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18章】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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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25層，星辰回到了房間內，換好了衣服，然后他走出門去，看到敏也換好衣服出來了。
“真是啊……”星辰走近敏，“以后別那么做了，知道嗎？”
“嗯。”她微微點了點頭，就不說話了。
“要不要和我談談？”星辰忽然說，“雖然我們是隔壁鄰居，但是……你好像很少和我交流啊。這個公寓，住戶和住戶間還是多溝通一些比較好吧？”
“隨便吧。”她喃喃地說，“不過，還是謝謝你了。來……救我。”
“別謝我了……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去自殺吧。進來吧，嗯，你這件衣服倒是很不錯，哪里買……”
話說到這里，星辰就意識到說錯話了。所有的衣服，自然是公寓衣柜內自動出現(xiàn)的，哪里會是買來的。事實上只要住戶在衣柜上貼上寫有衣服品牌的條子，什么名牌的衣服都可以出現(xiàn)。但是，哪個住戶有這個心情啊。
進入星辰房間，是四室一廳，比敏的房間要大出許多，三間臥室內都有一臺電視機，電腦也有兩臺。即使是在這個公寓內，依舊可以收看電視，使用電腦上網(wǎng)，電話機也一樣可以使用。真是詭異得很。
事實上這個公寓的水電來源也是個謎。明顯不可能有人給公寓供水供電，但是水電卻能夠自動產生出來，源源不斷。
“你上次執(zhí)行的血字……我記得，是到某個游樂園去吧？規(guī)定要在夜間去坐一個摩天輪。沒錯吧？”
敏點點頭，說：“當時去執(zhí)行的一共有六個住戶，分散在不同的摩天輪座艙內。然而……鬼會在臨近我們的座艙出現(xiàn)，神秘莫測。整個摩天輪轉動的過程又特別慢。接著，鬼就會不知不覺地出現(xiàn)在住戶的座艙內……不斷接近我們……結果，一共死了三個住戶。都在座艙中消失了……”
在摩天輪座艙內，根本無法逃走的封閉牢籠里，確實太過恐怖了。而這僅僅是第一次血字指示的難度。最后，敏和另外兩個住戶僥幸逃脫。
“我理解你的心情。”星辰說道，“不過，對每一個住戶來說都是一樣的。如今，魔王血字對我們而言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只要能夠拿到地獄契約，我們或許就有一線生機。不是嗎？”
“你的家人……”敏忽然問道，“你的家人那邊怎么樣？你怎么和他們解釋你搬到外面住的事情？”
“我父母常年在海外，國內就我和哥哥一起住。我哥哥是個大學教授，我……只是一個很普通的人罷了，不，甚至是個殘疾人。對父母而言，或許我是多余的吧，因為有哥哥在……我的存在就不那么顯眼了。”
“沒那回事情的……對父母而言……”
“不。也許你是獨生女，會那么想。對有兩個子女的父母來說，不可能完全不抱偏袒的態(tài)度看待孩子，尤其是其中一人特別出色的時候。而我非但不出色，還始終……”
“別那么說。”敏搖了搖頭，“我認為你是個很不錯的人。生活在這個公寓內，還能夠來救我，安慰我，幫助我……這些都是很珍貴的品質。”
“或許吧……”星辰苦笑了一聲。
但不是的。至少我的母親，根本就不會重視我。
母親的出身并不好，是個在風塵里打滾的人。而父親則是個混血兒，他的家族在國外有著頗為豐厚的產業(yè)。他和母親相戀的時候，就遭到家族的一致反對，甚至聲稱如果和母親結婚，就將其逐出家門。
但是父親鐵了心要娶母親，和家族的人整整周旋了一兩年，才得以讓祖父和祖母同意此事。不過，祖父母提出要求，婚后一年內必須生子，繼承家業(yè)。
