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節(jié) 夜半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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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把磚刀就是擊打劉家成的兇器,那么兇手是誰呢?蔣超認為鄧云秀的嫌疑最大,理由是:“她因為思念丈夫和兒子,偷偷去了他們的墳前,呆到黃昏時分仍然舍不得離開。她覺得有丈夫和兒子的鬼魂保護自己,因此并不很害怕,但也有一點點擔心,于是拿了這把磚刀壯膽。這時劉家成麻起膽子進了鬼灣,鄧云秀聽到腳步聲,本能地躲在墳邊的樹后看個究竟。當她發(fā)現(xiàn)劉家成伸手想拿走墳上的燈籠架時,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揚起手中的磚刀就向他打去……”
蔣超說完,靜靜等待著羅洛點評。羅洛翻來覆去地看著手里的磚刀,緩緩地搖了搖頭。
魯所長一拍腦袋,恍然大悟地說:“我明白了,一定是龍世泰干的。假設一:他大概聽到了風聲,知道《錦囊天書》在李永方手里,于是在黃昏時來到他的墳前,準備掘墳尋找,不料碰上了劉家成,心虛的他于是舉起了手里的磚刀。鬧出亂子后,他又在夜里去李永方家里尋找《錦囊天書》了。假設二:龍世泰不是那戶人家舉行婚禮的主持人嗎?他眼看要遲到了,只好麻起膽子抄近路從鬼灣經(jīng)過,不料迎面碰上了劉家成。在一片黑乎乎的光線中,他以為碰上了鬼,于是不假思索地用磚刀進行攻擊。劉家成死后,他害怕承擔責任,不但閉口不提這件事,而且竭力主張將劉家成立即埋葬……”
羅洛仍然微笑著搖了搖頭。兩位年輕人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搔了搔腦袋:難道還有人比他們的嫌疑更大?
羅洛沉思著說道:“去龍家之前,我也覺得他們有很大嫌疑,但是現(xiàn)在改變看法了。鄧云秀的病是真的,她不可能獨自溜到鬼灣去呆著;如果是龍世泰,磚刀又怎么會放在鄧云秀的床下?”
他說了自己在龍家屋后發(fā)現(xiàn)的腳印和飯粒,然后說:“我有一個非常奇特的想法,連我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走吧,我們還是去鬼灣,那里才是一切謎團的源頭!”
三人只顧說話,卻沒有注意到在山頭后面,有一個人正在豎起耳朵偷聽著。
他們再次匆匆奔向鬼灣,路過老實人劉立業(yè)的家時,羅洛讓魯所長去借了一把鋤頭。魯所長來到幾乎窮徒四壁的屋里,不見有人,于是自己動手提走了一把鋤頭。來到鬼灣里三座墳前,羅洛幾乎沒有看劉家成的墳墓一眼,而是盯著李家父子的墳墓打量起來。最后他指著其中的一座問道:“這是李小軍的吧?”
“是的。您怎么知道?”魯所長有些驚奇地問。
“因為這座墳上有一部份土色比較新。”見他仍然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樣子,羅洛笑著說,“挖開后你就明白了。”
“挖開——它?!”魯所長手指墳墓,以為自己聽錯了。
羅洛肯定地點點頭:“是的,挖開李小軍的墳墓。里面有我們想知道的秘密!”
魯所長一擼袖子,往手心里吐了一口唾沫,就甩開膀子挖了起來。同劉家成的墳墓差不多,很快露出了簡陋的棺材。羅洛親自上前揭開了棺材蓋子,蔣超和魯所長伸頭一看,不禁大吃一驚: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沒有!
魯所長摸著后腦勺,覺得不可思議:“怎么回事?埋葬他們父子二人時,我也在場呀。我明明看見……”
羅洛說:“我的推測是,李小軍摔下山澗,只是昏死了過去,就被極度恐慌的村民草草埋葬了。所幸棺材簡陋,埋得既松又淺,他年輕力壯,蘇醒過來后完全有可能逃出來。為了掩人耳目,他將自己的墳重新壘了一遍。這件事可能在他逃出幾天后才做的,使得墳墓表面的土色新舊不一。今天早晨經(jīng)過這里時,我就對這一點感到有些疑惑,后來發(fā)現(xiàn)的線索也無不指向同一個方向,我就強烈地感到他沒有死。”
魯所長看著空空的棺材,依然覺得不可思議:“這么說,劉家成是被李小軍嚇死的?”
