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節(jié)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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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孫伯靈兩年多的傳道授業(yè)，與孫伯靈兩年多的朝夕相處，鬼谷子先生已深深地了解了孫伯靈，他認為他所教的學生當中沒有一個像孫伯靈這樣人格高尚、天資聰 穎、心地善良的。他認為用兵打仗是涉及天下蒼生的大事，只有品德高尚、志向遠大、寬厚仁慈的人才知道怎么用兵打仗才會把危害降到最低限度，他相信孫伯靈能 夠做得到。
孫伯靈聽到鬼谷先生對他有這么高的評價與期望，頓覺有些惶恐，他感到肩頭多了一份壓力。他接過先祖留下的遺著，這是 他 從懂事以來一直夢寐以求的東西，今天師父在這夜深人靜的晚上獨自交給自己說明師父對自己寄予了多么大的厚望��！他撲通一聲跪在師父的床前，接過書，向鬼谷 子先生說：“伯靈一定認真研讀，不辜負先生的期望。”
孫伯靈坐在燈下如饑似渴地閱讀起來，讀先祖的書一會兒讓他茅塞頓開、豁然 開 朗，一會兒又讓他驚喜交加、心潮澎湃，他驚詫于先祖見解的獨到，謀略的高深，他似乎又在和先祖對話，聆聽老人家的教導。孫伯靈興奮得一晚上都兩眼放著光 彩，一直捧讀到天亮，直到鬼谷子先生提醒他該把書收起來時，他才戀戀不舍地又把書藏好。鬼谷子先生問孫伯靈：“看得懂嗎？”孫伯靈說：“看得懂，先生。”
“后天晚上接著看。”
就這樣，孫伯靈一連看了三個晚上，把那本《孫子兵法》看得已爛熟于心了。這天晚上鬼谷先生問孫伯靈：“書看得怎么樣了？”“先生，伯靈已全部看懂，牢記于心了。”
鬼谷先生面帶喜色：“哦，那你說一卷給我聽聽。”
“我就給先生說一下第六卷虛實篇吧，請先生指正。”
“先祖孫武子說：‘凡先到達并占據(jù)戰(zhàn)地等待敵人的就從容、主動，而后到戰(zhàn)地匆忙投入戰(zhàn)斗的就被動、疲勞。所以，善于指揮作戰(zhàn)的人，能調(diào)動敵人而不被敵人 所調(diào)動。能使敵人自動進入預定區(qū)域的，是以小利引誘的結(jié)果；能使敵人不能到達其預定地域的，是以各種方法阻撓的結(jié)果。當敵人休整較好時，要設法使之疲勞； 當敵人給養(yǎng)充足時，要設法使之饑餓；當敵人駐扎安穩(wěn)時，要設法使之行動起來。向敵人不設防的地區(qū)進軍，急速到達他預料不到的地點攻擊。行軍千里而不疲憊的 原因，是因為行進在沒有敵人抵抗或沒有設防的地區(qū)。進攻就一定會獲勝的原因，是因為攻擊的是敵人不設防或不易守住的地方；防守一定會穩(wěn)固的原因，是因為守 住了敵人不敢攻或不易攻破的地方。微妙得讓人見不到一點行跡，神奇得居然漏不出一點聲息，這樣，就能成為敵人命運的主宰者。進攻時敵人無法抵御，是由于攻 擊了敵人兵力空虛的地方；撤退時敵人無法追擊，是由于行動迅速而使敵人追趕不上。所以，我若求戰(zhàn)，敵人即使有深溝高壘，也不得不出來與我交戰(zhàn)，是由于我軍 進攻了敵人非救不可的要害之處；我若不想交戰(zhàn)，即使畫地而守，敵人也無法和我交戰(zhàn)，是因為我軍設法改變了敵人的進攻方向。’”
鬼谷子伸手示意打斷了孫伯靈的話，說：“如果你想求戰(zhàn)，敵人卻有深溝高壘，你怎么讓敵人出戰(zhàn)；你不想交戰(zhàn)，怎么畫地而守，讓敵人也無法和你交戰(zhàn)呢？”
