東南亞的，應(yīng)當是西亞的，和非洲相近那些地方的人。其次我考慮到，他們吃過許多地方的美食，無論是西餐還是中餐，當然，我自己也享受過西餐、Y國人以及阿拉伯人的美食，從這個角度來說，我考慮還是以中餐為主。
有了這樣的定調(diào)，我就回憶我吃過的中餐美食，顯然太多了，我只好要求到冷凍庫里去看一看，然后確定做什么。
中午快12點的時候，我做出了紅燒牛肉、青菜煮肉丸、洋蔥炒雞蛋、土豆燜雞等八個菜。我已經(jīng)算是盡力而為了，它們是我從出生到現(xiàn)在最用心做出來的食品。但能否考試過關(guān)呢？這可是我感到最沒有底的一場考試。
整個船上大概有六十多人吧，黑鯊單獨一份，送到他房間的小餐廳里。我也被押過去了，不過，還好，這次我沒有被捆住手腳。我惴惴不安地站在那里看黑鯊用餐，生怕他發(fā)出聲音。
他低著頭吃飯，毫無表情也不動聲色，我想大人物吃飯應(yīng)當就是這個樣子。我經(jīng)商時，也試圖這樣表現(xiàn)，但頗不得要領(lǐng)，看來，這是有本質(zhì)區(qū)別的。
我額頭上的汗不知什么時候慢慢地滲出來了，當他快吃好的時候，這些汗珠已慢慢干了，我的神經(jīng)也稍微松弛下來。他能消滅這么多菜，說明我的考試基本過關(guān)了。
然后，他用餐巾抹了抹嘴和手，說：“還需要加以改進。”
我差點就跳起來，但我還是克制住了，說：“是。”
這是我個人經(jīng)歷的最有懸念的一件事。接下去，我得把這件事做好，不是為他黑鯊，而是為我自己。
晚上，收拾完廚房里的一切之后，被押到一個房間里，房間雖小，但住宿用品齊全，而且靠右邊還有一個舷窗，我的手也不再被捆上了。
我被反鎖在里面，細細地享受我這不錯的待遇。說實話，商船的條件確實不錯，可能就是因為人少的緣故，像我這樣被劫持的人都有帶舷窗的單間，我還有什么不滿足呢？而且接下來我還發(fā)現(xiàn)它還帶有衛(wèi)生間，是很不錯的真空奧卡系統(tǒng)，沖涼的條件也不錯。
我曾經(jīng)在十年前的老式艦艇呆過，那時的條件真差，有許多小一些的居然連空調(diào)都沒有，廁所是公用的，一到夏天味道很濃厚。廚房也小，也沒有餐廳，吃飯只能在甲板上或到住艙里去。遇上風浪大的時候，艦體搖晃得厲害，飯就做不成了，或者做不熟了。即使勉強做好了，從廚房打出來，也被風吹得四處飄動。人不但要緊緊抓住欄桿保護自己，也要保護手中的飯菜。當然，這是從暈船中還能掙扎起來的人，這是還在堅守崗位的人。說實話，這也應(yīng)當是鐵做的人。因為還有更多的人已經(jīng)沒有心思去吃飯了。
十多年過去了，一切都已經(jīng)改變了，我不久前還到老部隊去過，已經(jīng)換了新式艦船，已經(jīng)有了時尚的多功能的餐廳，已經(jīng)可以一邊享受美味的自助餐，一邊觀看電影或聽音樂。這些已經(jīng)是很不錯的改變了。那么潛艇里呢？毫無疑問，潛艇里的條件怎么改善也是有局限的。因為潛艇說白了，就是一個龐大的黑色的管子，潛艇兵就生活在這個管子里，在海底下長時間生活，長時間可能見不到陽光，再好的條件又能怎么樣呢？
我們經(jīng)常看到美國人拍的一些軍事大片，里面有各式各樣的戰(zhàn)斗場景，確實很動人，我曾經(jīng)仔細地注意電影里面的生活細節(jié)，很顯然，這些細節(jié)被忽視了。
但我想，他們的條件應(yīng)當是不錯的。后來我有幸參觀過美國、法國、英國、澳大利亞等一些國家的艦艇，也在他們的甲板上共享過晚餐，一般稱之為甲板招待會或甲板答謝會。這些是軍事外交的一些細節(jié)。在這些細節(jié)中，他們的食品也是不錯的，但兩相比較，他們都無不例外地更喜歡中式美味。當然，這是相對我們對他們的美食喜好程度而言。因為我們認為他們的食品過于單調(diào)且變化不足，過于實用而享受的成分不夠。