在那樣的情況下，卞家的長孫出生了，也就是哥哥。星辰是在過了六年后才出生的。
母親在哥哥出生后，就不遺余力地給予他最好的教育。家族中幾乎所有人都對母親冷眼旁觀，等著她出洋相�？此鰞鹤樱匀桓菓嵑蕖Ｄ赣H為了把哥哥培養(yǎng)成未來家族的接班人，讓哥哥從很小的時候起就接受大量的文化知識以及社交禮儀教育，甚至在哥哥十歲左右就讓他學習管理學。
好在哥哥天資聰穎，學什么都很容易掌握，這也讓原本反對婚事的祖父母欣慰了不少。甚至后來對待母親的態(tài)度，也在很大程度上有所緩和�？梢哉f，哥哥的出生和他不斷表現(xiàn)出來的聰慧天賦，是非常重要的原因。
這也讓母親給哥哥定下了很高的目標，一定要讓哥哥上最好的大學，將來接管家族的事業(yè)，讓她能夠在卞家徹底抬起頭來，不用再因為以前的風塵往事，被人冷眼看待。她很清楚……一旦哥哥的天賦才干不復存在，或者稍稍表現(xiàn)出游手好閑的一面，那么，肯定會有人歸咎于自己的遺傳。這是母親絕對無法允許的。
自己出生的時候，母親最初也對自己抱了一定期望，給自己請了許多家庭教師，才三四歲就讓自己學習英語，稍稍長大些就開始學習歷史和政治。而自己和哥哥完全不同，沒有天賦，學習什么都很難完全消化，記憶力也很差。他的成績和哥哥比，簡直是天淵之別。這讓母親對自己很頭痛，每次看到他都是強烈鄙視和憎惡的眼神。
倒是父親待自己很好，經(jīng)常陪伴自己在學習之余做做游戲，玩玩電動什么的，也會帶自己去游樂園玩�？墒�，母親卻對自己始終很冷淡，因為自己完全比不上哥哥，對母親在家族的地位鞏固也毫無益處，甚至會因此落下話柄，讓自己的那些姑姑、叔父譏諷母親。這讓母親越來越討厭自己，甚至有點后悔畫蛇添足生下自己。
畢竟……有哥哥就足夠了。有了哥哥，遺產繼承權大部分自然就能夠獲得。身為家族長媳，也是顏面有光。
哥哥對母親有用處……可是，自己對母親而言，卻是一無是處的人。
所以，當遭遇那次車禍，他和哥哥一起送入醫(yī)院，那時候需要盡快治療。當時父親不在國內，只有母親在。哥哥和自己當時都昏迷不醒，哥哥是腦部受傷，而自己則是右眼被玻璃碎片扎傷，都是比較危險的狀況。
當時醫(yī)院正好也接到幾個緊急的大手術，外科醫(yī)生數(shù)量不足，就連血庫的血庫存也不足。但是患者是等不了的，因此母親指名道姓要讓該院的王牌外科醫(yī)生立即負責哥哥的手術。而自己……被母親拋棄了。因為母親的背景，醫(yī)院也只能按照母親的安排做。
其實當時自己的情況比哥哥更嚴重些。哥哥經(jīng)過腦部CT掃描后，認為情況不是特別危急，但自己當時的情況再拖下去，就有失明的危險。
但母親還是選擇了哥哥，而不是自己。如果當時讓那名王牌外科醫(yī)生負責自己的手術，也許眼睛就能夠保住。
車禍過去已經(jīng)那么久了，可是至今，他還是可以聽到耳邊，傳來那轟鳴的聲音。
開車的人是自己，出車禍是為了避讓幾名行人。手術后，知道自己眼睛可能再也看不見了，母親居然還埋怨自己，如果哥哥出了什么事情，該怎么辦，甚至根本沒有怎么安慰自己。
“不是還有一只眼睛嗎？有什么關系。你哥哥可是腦部受傷，萬一有什么事情，那可不得了��！”
哥哥……哥哥……母親心里只想得到哥哥嗎？那自己算是什么？既然只需要哥哥……那么為什么生下我？
在那以后，完全瞎掉的右眼，猶如一個噬人的黑洞，時刻蠶食著星辰的內心。
“怎么了？”敏看他一副那么出神的樣子，問道：“你的表情……看起來很憂傷啊。你，是右眼完全看不見吧？”
“嗯。后來等過移植眼角膜，但始終沒有消息。女朋友也因此嫌棄我，和我分手了。其實我也知道，她看上的無非是卞家的財力而已。和我這個人，一點關系也沒有的。”
敏沉默了一會兒，說：“你……很在意這一點？很痛苦？”
“算了。就算痛苦和抱怨，眼睛也不會復明，與其如此還不如努力活下去。雖然我是那么想的……但是身邊的人都會投來鄙視和冰冷的目光，這個世界上，無法接受他人殘缺的人，實在是數(shù)不勝數(shù)……”