“伯靈認為要看當時的地理形勢、將領的謀略、敵我雙方的軍需和士氣。從地理形勢來說，敵軍如果真是深溝高壘、易守難攻，我軍不妨制造一些假象，佯裝軍心 渙散，每日派些人懶散地在敵軍陣前叫陣，等敵軍認為我們已經(jīng)渙散得再也無法把兵力組織起來時，就會出擊，我們就可以乘機和其決戰(zhàn)。如果我們的其他地方還有 兵力，敵軍除了由深溝高壘保護的地方之外還有其他更重要的地方，我們可以放出謠言，說我軍要去攻打敵軍的另一個更重要的地方，這樣敵軍就會注意力分散，或 者分兵去營救，我們都可以乘機出戰(zhàn)。如果我們想畫地而守使敵人也不敢交戰(zhàn)，我們要造出聲勢，讓敵人認為我們后面還有更多的人馬和足夠的糧草，如果我們占據(jù) 地勢險要的地方，要設法讓敵人覺得我們在險要處設有伏兵，這樣敵人決不敢輕舉妄動。”
鬼谷子看著孫伯靈，滿意地點了點頭，孫伯靈回答得越流利，對兵法敘說得越熟，鬼谷先生就越興奮。在和孫伯靈談話，聽孫伯靈闡述對戰(zhàn)爭的理解和對戰(zhàn)術的運用時，鬼谷先生就好像在欣賞一幅自己的杰作，這是他最愉悅的事情。
他接著又問：“孫武子在兵法里對敵我雙方的虛實、眾寡還有什么樣的精辟論述？”
“孫武子說：‘誘使敵軍暴露形跡而我軍處于隱蔽狀態(tài)，這樣我軍的兵力就可以集中而敵軍的兵力就可以分散。我把兵力集中于一點，而敵人分散在十處，就相當 于我軍以十倍的兵力攻擊敵人，這樣就出現(xiàn)我眾敵寡的態(tài)勢。能做到以眾擊寡，那么與我軍直接交戰(zhàn)的敵人就少了。敵軍不知道我們所要進攻的地方他就要處處分兵 設防；敵人防備的地方越多，兵力越分散，那么和我軍交戰(zhàn)的敵軍就會越少。所以，防備了前面，后面的兵力就薄弱；防備了后面，前面的兵力就不足；防備了左 邊，右邊的兵力就薄弱；防備了右邊，左邊的兵力就不足；處處都防備，就處處兵力不足。敵人兵力之所以少，是由于處處防備的結(jié)果；我方兵力之所以多，是由于 迫使敵人分兵防我的結(jié)果。
能預知同敵交戰(zhàn)的地點，又能預知同敵人交戰(zhàn)的時間，即使跋涉千里也可以與敵人交戰(zhàn)；如果既不能預知與 敵 人交戰(zhàn)的地點，又不能預知與敵人交戰(zhàn)的時間，倉促遇敵，就會左翼不能救右翼，右翼不能救左翼，前面不能救后面，后面不能救前面。通過認真分析可以判斷敵人 作戰(zhàn)計劃的優(yōu)劣得失；誘使敵人行動可以了解敵人的動靜規(guī)律；通過陳師布陣就可以知道所處的地形是生地還是死地；通過試探性進攻就可以探明敵人兵力布署的強 弱多寡。所以，陳師布陣的方法運用得及其巧妙時，能使人們看不出一點形跡，如果一點形跡也不暴露，即使隱藏再深的間諜，也無法探明我方的真實情況，即使敵 人有足智多謀的人，也想不出對付我的辦法。即使把根據(jù)敵情采取策略而取得的勝利擺在眾人面前，人們也不知道是怎樣打勝的。人們只知道我是根據(jù)敵情變化取勝 的，但是不知道我是怎樣根據(jù)敵情變化取勝的。所以每次戰(zhàn)勝，都不是重復前一次的方法，而是根據(jù)不同的情況采取了變化無窮的戰(zhàn)術。作戰(zhàn)的方式方法就像流水一 樣，水流動的規(guī)律是避開高處而向低處奔流，用兵打仗的方法是避開敵人設防堅實之處而攻擊其薄弱的環(huán)節(jié)。水根據(jù)地勢來決定其流向，作戰(zhàn)則根據(jù)敵情來采取制勝 的方略。所以，用兵作戰(zhàn)沒有一成不變的方式方法，就像水流沒有固定的態(tài)勢和去向一樣；能依據(jù)敵情變化而取勝的，就稱得上用兵如神了。用兵的規(guī)律就像自然現(xiàn) 象一樣，五行相生相克，四季依次交替，白天有短有長，月亮有缺有圓，永遠處于變化之中。’”
