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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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把江城變得有幾分詭異,步行街路上時不時有打扮妖嬈的年輕女子來來往往。來意濃酒店在繁華的步行街邊一條小巷里,頗有點鬧中取靜的感覺。
蘇雨一推開酒店的玻璃門,就看見王剛正端著茶杯悠閑地坐在那兒,一邊抿著茶,一邊盯著遠遠的墻角處,連他走進門都沒注意。
“嘿,你看什么呢,這么專心?”蘇雨走過去一屁股坐在王剛對面,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墻角站著幾個年輕的服務生,有男有女,其中兩個小姑娘長得還頗為清秀。
蘇雨不由得笑了:“你不會是想另起爐灶吧,你現(xiàn)在可不是自由之身了。小心我告訴未來嫂子。”蘇雨知道王剛的女朋友是和他一起工作的女警,管他管得特別嚴。
“說什么呢,我可是正在查案子呢!”王剛正色道。
“查案子?宋紫欣的案子?”蘇雨追問著。
王剛剛想說什么,又馬上閉口了。
一個服務生端著餐盤走過來,一碟一碟地往桌上放。
“你點了這么多,誰付賬。”蘇雨故意皺起眉頭問。
“你啊,你是老板,我可是一小小警察。哎呀,我可餓壞了,今天忙得午飯也沒顧上吃。”王剛說著就自顧自夾起菜吃了起來。
蘇雨搖搖頭,拿他沒辦法,這家伙在警校時就號稱“食神”。蘇雨可沒什么強烈的食欲,況且,心里總是隱隱為紫妍擔心。
“你在短信里說,宋紫欣的案子有新進展,到底是什么?”
王剛抹抹嘴,放下筷子,很嚴肅地說:“蘇雨,雖然我們是多年的好朋友,可是,關于案情我們刑警隊有規(guī)定,不能隨便透露,這你也知道。不過——”
蘇雨微微一愣,這小子賣什么關子?
王剛壓低了聲音說:“不過,我做了請示,局里領導都清楚你的為人和能力,秦隊還希望你配合我們來偵破這個案子。因為這個案子現(xiàn)在看起來更加神秘了,宋紫欣八成不是自殺。”
果然應了自己的猜想,蘇雨心里猛地一沉。“到底你們有了什么新發(fā)現(xiàn)?不是一直都沒什么新線索嗎?”
“本來是沒有,可是,昨天從省里來了位專家羅教授,剛剛從美國那邊研修回來的,到江城來給全省的法醫(yī)進行一次短訓。局里就請他給宋紫欣重新做了個尸檢。結果,在她身體里發(fā)現(xiàn)了一種很奇怪的物質。”
“是什么?”
“按那位專家的話說,就是一種神經(jīng)毒素。但是國內非常罕見。而且在宋紫欣的身體里非常微量,要不是他這次為了講課特地帶了臺剛在美國購買的新儀器過來,恐怕還測不出來。”
罕見的神經(jīng)毒素?!真是太詭異了!蘇雨的腦子瞬間轉了無數(shù)個念頭,他思索著說:“應該是一種類似河豚體內毒素的物質,無色無味,人服用后發(fā)作緩慢,而且會產(chǎn)生幻覺。”
“厲害啊,不愧是咱班的人體電腦,和省里專家說的一樣,無色無味,而且能在進入體內好幾個小時才發(fā)作,讓人精神亢奮,產(chǎn)生幻覺。這類毒素在美國都是嚴格管制的,國內非常罕見,怎么會出現(xiàn)在我們這兒呢?又是誰用什么方式把毒素注入宋紫欣體內的呢?”王剛一分析起案情就一掃玩笑的神情,雙眼炯炯有神。
蘇雨接過話頭說:“首先應該不會是她自己,如果她要自殺,安眠藥、毒鼠強都很容易得到,大可不必費勁找這么稀少的毒素,也不會有后來跳樓的行為。其次應該是她身邊的人投毒的可能性比較大,這種毒素如此罕見,不會是那種漫無目的地向公眾投毒,而是針對宋本人,也就是她的身邊人干的,家人、朋友、保姆、司機都有可能。”
王剛點點頭,抿了口茶,說:“還有一點,肯定是很恨她的人,要不然不會這么費盡心機地去對付她。”
很恨她的人?蘇雨心里掠過一個人的影子。
他正想說宋紫欣前男友的事,王剛突然揚了揚手,說:“服務員,埋單。”
“話還沒說完呢,再說我還沒怎么吃呢!”蘇雨急著制止他?煞⻊諉T已經(jīng)帶著賬單過來了,王剛聳聳肩膀,蘇雨只得掏錢了。
兩個人一走出“來意濃”的大門,王剛就將蘇雨一把拉住,閃身在墻邊的陰暗處。他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用急切的語氣小聲說:“來意濃酒店嗎?麻煩找一下魏鵬飛,有急事,我在門口等他,請他馬上出來一下。”
“你搞什么鬼?”蘇雨驚詫不已。
王剛不理他,只專心地盯著飯店大門,蘇雨狐疑地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一個穿著服務生衣服的男人急匆匆地走出來,四下張望。
“噓,注意看,那個出來的男人。”王剛雙眼瞪得溜圓。
蘇雨熟悉他這種表情,那是案子有轉機時的興奮。莫非這個走出來的男人和宋紫欣的案子有關?