“不會的！”敏說，“不會……不會的。這不是什么殘缺……有一只眼睛看不見，根本不是什么殘缺……真正殘缺的，是失去了靈魂和人性的那些人……”
就在這時候，敏的手機卻振動了起來。敏拿起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是“深雨”。
接通電話后，聽到了那個無比熟悉的聲音，讓敏激動得幾乎流出眼淚來……
“你以后，別再來見我了……”
可是，電話里的頭一句話，就讓敏猶如墜入深淵一般。
敏走出房間，來到走廊上。
“深雨……”敏含著眼淚說，“你就……那么不想見到我嗎？那么希望和我徹底劃清界限嗎？”
電話那頭略微沉默了一會兒。
“我嘗試過去理解和接納你。但是……還是做不到。就算這不是你的錯，但我還是無法接受。我根本無法面對你……一看到你，我就會極度地厭惡和憎恨自己。”
“深雨……”
“就是這樣，如果你明白的話，那我就掛了。”
“等……等等！”
敏咬著嘴唇，對深雨說：“好的……我答應，我以后不再出現(xiàn)在你的面前……但是，請你答應我一件事情好嗎？送我一幅畫，送我一幅你畫的畫……如果以后思念你，我就看著那幅畫。這樣，可以了嗎？算我求求你……”
過了一會兒，電話那頭說：“那……好吧。我選一幅寄給你。告訴我你的住址。”
住址？這個公寓哪里可能接收快遞？
“我……親自去取吧。到時候，就算我們最后一次見面吧……”
“……”
“求求你……”
“好吧。那么，大年夜那天上午，你到孤兒院來，我把畫給你。”
大年夜。星辰睡到上午十點左右才醒來，他已經(jīng)和哥哥約定，傍晚時候會回家里去，和哥哥吃一頓年夜飯。父母的話……估計也就父親會寄一張明信片來吧。
從床上支撐起身體，揉了揉眼睛，剛穿上拖鞋，忽然胸口一陣劇烈的灼燒感，令星辰內心一緊！來了！第二次血字指示發(fā)布了！
星辰顧不得胸口劇痛，支撐著身體迅速奔向客廳！來到外面一看，墻壁上的血字才只形成了一半，有幾個字還看不太清楚。地獄契約……會不會有地獄契約？
幾秒鐘后，血字完全形成。
“2011年2月4日20:00—2月5日0:00分為止，前往天南市真田路至北遙路一帶的建筑群內，時間到后即可回歸公寓。本次血字指示不發(fā)布地獄契約碎片下落。”
內容很簡單，然而不發(fā)布地獄契約……著實讓星辰有些失望。
真田路……北遙路？
星辰回憶起，那似乎是……天南市市內的一片違章建筑群。去年，拆遷大隊終于將最后的三個釘子戶勸服，讓他們搬離，那一帶有著相當多的待拆遷建筑。現(xiàn)在臨近過年，拆遷過程估計暫緩，過了年再繼續(xù)吧……
那一帶的建筑群，應該是沒人住的，拆遷過程也是過了一半，估計都是些廢墟磚瓦，按照公寓的一貫風格，在執(zhí)行血字的時候，那里肯定是不會有任何人來的。
真田路到北遙路，范圍還是相當大的，畢竟那一帶的違章建筑實在太多了。若非那些釘子戶，去年就已經(jīng)可以拆除完畢，完全不至于拖到現(xiàn)在。
星辰思索的時間里，血字已經(jīng)漸漸消融不見了。
他把門打開，立即前往電梯，要到一樓去確認有哪些住戶同行。
如果有李隱或者柯銀夜在，那生機就大了很多……上次夏小美第一次執(zhí)行也和柯銀夜在一起，那么估計這次……
進入電梯的時候，星辰也很緊張，不知道都是哪些住戶？
電梯門打開時，卻只看到一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
那是一個戴著眼鏡、留著馬尾辮的女人，看起來不到三十歲，星辰記得見過她，可一下子想不起來了。
“你好，”那女人見到星辰走出來，忙問：“你也是……執(zhí)行這次血字指示的？”
“嗯。”星辰點了點頭，隨即問道：“不好意思，你是……”
“我叫溫雪慧，是住在1210室的住戶。其實，我也不記得你是誰了……”
“卞星辰，我住2504室。我們樓層距離那么遠，記不太清楚倒也不奇怪。”