聽著孫伯靈娓娓道來，鬼谷先生十分滿意，他沒有想到孫伯靈在如此短的時間內(nèi)能對兵法十三篇背誦得如此流利，理解得如此透徹。他手捋胡須，看著孫伯靈，心里在想：“將來伯靈的成就絕對不會亞于他的先祖孫武。”
歲月如梭，孫伯靈和龐涓在鬼谷山學習兵法已經(jīng)整整三年，三年里，兩人都勤奮刻苦，對學業(yè)不敢有半點懈怠。但由于天資、品性等各方面的差異，兩人的學識已 有不小的差異，孫伯靈的學識要遠遠地超過龐涓。這一點，龐涓也十分清楚。但他以為，除了孫伯靈，天下現(xiàn)在能夠與自己相抗衡的人應當不多了。他感覺是下山的 時候了，他要去施展自己的才華，實現(xiàn)自己的理想。
三年間，天下局勢仍變幻不定，戰(zhàn)事頻起，小諸侯國被大國吞并，大國之間不斷發(fā)起戰(zhàn)爭。風云變幻的政治局勢逼迫著各個國家積極招募人才，以謀求富國強兵之路。
這天，龐涓實在感到煩悶，就自告奮勇到山下采購物品，他也想探聽一下山下情況。山下的市鎮(zhèn)，人流熙熙攘攘，叫賣聲不斷。龐涓感覺像出籠的小鳥一樣愉快。 從上山以來，為了抓緊時間讀書，他只和孫伯靈一起到鎮(zhèn)上來過兩次。龐涓一邊購買東西，一邊閑逛。他忽然感到有些口渴，就到街邊的一個茶棚要了一碗茶，坐下 來休息。無意間他聽見旁邊的兩個人的談話，一個說：“你知道嗎？聽說魏王派人貼了告示招募人才。”另一個說：“沒聽說，我魏國經(jīng)過文侯、武侯兩代國君的經(jīng) 營，國力大增，現(xiàn)在大王招募賢才，是想有番作為��！但愿有賢人出現(xiàn)！”聽到這番話，龐涓來了精神，他一拱手：“兩位仁兄！”只這半句話，嚇得兩個人猛地一 回頭，龐涓頓覺自己失禮了，忙賠不是說：“打擾了，兩位仁兄能否告訴小弟告示在什么地方？”
先前說話的那個人說：“在大梁城里，我的一個在大梁城里的親戚說的。”
龐涓接著問：“如果到了大梁城里沒有人引薦，魏王能接待嗎？”“告示上說，不管是誰，只要有治國安邦之道無論是他人推薦還是自薦，魏王都歡迎。”那個人告訴龐涓。
龐涓喜出望外，向那人道了謝。他感覺機會來了，決心出山應聘。龐涓盤算著先回去跟師父說一聲，和師父商量一下再去大梁。主意已定，他腳下生風，健步如飛地往回趕，一邊走一邊在心里設想著自己的美好前程，路邊的一切也變得親切起來。
回到小院中，龐涓見師父正在練劍，劍招流暢無滯，身法矯健，步伐敏捷，再配上那三綹長髯，真像一位飄逸的仙人。師兄孫伯靈正在埋頭看書，這會兒正雙眉緊 蹙，似有疑難問題，只見他雙目微閉，似乎在思考著問題，不一會兒臉上又露出一絲笑意，似乎問題已經(jīng)解決�？吹竭@些，龐涓路上的興奮勁兒一下子沒了。他不好 意思向師父提起自己想下山之事，他知道師兄的學識在自己之上，師兄還不提下山，自己就吵著要走，他怕師父他們笑話自己過于貪圖名利。他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走進自己的屋子愣愣地坐著。孫伯靈看完書后發(fā)現(xiàn)龐涓正呆呆地坐著，便問：“師弟回來了。”龐涓看了看孫伯靈，說：“師兄，我和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
“我如果向師父提出下山，師父會同意嗎？”
“我想師父不會阻攔你，但我們學業(yè)未成，恐怕下山之后無力擔負重任。”
“可是，我今天在市鎮(zhèn)上聽人說魏惠王在招賢納士，廣攬人才，這是一個多好的機會，我不想錯過。”