“你相信嗎?他原來還是個碩士,現(xiàn)在卻跑到這兒來端盤子。”王剛湊近蘇雨耳邊輕輕說了一句,就向前邁了一步,低低喊了一聲,“魏鵬飛,是我找你!”
聲音雖不大,卻讓走出店門的男人嚇了一跳。他猛地轉過頭來,就著燈光,能看見那是一張異常蒼白的臉龐,也許曾經(jīng)很俊秀,但現(xiàn)在卻刻滿了厭倦和陰郁。
“你是誰?”男人的眼神里充滿了警惕。
“警察!”
王剛掏出警官證晃了一下。
男人哆嗦了一下,目光在王剛和蘇雨臉上來回掃了幾下,垂下了頭。蘇雨突然間明白了他是誰。
王剛溫和地說:“魏鵬飛,我們來是想和你談談宋紫欣,想必你也知道她的事了。”
魏鵬飛的臉色瞬間變了變,說:“我不認識什么宋紫欣,我們窮人不認識那些有錢人。”
“哦,那你怎么知道她是個有錢人?”
魏鵬飛懊惱地皺了皺眉頭,反駁道:“報紙上都登了她跳樓自殺的事,江城誰不知道?再說……再說我以前也是在師大上的學。”
王剛依然很和氣地說:“你不僅是在師大上的學,還和宋紫欣關系密切,曾談過三年的戀愛,直到她移情別戀,嫁給秦浩天。”
聽到“移情別戀”幾個字,魏鵬飛臉色更加蒼白了,他雙手緊緊捏住工作服的下擺,一字一句地說:“警官,你既然已經(jīng)調查過我,應該知道我進過精神病院,吃了那么多藥,我的記憶力早就壞掉了,就算我以前認識宋紫欣,也早就忘得干干凈凈了。”
王剛一時語塞,還真是有這么檔子事。
魏鵬飛嘴角掠過一絲嘲諷的笑:“警官,對不起,我得進去工作了,不然老板會炒了我。”
王剛神色嚴峻地說:“魏鵬飛,我們是警方在調查取證,你作為公民,有配合調查的義務。”
蘇雨不緊不慢地插嘴說:“如果你和宋紫欣的死沒有任何牽連,又何必害怕和我們談談她以前的事呢?你總不想因為這件事影響了你在這里的工作吧?”
魏鵬飛望了望蘇雨,又望了望王剛,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
十分鐘后,三個人已經(jīng)坐到街角轉口一家叫“三毛車水屋”的小店里。夜色漸濃,小小的店面里客人寥寥無幾。
王剛遞給魏鵬飛一根煙,他搖搖頭,抿了抿嘴唇。他似乎想通了,不等王剛他們追問,就將往事娓娓道來:
“不錯,我是和宋紫欣談了三年戀愛,我那時候很愛她,覺得她就是我的全部生命。她那么完美,漂亮、聰明、有才華,我擁有了她,就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雖然我們都沒什么錢,但我拼命讀書,拼命幫著導師做實驗。我學的是比較熱門的醫(yī)藥學,我相信以我的能力畢業(yè)以后一定可以給她富足的生活?墒,我想錯了,她根本不是一個耐得住清貧的女人?飚厴I(yè)的那一年,她去都寶集團實習后,就開始漸漸變了。一身名牌衣服,用高級化妝品,出入高檔酒店,大肆購物,這些她以前鄙視的東西都變成了她的最愛,金錢徹底改變了她。三個月后,她提出跟我分手,嫁給了秦浩天。起初我接受不了,好些天不吃不喝不說話,家里人慌了,以為我精神出了問題,就把我送進精神病院。治療了一年后,醫(yī)生同意我出院,但學校卻沒法去了。我只好辦了休學,老是待在家里吃閑飯我也悶得慌,就出來打打工,一方面補貼家用,一方面也散散心。我和那個女人早就兩不相干了,自從她結婚,我們再也沒見過面。”
魏鵬飛說完,面無表情,仿佛這些痛苦往事是發(fā)生在別人身上,與他毫不相干。
王剛和蘇雨心里都暗暗為這個男人可惜。但同情歸同情,王剛不會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宋紫欣這么對待你,你應該很恨她吧?這次她出了事,你怎么想?你覺得她為什么會跳樓自殺呢?畢竟你們曾經(jīng)很了解對方。”王剛故意把“自殺”兩個字咬得很重,注意觀察著魏鵬飛的細微表情。
“警官,你想問什么?是的,我是恨過她,但是,事情已經(jīng)過了那么久,我已經(jīng)漸漸忘了。再說,我怎么會知道她為什么自殺?或許她心里有什么難以承受的痛苦,或許她覺得已經(jīng)活夠了,或許她遇上了鬼也說不定呢。”說著,魏鵬飛臉上突然現(xiàn)出古怪的笑容,好像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