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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夜晚十點(diǎn)半，喧鬧的小城開始安靜，遠(yuǎn)處建筑工地上的機(jī)器聲鮮明起來，你告訴我們大球二球在他們的洞里打呼嚕，物理教師趴在臺燈下匆匆忙忙判試卷。即便不評定教師職稱也要努力工作。你說他感到脖頸上有一陣瘙癢，回頭看時(shí)，發(fā)現(xiàn)整容師把乳罩扯掉了。你平靜地對我們說，整容師用硬邦邦的奶頭蹭著伏案工作的物理教師的脖子！這空前的溫柔使他周身冰涼，眼里火辣辣的；沒嚼爛的豬大腸在胃里翻滾著。你特別強(qiáng)調(diào)：整容師有兩顆鮮紅的、出類拔萃的乳頭。說到乳頭時(shí)我們發(fā)現(xiàn)你的眼睛在幽暗的鐵籠子里放出兩點(diǎn)綠光，好像兩只飄蕩的螢火蟲兒，石膏的鮮味兒催人淚下，從你的黑洞洞的嘴巴里噴出來。工人用手把石膏變成粉筆，你用腸胃把粉筆還原成石膏。你說：
　　
　　看到那一抹隨著年齡增長愈發(fā)茂密的綠色小胡子，他的警惕性被喚起，盡管滿嘴豬腸味道提醒他不可忘記她的好處，但他還是說：
　　
　　“你嚴(yán)肅點(diǎn)，不要調(diào)戲我！”
　　
　　整容師羞紅了臉，憤怒地道：
　　
　　“嫁給你干什么？我有性欲！”
　　
　　你麻木地轉(zhuǎn)述著：
　　
　　物理教師頭頂上一聲巨響——我認(rèn)為他會有這種錯誤感覺——他伸手去捂她的嘴，卻被她在手腕子上咬了一口。
　　
　　后來他們就上了床。他強(qiáng)忍著惡心去親吻她的嘴唇，那股殯儀館里特有的氣味滲進(jìn)他最深層的意識里。他知道自己神經(jīng)過敏，整容師曾當(dāng)著他的面用上等的香皂洗身體上下所有的地方，連一根毛也不放過，但他還是聞到那股濃烈的、難以用文字表述的氣味。而每當(dāng)此刻，他就變成了廢人。
　　
　　整容師眼睛里的淚水使他自責(zé)，臺燈昏黃的光照耀著她雖到中年但因皮膚上生有柔軟金毛所以光澤燦爛的肉體。他痛苦地說：
　　
　　“球他媽，不是我不想，是因?yàn)槟闵砩系奈秲簹Я宋?hellip;…”
　　
　　整容師像鯉魚一樣躍起來，嘟嘟噥噥地說：
　　
　　“我身上沒味兒……沒有……親愛的……我知道……是工作累垮了你……營養(yǎng)又跟不上……如果說我身上有味兒前幾年就沒有嗎？你是怕影響革命工作，是嗎？”
　　
　　你讓我們看到：
　　
　　她沉甸甸的乳房像氣錘一樣鍛打著他的肋條，連他心臟上的肌肉都受到震動。后來他又感到她的乳頭像煙頭一樣燙皮，便弓著腰，意欲坐起。李玉蟬胸膛一挺便把他重新壓倒。用竹片繃成的床面在他們身下咯吱咯吱響。你說他在忍受著李玉蟬的迫擊時(shí)突然看到從墻洞里探出了兩顆圓溜溜的頭顱。他奮發(fā)努力，把正在得趣的李玉蟬掀了個(gè)仰面朝天。她惱羞成怒地從地上爬起來，順手抄起了一把掃帚，高高地舉起來，對準(zhǔn)了物理教師的頭顱。但她的手在半空中僵住了，她也看到了那兩顆從墻洞里抻出的頭顱。他們相對一笑，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
　　
　　“這兩個(gè)人真是滑稽。”
　　
　　她將手中的掃帚對著他們投過去，兩個(gè)頭顱閃電般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