“可是，師弟，師父的學問淵深似海，我們只要能覺得本領在身，還怕沒有機會嗎？”龐涓沒再答話，他對孫伯靈的話半信半疑。
論才學，師父真的是舉世無雙，自己這幾年越學越覺得師父的本領自己好像是一輩子也學不完似的，自己有幸能進入鬼谷先生的門下，實乃三生有幸。但目前的機 會多難得啊，再說，我主要跟師父學的是兵法，師父的那些藏書自己基本上都讀過了。龐涓正愣愣地坐在那兒想心事，忽見師父提著劍走了進來。龐涓忙拱手跟師父 打招呼。其實，對龐涓的心事鬼谷先生也早有察覺，他這段時間就發(fā)現(xiàn)龐涓看書浮躁，做事心神不定。鬼谷先生雖然帶領弟子們隱居山中，但并非與世事隔絕，因為 經(jīng)常有一些老朋友來拜訪，和他聊起山外各個諸侯國的政治、經(jīng)濟局勢，還有一些志士仁人也慕名來拜會他，給他講述山外各個國家的富國圖強之道，請他分析對時 局的看法，所有這些人都經(jīng)常提及各個諸侯國的招攬賢才的措施，鬼谷先生發(fā)現(xiàn)，龐涓對這方面的信息非常熱衷，常常問個不停，所以鬼谷先生早就知道龐涓想下 山。他看龐涓今天下山回來又在那發(fā)愣，就明白了幾分。
看見龐涓和他打招呼，鬼谷先生問：“龐涓呵，回來了，有什么事嗎？”
龐涓見師父問起，認為這是一個好機會，就對鬼谷先生說：“先生，弟子今天下山聽說魏惠王正張貼告示招攬人才，弟子是魏國人，我想去投奔魏王，先生認為是否可以呢？”
鬼谷子一聽，笑了笑說：“你已經(jīng)上山三年多了，以你現(xiàn)在的本領，足可以勝任將軍之職的，有這么好的機會，你就去吧。”
龐涓沒有想到師父這么痛快就答應了，心里很是高興，他壓抑住內(nèi)心的喜悅，躬身說道：“弟子投奔先生門下學習兵法就是為了將來能為魏國效勞，成就一番事 業(yè)，學生自知所學尚淺，有心多聽先生幾年教誨，然而學生又覺得惠王現(xiàn)在招攬人才對學生來說是一次難得的機會。學生不會忘記先生三年的教導之恩，如若弟子此 次下山能夠成就一番事業(yè)，定會回來報答先生。”
鬼谷先生淡淡一笑說：“為師也不圖你的報答，但愿此番一去能隨你所愿。”
第二天，龐涓收拾好行李，向鬼谷子先生辭行下山。孫伯靈十分不舍，送了一程又一程。一路上兩個人把他們在鬼谷山的點點滴滴回憶了一遍，從相識到相知，從 砍柴燒飯到山間漫步，從相伴研讀到為問題爭得面紅耳赤，龐涓還提起了那次驚心動魄的墜崖事件，說：“師兄，你還記得那天晚上我墜下山崖的事嗎？如果不是師 兄救我，我早就成了孤魂野鬼了。”孫伯靈笑了笑，說“那是你命不該絕，常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師弟此次下山肯定能功成名就。”龐涓說：“等小弟站穩(wěn) 腳跟，有一定成就之時，就向惠王引薦師兄。那時如果師兄下山，我們兩個攜起手來干一番事業(yè)，必將能興盛魏國。”
兩個人一直到了山下小鎮(zhèn)通往大梁的路口，龐涓一拱手對孫伯靈說：“師兄請留步，就此別過吧，等小弟有了好消息即寫信來通知你。”兩人揮淚而別。
龐涓下山后，鬼谷子把孫伯靈叫到跟前，問道：“伯靈呵，你怎么看待龐涓此次下山？”
“先生，伯靈認為師弟不該下山，我們學業(yè)未成，如此下山豈不可惜，如果能再多隨先生幾年，對先生的才學有更多的領悟，就更好了。”
“人各有志，你可一定要用功啊，對你先祖的兵法十三篇不但要爛熟于心，還要能夠領會其精神要旨，既要能前后貫通，又要能適時變化。”
“學生謹記先生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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