不會只有兩個人吧？不，不會的，肯定是還來不及下來。
這個叫溫雪慧的女住戶，看起來很靦腆內向，也不知道她通過了幾次血字指示？目前公寓增加了不少新住戶，估計她也是其中之一吧。
“你……執(zhí)行了幾次血字？”卞星辰坐在溫雪慧身旁，隨意問道。
溫雪慧表情一僵，說：“才……才一次……第一次血字，比較輕松地過了……”
“這樣啊……”
“你呢？兩次？三次？”
“沒有。”星辰搖搖頭，“和你一樣，一次而已。”
“啊……這樣啊……對了，你的血字，也是說不發(fā)布地獄契約碎片下落？”
“是……是的。”
這時候，電梯門再一次打開。這個時候，走出的是一個剃了板寸頭的濃眉青年，這個人星辰倒是見過，他的名字是叫陸曄，是個游泳運動員，身體很不錯。
又等了一會兒，電梯門再一次打開了，這次一下走出了兩個人。
其中一個人，居然是柳相！
星辰愣了一會兒，隨即立即走過去，對身材挺拔的柳相說：“你……阿相你也是……”
“星辰？”柳相也很吃驚，“居然這次也是和你……”
柳相進入公寓不足半年，和星辰一起執(zhí)行了第一次血字指示。星辰?jīng)]想到，第二次也是和他一起。那一次，兩個人互相扶持，一同逃回公寓，因此關系變得很好，也是星辰在公寓內最交心的一個朋友。
而柳相身后的，則是一個穿著一件夾克衫，頭發(fā)染成金黃色，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小青年。
那小青年說：“嗯，我叫孫箭，住在1308室。”
接下來過了半個小時都再沒人下來。
確定……五個人執(zhí)行這次血字指示。
“好，等會兒我們去四樓見李隱樓長。”柳相非常溫和健談，所以另外四個人也很信服他，不知不覺就以他為中心了。
沒多久，五個人來到了404室，李隱房間。
“是嗎？”李隱聽五個人說完后，開始擔憂一件事情。
這一次……沒有發(fā)布契約碎片下落。極有可能讓銀夜認為，自己其實根本沒拿到契約碎片。
而銀夜或者夏小美的身上，也許就有一張地獄契約碎片！
銀夜生性謹慎，應該還會保留碎片觀望。但萬一獲取碎片的人是夏小美怎么辦？她個性比較單純，說不定認為第二份碎片肯定沒被任何住戶拿到，所以……極有可能會將碎片丟棄！
想到這里，李隱立即回過頭對他們說：“你們……有沒有將血字發(fā)布的事情告訴其他人？”
“沒有。”星辰搖搖頭，“只有我們幾個。”
其他人也是這樣回答。
也就是說，銀夜和夏小美還不知道這件事情……但是，瞞不了多久的。每一次血字發(fā)布，公寓都會人盡皆知。大家都希望盡可能多獲悉一些和血字有關的情報，來增加生存經(jīng)驗和查找生路的竅門。而血字的內容，也必定被一些人刨根問底。
所以這件事情被銀夜和夏小美知道，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但是，讓這五個人不說出去，也顯得不自然。等于是不打自招，承認自己身上有地獄契約碎片。
如果被那兩個人知道的話……會不會采取什么行動？
其實，銀夜會丟棄地獄契約碎片的可能性很低，但是……只要有一絲可能，李隱就不敢冒險。地獄契約碎片是他和子夜可以離開這個公寓的最大依仗，可以說是在河水中即將溺斃的人，能抓到的最后的一根浮木了……
絕對不容有失！
那么和銀夜或者夏小美合作？畢竟還有五份碎片下落不明，完全有合作的空間。當然，這樣做，有一定的風險。首先，必須告知對方自己身上也有地獄契約碎片，等于暴露了自己的弱點，萬一碎片不在對方手上，那自己反而吃虧了。因為對方可以毫無顧忌地將自己有碎片的情報告知全公寓的人。
而且和銀夜合作的話，實在難保他不會在背后捅自己一刀。這件事牽扯到能不能離開公寓，完全沒有人情可講，極端一點的話，就是鬧出人命也很正常。
不過……李隱看向那五個人，注意著他們每個人的表情。會不會……
他們聯(lián)合起來隱瞞了血字中發(fā)布契約碎片的事實？