我想，海鷹號商船的黑鯊船長應(yīng)當就出于這個目的。從幾天來的反饋來看，這艘船上的其他船員也比較喜歡我做的飯菜，說實話，在海上時間長了，味覺會變得麻木而且奇怪，挑食也是正常的。因為我有這個經(jīng)驗，所以，我總是挖空心思變化我的菜式，但實際上，這些菜式對我來說，實在不怎么樣。能有吃的已經(jīng)不錯了，我還奢求什么呢？
我的腦袋除了考慮菜式問題外，還抽空考慮逃跑的問題。
幾天過去了，我已經(jīng)明顯地感覺出海鷹號實在太慢了，最多不會超過九節(jié)的航速。這種長時間的慢速航行實在讓人受不了，而且我還注意到，它在走S形，這樣無疑就增加了航程。
這是我感到很奇怪的地方。但他們顯然不知道我在海軍呆過，這一點我也必須行保密，這也是為了我自己。他們肯定不愿于一個軍人尤其是海軍出身的人在自己身邊。
所以我得對船上的一切都感到新鮮和好奇，并不時地和看護我的人以及西餐說話。
“這船真大��！”
“船長的辦公室真漂亮！”
“這海鳥真好玩！”等等。
他們多半對我不理不睬，但有時心情好一點，也會簡單地回答幾個字，比如：
“那當然！”
“那是信天翁。”
我的估計，應(yīng)當是在南中國海域的西沙以南了。船上有先進的導航系統(tǒng)和定位系統(tǒng)，與古代人的遠航相比，現(xiàn)在的艦船就是海上的汽車，它們是如此地普遍，如此地沒有預(yù)料之中的驚喜。因此，現(xiàn)代的航海已經(jīng)沒有神秘感了，已經(jīng)很難具有神秘的探索欲望了，因為每一片海域，都已經(jīng)被人類的手撫摸過了。
但還有一些玩帆船的人，邀約幾個人，選擇一條某些古人航行過的航線玩航海，基本也就是作秀的泡沫，瞬間就消失了。活動之初的熱鬧與過去之后的冷清，連那些航海探險的人也感到不可思議。實際上，他們也許只是媒體上的形象，裝模作樣而已。
現(xiàn)在又流行一種玩法，海洋孤島生存，一批莫名其妙的人，分成幾個小組，在某個美麗的小島上，在攝像機的催情作用下，莫名其妙裝裝模作樣地玩生存，不但令人作嘔，連我那只看電視的狗也嘔個不停。
而現(xiàn)在，我也加入了這個作嘔的行列，但有一點好處是，我作嘔的行為僅讓我個人作嘔而已。
西沙的海域是美麗的。真正具有熱帶氣息的海域和海島應(yīng)當在海南島以南。當然，海南島附近的一些海島也不錯，也天藍水清云白沙幼，也椰風海韻陽光燦爛。
西沙我已經(jīng)若干次途經(jīng)了，有海上有空中，不過這次卻是被限制了自由。在沒有自由的面前，我就向往自由的西沙。
首先想到了七連嶼，我沒有上去過，它實際上只是美麗的礁盤，在很寫意的碧藍的南海上畫了一個大大的、淺綠色的逗號，而周圍激起的白色的海浪更為它增添了靈動。這樣的美景也許只有在空中欣賞才更美麗。
西沙其它的一些島礁也是如此，只不過更多了一些綠色，從天空中看，一些綠色的圓形被一圈白色的沙灘包圍，沙灘外就是它們的底色——藍色的海水。有時我覺得真奇怪，這個地球為什么有這么奇妙而美麗的藍色？如果說綠色是跳躍的生命的顏色的話，那么藍色就應(yīng)當是底色。
很懷念那些日子，雖然艱苦，雖然與大陸遙無音信，雖然當時頗覺得無聊，然而當離開后，回憶起來，才發(fā)覺即使是單調(diào)也很令人喜歡。也許這也是人的一個圍城心理，但不管怎么說，西沙畢竟離我遠去了。現(xiàn)在，我甚至想象著我的戰(zhàn)友能洞悉到我的處境，然后來救我出去。
但顯然，這只是一種假設(shè)，掛著M國國旗的海鷹號商船并沒有危險的舉動，它有權(quán)自由、無害地通過。我看著舷窗外的海面出神，回憶那些西沙的日子。
一個持槍的船員過來了，他對著我的面孔問：“干什么！”
我說：“沒什么？”
他懷疑地瞪我?guī)籽�，然后走了�?br /> 我的不甘心可想而知，因為我發(fā)現(xiàn)航線向正南偏東而下，我對海圖還有一些印象。如果要判斷航向的話，白天空中懸掛的太陽和夜晚懸掛的星空就是最好的標志物。古代航海人的牽星術(shù)即是如此，他們的運用比辨認方向復(fù)雜多了。
