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節(jié) 第八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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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楚歌平時沒有參加過這樣的場合，所以也就沒有思想準備�，F(xiàn)在見牛大偉點自己的將，心想自己不能掃興，便把在大學里張春江編的一首打油詩念了：“一鳥落枝縫，鳥動枝也動；枝動鳥點頭，空枝動幾動。”
張福來粗著嗓門叫道：“不行，不夠葷，罰酒！”
陳楚歌也不知所以然，便自斟自飲了三杯。
待他喝完，牛大偉忽然笑著說：“好詩！小陳，還是你水平高！”
兩個女人見牛大偉如此一說，細細品味，臉蛋紅得更可愛了，都用一種曖昧的眼神看著陳楚歌。
陳楚歌回來以后，拿出張福來給的紅包，一數(shù)竟是1888元，嚇了一跳，這可是他兩個多月的工資。
晚上，他剛要睡覺，魏大名過來了，說：“你這屋里酒氣忒重，是不是在福來礦業(yè)喝的？”
“好啊，你監(jiān)視我？我這里不歡迎你。”陳楚歌邊說邊把魏大名往外推。
“你以為就我知道啊，全鄉(xiāng)都知道。”魏大名顯得有些生氣。
陳楚歌停下來，問道：“是不是你散布的？”
魏大名說：“每年上班第一天，老大都要到福來礦業(yè)去拜年，表面上看是對企業(yè)的重視，其實還不是為了那個紅包。張福來是全鄉(xiāng)企業(yè)老總中為人最大方的，尤其 喜歡派發(fā)紅包。所以能跟著老大去拜年是一種至上的榮耀，江副鄉(xiāng)長去得比較多一點，郝正仁也跟著去過一次，現(xiàn)在輪到你了，說明你現(xiàn)在很受老大的信任。能不能 告訴我一下，紅包里有多少錢？你放心，我保證不對外說。”
陳楚歌見魏大名能把這些告訴自己，也會把自己對他說的告訴別人，這個人什么都好，就是嘴巴管不了，便說：“沒有什么紅包，酒倒是喝了不少。”
“其實我不該問這么愚蠢的話，因為你肯定不會說的，算我沒問吧。楚歌，你嘴巴雖然比我嚴，但我覺得也挺笨的。下班的時候，我路過老大門口，聽見老大和江 副鄉(xiāng)長談到你，就留心聽了一小會兒，老大說你自稱酒量很大，還從來沒醉過。作為朋友，我就過來勸你一句，到了場面上低調(diào)一點比較好，否則就會成為目標，你 想酒是水釀成的，那是喝不盡的，而你身體只有一個，一餐或許你能頂?shù)米�，要是十餐百餐千餐的，你還能受得了嗎？以前咱們鄉(xiāng)就出現(xiàn)過一個酒桌‘烈士’，我可 不想你步他的后塵。”
陳楚歌雖覺魏大名的話有些不吉利，但畢竟是忠言，便點了點頭。
魏大名接著告訴陳 楚 歌，牛大偉和張福來關系很鐵，當年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改制，張福來買斷鄉(xiāng)采石廠，牛大偉出了很大力，否則就沒有今天的福來礦業(yè)。而張福來知恩圖報，也給牛大偉辦了很 多事。前年，牛大偉一次酒后駕車，將一個騎自行車的老頭撞傷，當時匆忙溜走了，打了個電話給張福來，張福來馬上安排自己的司機第一時間到達現(xiàn)場，“頂缸” 稱車是自己開的。有人質(zhì)問這是鄉(xiāng)政府的車，除了牛大偉和司機外，沒有其他人敢開，這個司機稱牛書記酒喝多了，正在福來礦業(yè)張總的房間休息，讓自己開車到鄉(xiāng) 政府替他拿個文件，自己一時心急加上對車子性能不太熟悉，不小心出了事，一切責任由福來礦業(yè)和他承擔。
有人報了警，交警部門趕 到 后對現(xiàn)場進行了勘察，然后在司機的帶領下來到福來礦業(yè)，在張福來的房間果然見到了牛大偉，他正在“呼呼大睡”，叫醒后一問三不知。這件事情雖然現(xiàn)場有人說 看見是牛大偉開的車，但畢竟沒有證據(jù)，也就不了了之。那個老頭因為獲得了超過預期的賠償，也就息事寧人了。這件事情發(fā)生得蹊蹺，雖然牛大偉信誓旦旦說車不 是他開的，但糊弄外界可以，鄉(xiāng)里誰不知根知底的。
陳楚歌說：“這種事情都能輕松擺平，老大太不簡單了。”