這是很有可能的。事實上只要達成共識，不難辦到這點。因為血字被住戶看過后就會消失，沒有人能夠證明他們撒謊。而且隱瞞這一點也有好處，因為這樣一來其他住戶就不會知道該血字包含了契約碎片。當然缺點是下一次血字就會暴露，因為血字中會透露碎片是第幾張。
但是，卻可以爭取到不少時間。比如，能夠在減少監(jiān)視自己的住戶的情況下，將碎片埋藏起來。聰明一些的住戶很可能會提出這一點來。再加上，血字的生存率很低，運氣好的話，如果只有一個人回來，那么就不會有其他住戶知道自己持有碎片了。
這五個人都是新加入的住戶，住得最久的卞星辰也只有半年時間而已。李隱實在很難判斷五個人中是否有人有這等心機。
該如何試探出，這次血字是否有契約碎片發(fā)布？如果有，怎么考慮銀夜和夏小美那邊的問題？不，確切地說還要加上銀羽，銀夜對銀羽不可能有任何隱瞞的。
“我再問一遍。”李隱滿臉肅然地看向面前的五個人，“你們……的確，所接到的血字指示中，沒有發(fā)布地獄契約碎片的下落？”
“真的，”柳相說道，“樓長，你不信我們？”
“不，確認一下而已。”
柳相回答的時候神色自然從容，看起來不像是撒謊。但是，人心難測，李隱也沒有學過測謊的技巧，所以也很難斷定。不過剛才柳相沒有明顯的慌亂，其他四個人看起來也很正常。
果真沒有發(fā)布契約碎片？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么銀夜和夏小美那邊……
李隱想了想，做出決定……無論如何，暫時還不能暴露自己持有碎片。能多拖一段時間就好……不過，還有一個更加嚴峻的問題等待著李隱。
如果……銀夜或者夏小美死了怎么辦？
在將來的血字里，如果他們中有一個人死了……
以銀夜的謹慎性格，說不定藏契約碎片的地點，他也不會告訴銀羽。夏小美自然更不會告訴其他住戶了……
萬一他們中有一個人死了，那么，就永遠沒人知道碎片在哪里了！
公寓301室，夏小美的房間。
她此時對著畫架，拿著調色板，對剛剛畫好的畫上色。
“真是的……”她畫了幾筆就放下了筆，嘆了口氣說：“真是的……畫不下去啊。”
午夜巴士上的恐怖，她到現(xiàn)在還是歷歷在目。當時，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消失……最后陷入一片黑暗，只差……只差那么一丁點兒就被那個厲鬼給……
要不是銀夜及時發(fā)現(xiàn)了那把傘就是厲鬼真身，并且終于找到了生路，并且恐怕自己也早就不在這個世上了。
夏小美放下了畫筆。
銀夜可以說是救了她，把她從地獄深淵重新拉回到了這個世上啊。自從那之后，夏小美每次都會在午夜夢回之時，想著銀夜。
直到現(xiàn)在，她發(fā)現(xiàn)自己每次畫畫，總會不由自主地去畫銀夜的樣子。
“我……我在想些什么啊……”
她把畫架上的畫紙撕下來，揉成了一團，扔進了垃圾桶。“我……愛上了銀夜嗎？”
夏小美確實發(fā)現(xiàn)自己幾乎每時每刻都思念著銀夜，所以時不時會以各種理由去十四層見他。到后來幾乎都編不出理由的時候，就會極度苦惱。
此刻，她已經(jīng)不再懷疑自己的心意了。因為只要一想到銀夜，心就會跳得很快，只要能看見他，自己的心中就有說不出的甜蜜，根本沒辦法忘記他。夏小美也因此隱瞞了銀夜獲得地獄契約碎片的事實。
但是她也聽說了那件事——銀夜，是為了他的義妹銀羽，才進入這個公寓的。他是深愛著這個妹妹，才那么拼命地想要奪得碎片吧？
能夠愛一個人愛到這種程度……夏小美心中充滿了惆悵。那樣的話，還能夠讓銀夜接受自己嗎？不過，唯一的欣慰是，銀夜的這份感情似乎只是單戀，自己還是有機會的。
今后還有九次血字，生死都難以操縱的情況下，還想要獲得愛情，或許是太奢侈了。但是，感情卻是沒有辦法被控制的。
夏小美下定了決心。
“對……我絕對不輕易放棄！一定要和銀夜一起離開公寓，然后大膽地向他表白！銀羽那個白癡，銀夜這種絕世好男人，居然還看不上？”
