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帶上你的游泳褲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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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上你的游泳褲
——柯尼•福爾貝斯
十分鐘過后，我們騎車子經(jīng)過了療養(yǎng)診所，朝東面的海濱浴場騎去。我們一路上沒有說話——我一會兒想到了剛才在酒店服務(wù)臺的失態(tài)，一會兒想到了媽媽。老爸也是一聲不吭地悶頭騎。
過了至少半個小時，我們來到“白色沙丘”海濱浴場的入口處，把瑪麗恩和卡利的自行車并排鎖在一起。站在沙丘邊看到海灘時，我們忽然想起來了。老爸看著我。
“我的游泳褲你帶了嗎？”
“沒有，我的游泳衣你帶了嗎？”
老爸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這就是諾德尼島，大家都穿衣服，好像多害羞似的。我們怎么辦？”
我往回走向自行車停車處。“要么去兩公里遠(yuǎn)的那個天體海灘，要么我們待在這兒，冒著引起公憤遭人舉報的風(fēng)險。”
“公憤是什么意思？我的身材還相當(dāng)出眾，要不然酒店的那兩位女士為什么看到我會如癡如醉。”他輕輕笑了一下，但立即用手捂住嘴，“但愿不會以為我是性變態(tài)。”
既然提到酒店了，那雙棕色的眼睛再一次浮現(xiàn)在我的面前，我心跳開始加速。說不定約翰•迪斯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也說不定他是同性戀。不過這種男人很少單獨(dú)一個人跑出來。我深深地吸了口氣，又長長地呼了出來。老爸從側(cè)面看著我，抓住我的手臂。
“我知道，你在為媽媽擔(dān)心。我剛才說那兩個女的只是開個玩笑，我從來不會干那種不正經(jīng)的事，我說的不正經(jīng)是讓她們看到我不穿衣服，真的，從來沒有過，這點(diǎn)你盡管放心。”
我決定將錯就錯：“我知道，爸爸。明天的手術(shù)肯定不會出問題。我們過一會兒給媽媽打電話。現(xiàn)在我們離開這個害羞的海灘，去游泳。”
天體浴場海灘看上去更美麗，更重要的是，人要少得多。
老爸用了不到三分鐘的時間，把自己脫得一干二凈，像個小孩子似的，迎著大海，一路狂奔，然后一個猛子扎進(jìn)滾滾而來的海水。這下看不出有腰病了。他任海水將自己沖刷，雙眼朝我閃閃發(fā)光。
“棒極了！”他大聲喊叫，想蓋過海浪的咆哮，“和在家里一模一樣！”
他的眼睛真的像特倫斯•希爾。
我們用浴巾裹住身體，順著海灘，迎著太陽向前奔跑。老爸偶爾會彎下身，撿起一塊石子或貝殼，再重新扔回海里。他停住腳步不跑了，拿著一塊紫色的貝殼給我看。
“看，像不像心的形狀？完好無損。這也是我最喜歡的名詞：愛心貝殼。聽上去庸俗得可愛，對吧？”他小心翼翼地把貝殼沖洗干凈，“帶回去，你媽媽會喜歡的。我們往回走？”
我們背對陽光，朝放衣服的地方走去。我的童年，幾乎每年夏天都是在敘爾特島的海灘上度過的。開始變干的皮膚，海水沖上沙灘的“嘩嘩”聲，站在海水里的雙腳，身邊的老爸，皮膚要被烤焦的感覺，我仿佛又回到了十歲。
“克里斯蒂娜，你看我們明天組織一場沙灘排球，或者沙灘足球賽怎么樣？我們可以借一個冷藏袋，再借一個擋風(fēng)墻，帶上吃的和喝的，幾份報紙，一瓶防曬霜。待上一整天都沒問題，就跟以前一樣。再帶上卡利、多羅西亞和格薩。”
看來他又回到了三十歲，想到了和孩子一起玩耍，因此激動了起來。
“嗯，沙灘足球是一個好主意。兩人對兩人，格薩當(dāng)裁判。”
“到了晚上，大家連樓梯都上不去。”
他看著我，眼神流露出同情。“你和多羅西亞，看來你們很少有體育活動。我不一定要和卡利在一個隊，我們兩個一個隊，卡利和多羅西亞一個隊，否則你們根本贏不了我和卡利。有意思，很有意思。我去問問卡利，什么地方能搞到好球。但是我們有時間踢球嗎？”
我們找了好一陣衣服。老爸聲稱我們脫衣服的地方他記得清清楚楚，看他那么肯定，我也就沒有留意。但是在他目標(biāo)明確的地方，空空蕩蕩，什么也沒有。
“不可思議！竟然有人偷我們的衣服！”他不知所措地看著沙子，一個勁兒搖頭，“怎么會有這種事！那可是我最好的一條褲子。敘爾特島從來不會發(fā)生這種事�，F(xiàn)在怎么辦？圍著浴巾我騎不起來自行車。沒有褲子怎么騎？”
我咬著下嘴唇，想象著我們圍著衣不蔽體、隨風(fēng)飄揚(yáng)的浴巾，騎著車快樂地從療養(yǎng)診所旁經(jīng)過，我差點(diǎn)要崩潰了。
“我不相信會有人偷衣服。”