魏大名笑了：“老大的關系可硬了，除了商界的朋友外，他還有政界的靠山，否則他升得沒有這么快。據(jù)可靠消息，老大當年只是農(nóng)委的一名技術員，因為他有一 個遠房親戚羅廣材是縣里的副書記，羅廣材安排老大到靠山鄉(xiāng)當了副鄉(xiāng)長，然后是副書記、鄉(xiāng)長，現(xiàn)在是書記。當時咱們縣委書記黃建功也是副書記，他是省里下派 來當縣長的，當副書記過渡一下。羅廣材只好到外縣當了縣長、書記，前兩年升任安中市副市長，對老大仍然關愛有加，老大也是一年三節(jié)加上他夫妻父母乃至兒子 生日都送禮不斷。因為是親戚，羅廣材也來回拜，表面上看是一種禮尚往來，其實是掩蓋著一定的政治目的。為什么這么說呢，因為羅廣材來時通知縣里一二三把手 作陪，要求不在飯店吃，偏偏讓老大安排家宴�？h里的領導又不是傻子，個個心里明鏡似的，都一個勁地夸老大有能力，現(xiàn)在他坐這個位子是委屈了。據(jù)說這次黨政 換屆，老大又要升遷了。楚歌，上面沒有人拽，你要想上去是很難的。如果你牢牢抓住老大這條線，那就大有希望。”
陳楚歌開玩笑說：“這條線不知道是釣魚線還是蜘蛛絲啊？守株待兔，愿者上鉤，我輩是一個一個心甘情愿地往上撲。就怕老大嫌我這魚太小，嫌我這蟲太夯笨，不肯要啊。”
魏大名也笑，說：“我看老大是一只蜘蛛，不，應該是蜘蛛俠。任何一個在場面上把事業(yè)做得風生水起的人，他必定是左右逢源的，起碼表面上他是個大家眼里的 能人，能辦成一些一般人辦不到的事件，找到一些一般人找不到的人。這樣的人，就是一個“蜘蛛俠”——善于編織一張以自己為結點的人脈網(wǎng)。老大就是這樣的蜘 蛛俠，你陳楚歌雖然現(xiàn)在成不了蜘蛛俠，但你只要是老大的人，能融入他的網(wǎng)中，遲早有一天能分享到權力，等你有權力了，你再做蜘蛛俠，編織自己的人脈網(wǎng)。”
魏大名的話讓陳楚歌耳目一新。在一個規(guī)則意識不強的社會里，“關系”威力無比。朋友關系、老鄉(xiāng)關系、親戚關系、親屬關系、同學關系、上下關系、戰(zhàn)友關 系、同事關系、師生關系、鄰居關系、情人關系、戀人關系、男女關系……關系是一個凝聚力最強的詞，它有著無限制的擴張性，任何看上去沒有一點聯(lián)系的事物， 經(jīng)過“關系”的一番運動，都可以建立起關系。升學、提干、調(diào)動、就醫(yī)、打官司、工程競標、公務員招聘、職務的提拔，任何東西看起來都有制度管著，都有規(guī)則 在那里控制著，然而，“關系”——萬能的“關系”卻能無孔不入，到處都能看見它的身影。陳楚歌想魏大名真是不簡單，這些理論也只是一種表象，而魏大名卻能 從復雜的表象中抽絲剝繭，歸納出事物的本質(zhì)。甭管“關系”神通多大，最關鍵的是會用“關系”的人，也就是魏大名所說的“蜘蛛俠”。“關系”是死的，人是活 的，許多人一開始也沒有“關系”，像蜘蛛結網(wǎng)一樣，慢慢就建起“關系”來；還有你關系再多再大，你卻不會用或不屑于用，這“關系”于你就一無是處。牛大偉 一個電話就將自己姐夫的事搞定，既是“關系網(wǎng)”厲害，也是他這個“蜘蛛俠”神通廣大。
第二天，牛大偉上班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抽屜里的紅包，把陳楚歌叫來，問：“小陳，這是怎么回事？”
陳楚歌說：“老大，我是無功不受祿，張總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給我的，我哪有福份消受啊。”
牛大偉責怪說：“給你的你就拿著唄，下次不許這樣了。”他嘴上雖是這樣說，手里并沒有將紅包還給陳楚歌。而陳楚歌呢，心里則放下了一副重擔，他寧愿不要這紅包，而用它來換取牛大偉對自己的信任。
這以后，陳楚歌陪著牛大偉四處應酬，雖然再沒有人派發(fā)紅包，但禮品還是很多的，有煙、有酒，還有西服、襯衫，種類很多，不一而足，這讓陳楚歌又感嘆起目 前工作的諸多好處。中國秦朝的農(nóng)民起義領袖陳勝說過：“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日后自己如果能成為牛大偉這樣的“蜘蛛俠”，他不想“撈錢”，但可以做一番事 業(yè)，也不枉在這世上白走一遭。但自己上面沒有靠山，下面沒有根基，這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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