而且，夏小美也有著一個私心……假如，假如……將來銀羽在執(zhí)行血字的時候死去的話……那自己不就更有機會了？雖然這想法是惡毒了一點，可是夏小美無法遏制這個想法不斷地冒出來。
目前，只有自己知道，地獄契約碎片在銀夜手上。不過，自己絕對不會把這件事情告訴別人的。只要她不說出去，那么，將來住戶們懷疑的焦點就不會只集中在銀夜身上，自己也一樣會被懷疑。這樣就足夠了。
至于李隱、嬴姐姐和銀羽……三個人都說沒拿到契約碎片，誰知道是真還是假？銀夜肯定天真地相信他那個義妹的話，相信她沒拿到碎片……
但是，就算是親兄妹，在公寓這生死危難的地方，都不可能沒有私心，何況是沒有血緣的兄妹？說不定她根本就是在撒謊。也有可能，是在李隱和嬴姐姐的身上。
對了……夏小美想到：我，我如果幫助銀夜，拿到第二份地獄契約碎片，他肯定會感激我……到時候，也許就會對我……可是，怎么拿呢？
說起來，銀夜他，會不會告訴銀羽，他獲得了地獄契約碎片？萬一真是這樣，就麻煩了。夏小美一點都不相信銀羽能保守秘密。只有我……我才會真心為銀夜著想。她要想辦法，試試看能不能拿到第二份地獄契約碎片呢……
就在這時候，忽然門鈴響了。夏小美連忙跑去開門，門口站著的，居然是子夜。
“嬴……嬴姐姐……”夏小美有些驚喜，連忙讓她進來，隨后關上門問：“有什么事情嗎？”
子夜走進客廳，看到那畫架，問道：“你在畫畫？”
“對……對啊。”夏小美說話時有些慌亂，還好，差一點被發(fā)現(xiàn)她在畫銀夜……
“我有事情想和你說。”子夜和夏小美都坐了下來，她開門見山地說，“又有住戶接到血字指示了。這次，都是加入公寓不到半年的新住戶。”
夏小美心一緊，臉色立即露出欣喜神色，問：“那，有沒有發(fā)布第三張地獄契約碎片？”
她根本沒想到，自己的話剛一出口，就已經(jīng)中了陷阱。
畢竟，夏小美……太單純了。換了銀夜，絕不會犯這等低級錯誤。
子夜立即提出了她話語中的漏洞：“夏小姐，你的話很奇怪。”
“嗯？奇怪？啊……”
夏小美立即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如果，自己和銀夜都沒拿到地獄契約碎片的話，那么，就自然會認為公寓不會再發(fā)布地獄契約碎片的血字了。即使真發(fā)布了，沒必要露出那么欣喜的神色吧？完了！完全被看穿了。
夏小美立即穩(wěn)住心神，心里對自己說：別……別慌！反正，就算我說沒拿到，住戶們也不會完全相信的。嬴姐姐也不可能把這件事情說出去的……接下來，不能讓自己露出破綻，決不能讓子夜看出，契約碎片不在我身上……
子夜接著說：“莫非，夏小姐你拿到了地獄契約碎片？”
怎么回答這句話？夏小美又緊張了起來。
回答“不是我拿的”，那不就等于是說“是銀夜拿的”嗎？夏小美絕對不可以讓子夜懷疑的矛頭指向銀夜�？墒�，難道回答“是我拿的”？
這樣回答得那么爽快，她不反而會起疑心？那么一樣會去懷疑銀夜啊……
夏小美你這個白癡，白癡，超級大白癡！一時沒有辦法，夏小美索性說道：“這個嘛……嬴姐姐你不如猜猜看呢？”沒辦法了……只好先裝高深試試，說不定能蒙過去……但實際效果如何就不得而知了，畢竟是臨時的應對策略。
而子夜看她這么一說，倒一時難以判斷。契約碎片是她拿到了還是銀夜拿到了？
其實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銀夜和她聯(lián)手。實際上，子夜不明白的是，假如兩個人中真有一個人取得了碎片，而另外一人知道的話，那么沒取得碎片的人，為什么不把這件事情告訴其他住戶？
銀羽是因為不知道自己取得了碎片，才保持沉默。但是，從夏小美剛才的反應來看，她應該知道那份地獄契約碎片至少在住戶手上了。那為什么她和銀夜都沒說？
比較合理的解釋就是，兩個人達成了某種協(xié)議。比如，共同保管這一契約碎片，暫時結盟，將來再奪取其他六塊碎片。