“不相信？”老爸不耐煩地看著我，“你的意思是我把衣服給埋起來了？”
“不是這個意思，爸爸。”我用手遮眼，將沙灘掃視了一遍，“我們可能跑過了。”
“瞎說，怎么可能呢！我最熟悉我那條紅褲子了，是我最好的短褲。”
“你才瞎說，你根本沒穿那條褲子，你是穿牛仔褲來的。”
我們慢慢往回走，老爸跟在我后面。“今天很暖和，我肯定是穿短褲來的。我說的沒錯，肯定被偷了。”
我堅信這次的路是正確的。走了兩百米，我們看到了我們的衣物。我把牛仔褲遞給老爸，褲腿是卷起來的。
“給你，這是你的牛仔褲。”
“褲子的針腳是紅的。”
這是一條再普通不過的藍(lán)色牛仔褲。老爸尷尬地穿上內(nèi)褲，然后套上牛仔褲。
“這條褲子穿上去的感覺的確像是短褲。”
“是的，很對�？赡軏寢屜吹臅r候有紅襪子在里面。陽光下褲子的確有些發(fā)紅。”
他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是的，有道理。不過我要說，你不記住我們脫衣服的地方，這的確有些草率。你的東西一定要多留意，多愛惜。我們再喝點(diǎn)什么嗎？”
“你有錢嗎？”
“當(dāng)然有，褲子口袋里有五十歐元。”
“我說爸爸，你就這樣隨便地放在沙灘上？”
“當(dāng)然，這里不會丟東西的。誰會到沙灘上來偷錢？走吧，我渴死了。”
我們買了兩瓶水，找了一張長凳坐下，讓臉沐浴在陽光下。我的心思重又回到了約翰•迪斯的身上。剛才的游泳讓我冷靜了許多。他肯定不會把我看成是地球上最令人激動、最聰慧的女人，但是他才剛剛到。從現(xiàn)在起我不能犯錯誤，不能失態(tài)。我只要他對我有一點(diǎn)好感，就一點(diǎn)點(diǎn)，就像這個愛心貝殼。
“太陽會把皮膚曬壞的。”
“是的。”老爸看著我，“很快。你應(yīng)當(dāng)戴一頂帽子。”他用手敲打他的檐帽，“這樣大腦會保持清醒。”他的視線重新落到海上，“媽媽這會兒肯定已經(jīng)住院了。伊內(nèi)絲講好中午送她去醫(yī)院。希望她的房間很舒服，同房間的那個人，他千萬不能整晚整晚地打呼嚕。”
“媽媽怎么可能和男人同住一個病房呢？”
“當(dāng)然不會，但是她也打呼。”
“真的嗎？”
老爸點(diǎn)頭：“是的，這一點(diǎn)你遺傳了你媽媽。”
“我打呼嚕？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我從來沒有打過呼嚕。”
“你當(dāng)然打呼嚕。昨天早晨我叫醒你的時候，你的呼嚕就像電鋸，幸好沒有外人聽見，我是無所謂，怎么說我也是你爸爸。”
我想到了那個愛心貝殼。同時決定，將約翰•迪斯從我的大腦中徹底勾掉。這太冒險了。
我們慢慢往回騎，時間差不多下午兩點(diǎn)了。在路上，老爸又買了一個冰激凌，一份報紙，而且堅持要隨便轉(zhuǎn)轉(zhuǎn)。
“這樣我可以習(xí)慣習(xí)慣他的自行車。”
“卡利自己今天騎什么？”
“騎漢娜的車呀。我不愿意騎女式自行車，否則看到的人還以為我腿邁不過杠子呢。”
“瑪麗恩的車棚里不全是自行車嗎？”
“我都看過了，沒有一輛好的。我現(xiàn)在騎的這輛至少保養(yǎng)得比較好，而且還很新。”
我們把車子停放在后門，從車架上拿下浴巾。老爸把他的浴巾遞給我。
“這是我的。我不知道往哪兒放。”
我接過毛巾，說：“也許應(yīng)當(dāng)放到洗衣機(jī)里？”
“你反正要過去，順便帶過去。我要先去酒吧，看看那幫小子們都在干什么。”
他說完，把我扔在一邊，走了。他牛仔褲的褲腿卷得不一樣高，只有帽子戴得還算正，額頭油光發(fā)亮。
“喂，海灘玩得怎么樣？”
格薩突然出現(xiàn)在我身邊，我沒有聽到她的腳步聲。
“很好玩，我們?nèi)チ颂祗w浴場。”
“海因茨裸體？”格薩贊賞地吹了一聲口哨，“他是出于信念嗎？”
“哪兒的話，他嫌濕唧唧的游泳褲難受，而且再說他也忘了帶游泳褲。我也沒有帶。在敘爾特島，那里游泳基本上都不穿衣服。”
“要是魏德曼和克呂普知道，那就有好戲了。順便告訴你，她們兩個等海因茨一直等到了十點(diǎn)半。要不是我后來告訴她們要給房間吸塵，她們可能到現(xiàn)在還坐在那兒等著。”
“她們真夠有韌勁的�；钤�，也怪他自己。多羅西亞回來了嗎？”
格薩聳了一下肩膀：“不知道，沒看見她。我已經(jīng)下班了，馬上也去海灘坐一會兒。有一臺洗碗機(jī)還在洗，你如果有興致，待會兒可以把它清空。其他的活兒我已經(jīng)做完了。”
“這是我聽到的最好的消息。謝謝，格薩。”
她笑了，挎上包，騎上登山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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