星空是美妙的，是令人遐想的，是可以給人插上翅膀的。我舷窗里的星空同樣如此。
航海的枯燥感已經(jīng)上來了，而海鷹號上的船員們似乎早就枯燥到極點而后麻木了。他們對待我的態(tài)度就是如此。他們居然對新鮮的一切毫無興趣，至少對不同于他們的我不感興趣。而我呢？對一切都好奇，我多么地希望了解他們，他們在干什么呢？有什么目的呢？
他們不會告訴我，我的工作依然是每天做飯，洗刷碗筷，清潔衛(wèi)生，然后就被鎖在艙室里。
我認真地分析過這個艙室，要從里面出去根本不可能，因為艙門是鐵制的，密閉的，而舷窗雖然可以從里面打開，然而外面卻用鐵條焊成網(wǎng)格狀了。
退一步想，我即使出去了這道艙門，又能怎么樣呢？把他們都干掉，自己開著船回去？天啊，這好像是好萊塢大片里的構(gòu)思。
我打發(fā)寂寞的方式就是自己給自己說話，自己給自己講故事。服役時在海島上的那些日子，有人這樣教我。這方法簡單卻一直管用。我把自己想象成一位老師或者其他什么的人，設(shè)計一個場景，然后我就滔滔不絕地在那個設(shè)定的場景里表演，很多時候自己把自己都感動了。這樣的方式就是使自己的思維不要遲鈍下來，否則，在海水和寂寞的雙重侵蝕下，我的腦袋就會生銹的。
我現(xiàn)在發(fā)揮這樣的方式，我在和我一起在礁島上生活過的每一位戰(zhàn)友說話，說別后的感受，說那條腦袋生銹最終跳海的黃狗，還有那些魚以及那些海貝的故事。還好，他們都如約來到我的面前，分別和我擁抱，多年不見了，又在這南海上相遇，這是最快樂不過的事了。
我滔滔不絕的反常行為引起看護我的胖子注意，他從舷窗里看我半天，然后問：
“喂，你瘋了嗎？”
“沒有”。
“嘴里在說什么？”
“講故事。”
“講故事？”
我再次點點頭。
很顯然，他們的腦袋早就生銹了，這么一個單間的問題他都費力地思考了半天。
“講故事干什么？”他終于接著問下去了。
我笑著說：“不要讓自己睡著了。”
“不要讓自己睡著了？”他又反復(fù)嘀咕了幾次，理解不清是什么意思的樣子。
我堅持的就是他反對的，這也許就是他的本能邏輯。他對著我說：“不準講故事。”
然后走了。
做好晚飯，胖子對我說：“船長要見你。”然后把我?guī)У搅舜L室。
我已經(jīng)好長時間沒有見到他了，事實上也不過一個星期，只不過在海上感覺更長而已。確切地說，第一次做完飯之后我就沒有見到過他了。我想，誰都不喜歡總讓廚師看著自己吃飯，我也是，黑鯊也是這樣。
他好像喜歡吃著飯談工作。
他頭也沒抬，只是淡淡地說：“這飯菜越來越難吃了。”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回答是還是不是呢？好像都不是他需要的意思。
“我加以改進！”我想出了適當?shù)幕卮鸱绞健?br /> “聽說你喜歡講故事？”依然沒有抬頭，依然不緊不慢。
我說：“是的，講給我自己聽。”
“有效嗎？”
“也許有效。”
“能講給我們聽嗎？”
“可是，我的英語不那么好！”
他沒說什么，繼續(xù)吃飯。吃完飯發(fā)現(xiàn)我們?nèi)哉驹谒媲�，揮揮手，說：“去吧。”
第二天早晨醒來，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奇怪的情況，我聽到有人在大聲地念叨什么，但不是英語，也不是中文，我不知道是什么語，也許是阿拉伯語吧。
聽口音像是黑鯊的。
- 最新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
- 發(fā)表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
京公網(wǎng)安備11010202007521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