如果是真的，那多半是銀夜提出的建議。比如，他可能說，將地獄契約碎片保存到銀行保險箱內，兩個人各自持有一半的密碼什么的……若真是如此，那碎片在誰手上就沒有意義了，因為等于是兩個人共有碎片。
可是子夜哪里想到，這根本就是夏小美對銀夜產生了感情，才保守這一秘密的。
“算了。”子夜岔開了話題，“反正你不說，我也不知道。這次發(fā)布的血字，沒有關于地獄契約下落的內容。”
夏小美立時臉色一白……不會吧？
難不成，寧豐小區(qū)那邊的碎片，真的沒被人拿到？
但隨即子夜話鋒一轉：“不過，雖然如此，并不能確定他們說的是真話。也有很大可能，是血字中出現(xiàn)了地獄契約碎片的下落，但五個人卻聯(lián)合撒謊，說沒有出現(xiàn)。”
這是李隱對子夜的指示。他的立場不方便說這句話，因為說了就等于承認自己身上有地獄契約碎片。
“��？這……”夏小美立即說道，“這么說，嬴姐姐你認為……李隱或者柯銀羽，拿到了地獄契約碎片？”
“嗯，我也只是猜測。”
接下來子夜又開始給夏小美進行詳盡的分析，這段分析，是為了讓夏小美相信，卞星辰等五個人隱瞞地獄契約碎片發(fā)布的可能性很高。那樣，萬一她真持有地獄契約碎片，就不太可能會丟棄它了。畢竟是保命的最大希望，沒有百分百把握誰敢丟掉？反正留在手上也不會發(fā)霉。
不過，和柯銀夜說這段話，效果肯定大打折扣�？裸y夜這個男人，根本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真那么說，反而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而且，以自己和李隱目前的感情，說李隱沒告訴自己地獄契約碎片下落，他是萬萬不可能會相信的。如果去跟柯銀夜說這些，就跟告訴他第二份契約碎片在李隱身上差不多。
事實上，當初李隱的兩段身體出現(xiàn)在公寓底樓，并重合后，不少住戶第一時間沖上去，都虎視眈眈地盯著李隱，有想趁他昏迷搜身的打算。但是當時住戶們都互相監(jiān)督著，所以反而不便下手，否則他身上的地獄契約碎片早被人拿走了。
好在，如果是柯銀夜拿著地獄契約碎片，會就此扔掉的可能是很低的。而且，看夏小美的神情，碎片在她身上的可能也很高。如果兩個人真是結盟關系，夏小美不同意丟棄的話，也能起到很大作用。
總之，現(xiàn)在是盡了最大努力了。以后的事情，誰也說不準了。
子夜走后，夏小美渾身感覺都癱軟了。
“真……真是……”她不斷拍著胸口，隨即又從門口的貓眼看了看，確定子孩走了，于是立即跑進臥室內，關上門。
立即聯(lián)絡銀夜！她拿起桌子上的電話，快速撥通了銀夜的手機號碼。沒多久，就接通了。
“銀夜嗎？我是夏小美。”
“哦……什么事情？”
“聽好哦……嬴姐姐，她已經(jīng)知道，你和我，有一個人身上持有地獄契約碎片了！”
她把剛才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電話那頭說道：“我明白了。沒關系，反正她也就只知道這些而已。”
“我……沒給你添麻煩吧？銀夜？”
“不……你肯幫我保守秘密，我已經(jīng)很高興了。”
“真……真的？”
“嗯。”銀夜隨即又說道，“而且我得感謝你呢。你……給我提供了一個重要情報。”
這句話，讓夏小美頓時感覺猶如天籟之音……自己，居然幫到了銀夜？
“謝謝你。再見。”
掛了電話后，夏小美依舊死死抓著電話聽筒，不敢相信剛才聽到的是事實……
“萬……萬歲！銀夜，銀夜……對我說了‘謝謝’！”
掛斷電話，銀夜看向坐在他對面的銀羽，說：“已經(jīng)可以確定……李隱，他肯定拿著第二份地獄契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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