“是的。”
“我明白了!挖開李大川的墳墓盜走《錦囊天書》的人也是他。我們這里給死人穿的鞋子,鞋底都是軟的,而且整個就是一塊布,難怪會有那么奇怪的腳印。”
“是的。鄧云秀窗下那些腳印和飯粒,還有這把磚刀,都是李小軍留下的。只要找到他,很多疑問都能迎刃而解,而他的下落,恐怕只有他母親才知道。”
魯所長和蔣超三下五除二將空棺材重新掩埋,三人再次來到龍家。蘇小玲下地里干活兒去了,她的兩個女兒也上學去了,只有龍母帶著最小的孫女在家。聽說魯所長要向她妹妹單獨了解情況,她將三人領進病房后,就去了外面院子里。
看著再次到來的客人,鄧云秀的眼神里閃過一絲不安。她半躺在床上,用手捂著嘴,輕聲咳嗽著。魯所長單刀直入地說:“大嫂,我們剛才挖開了李小軍的墳墓,發(fā)現(xiàn)棺材里面是空的,他又活過來了。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把知道的情況如實告訴我們。”
鄧云秀愣了片刻,然后雙手捂面,無聲地哭了起來。羅洛語氣溫和地說:“目前還不能肯定你丈夫的死是你兒子造成的,因此想找他了解一下情況。你要相信警方是不會冤枉一個好人的。如果他一直這樣躲避著不露面,只會對他不利。”
鄧云秀一下子抬起頭來,臉色煞白,呼吸急促地說:“他說自己上了別人的當,要找人報仇。你們一定要幫幫我可憐的孩子啊……”
魯所長頓時兩眼發(fā)亮,連聲問:“那你告訴我們,他在哪里?”
鄧云秀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
羅洛說:“那就說說你見到他的經(jīng)過吧。”
鄧云秀遲疑著點點頭,然后低聲說了起來。
那是幾天前的深夜,她正昏昏沉沉地睡著,突然被一種若有若無的奇怪的聲音驚醒了。開始她以為是在夢里,側耳一聽,聲音來自窗外,好象有人在用微弱的聲音叫“媽媽”,聲音很耳熟。她心里疑惑,忍不住從床上直起身,拉開窗簾往外看。窗外星光暗淡,模模糊糊中,她發(fā)現(xiàn)窗口有一個黑影在晃動,聲音就是從那里傳來的。她心里一激靈:莫非是兒子的鬼魂來看自己了?忍不住流下淚來,輕聲說:“兒啊,你就別來嚇唬媽媽了。媽媽明天就給你燒紙錢……”
她話音剛落,那黑影的聲音也大了起來,使她剛好聽得清楚:“媽媽,我沒死!我餓得受不了,你給我弄點吃的吧。”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黑影又重復說了兩遍,她才回過神來,顫巍巍地說:“那你把手伸進來,讓我摸摸。”
她打開窗戶,摸到了一只骯臟的然而真實的手,這才相信了:兒子還活著!頓時,她激動得差點暈倒,來不及多想,急忙去廚房給兒子找吃的。為了不驚動別人,她沒有開燈,但令人驚奇的是,久未下床的她在黑暗中穿行,居然比健康的人還要利索。兒子死而復生的巨大喜悅,已經(jīng)浸透她的全身了。
兒子狼吞虎咽地吃完東西,然后低聲說了自己從棺材中逃出來的經(jīng)過,并說他現(xiàn)在明白過來了,自己上了壞人的大當,他一定要報仇。她聽了很驚訝,忙問他上了什么當,壞人是誰?兒子遲疑了一下說,現(xiàn)在還不能說,以后她自然會明白的。兒子又向她要一件防身的武器,她就瞎摸了一把磚刀給他。最后兒子叮囑她不要告訴任何人,她也叮囑兒子每天晚上都來這里,她悄悄給他留下吃的。兒子點了點頭,就匆匆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從那以后,兒子幾乎每晚都悄悄來這里吃飯。有時月亮太大,怕被人發(fā)現(xiàn),他拿了飯就走。前天晚上,兒子很晚才來,并且驚慌地告訴她,自己可能被人發(fā)現(xiàn)了,這幾天不能再來了,不必替他留飯菜了。同時他還把磚刀還了回來,叮囑她放回原處,以免引起別人的懷疑。她心里很難過,但還是一一照辦。兒子說完就匆匆離去了,從此再也沒有來過……”
“全部就這些?”
鄧云秀“嗯”了一聲,惴惴不安地點了點頭。
“他有沒有把什么東西交給你保管?”
鄧云秀搖搖頭。
魯所長仍然不甘心:“他有沒有提到過一本書?”
鄧云秀再次搖了搖頭,突然她兩眼一亮:“提到過。他說了那天和他爸爸在鬼灣里吵架的事,我問他為啥吵架,他說是爭論要不要賣掉一本書。他爸爸氣得要打他,他一時火起,推了他爸爸一把,沒想到就推下了巖,摔得頭破血流。他嚇傻了,拔腿就跑,想回家來找我。當時我不在家,他又聽見有許多人在喊‘殺死人了’,心里害怕,就帶了一個包裹逃進了大黑山。”
蔣超問:“那他說上了別人的當是什么意思?”
“這個——他沒說。”
走出鄧云秀的房間,三人來到屋后她的窗下,羅洛一路跟蹤著那串越來越模糊的腳印,最后將目光投向屋后那一片茫茫蒼蒼的山林。魯所長輕聲問道:“羅老,要不要組織人員進山搜索?”
羅洛說:“事不宜遲,兵貴神速,咱們這就去。”
“就咱們三個?”
蔣超笑著說:“足夠了,人多了反而壞事。上次你不是把人家追得掉下了山澗嗎?再強壯的人也經(jīng)不起摔兩次啊,哈哈!”
魯所長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羅洛聽了卻心頭一凜,似乎有了不祥的預感。他二話沒說,立即讓魯所長前頭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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