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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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們忙完后，高個子警察過來對我說死者身上有十一處刀傷，致命的一刀在胸口，直接就捅到了心臟上。兇手是在客廳作的案，再把人拖進(jìn)臥室來的。她昨晚應(yīng)該是睡在客廳里的，你知道她平時喜歡住在客廳嗎？
我搖晃了一下，幸好扶住了門框才沒倒下，說她喜歡看電視，經(jīng)常看著看著就睡在客廳了。
她有吃安眠藥的習(xí)慣嗎？他從旁邊人手里拿過一個塑料袋，里面裝了個小藥瓶，問你以前見過這個嗎？
見過，那是她平時吃的。
這就說得通了。法醫(yī)點(diǎn)點(diǎn)頭，說難怪沒有反抗的痕跡。好了，你去看看吧，跟她道個別，我們要把尸體抬回去解剖。
我輕輕走過去，地板上到處扔著衣服和證件，所有的抽屜柜子都打開著，床上的被子卻整整齊齊。
我蹲在嫂子身邊，看著她，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下。
兩個穿白大褂的人進(jìn)來要抬走尸體，我輕聲說等等。然后拔下嫂子身上的蘿卜扔到一旁，再順手扯過旁邊的衣服把她裹住，輕輕撥去她臉上沾著的頭發(fā)，掏出紙 巾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擦去血痕，直到露出蒼白的皮膚，然后看著她死不憫目的眼睛，說嫂你放心吧，我會把依依養(yǎng)大的。然后站起來，深吸口氣，漠然說抬走吧。
警察做完初步的筆錄，讓我跟他們?nèi)ヒ惶司炀�，這時劉孟倫剛好趕了過來，我把情況跟他說了，讓他把我爸媽先送回去。再打了個電話給李翎，說了嫂子家發(fā)生的事，讓她去接依依。今天是周三，依依要回家換衣服，我不能讓孩子知道她媽媽今天被人殘忍地殺死在家里。
哥是第二天回來的。爸媽說讓他先回他們那里，可他直接就回了原來的家。我趕過去時，見他的行李箱放在屋中央，里屋傳出他壓抑的哭聲。我走進(jìn)去，見他正 一拳一拳地錘打墻壁，鮮紅的血從指縫間浸了出來。我從后面抱著他的腰，把頭貼在他背上，輕聲說哥你別這樣，你還有依依呢，你還有我呢。
為什么啊？這到底是為什么�。克拗�。
我無法接話。是��？為什么��？嫂子那么善良的女人，頭天還跟我說要把握幸福勸我跟劉孟倫好好相處爭取年底結(jié)婚，怎么轉(zhuǎn)眼間就慘死在自己家里，尸體還被人侮辱成那樣？
警察說要可能是兇手入室搶劫時看到睡著的嫂子起了歹意導(dǎo)至最后的強(qiáng)奸殺人。我說，心里就像有根針在一下一下地扎著。哥，你一定要保重，依依還小她需要爸爸。
入室搶劫？強(qiáng)奸殺人？他再次一拳擂在墻壁上，顫抖著問我他們還說什么了？有線索嗎？
沒有。
下午，我哥單位的領(lǐng)導(dǎo)也來了，看了兩位老人，勸慰哥一下，讓他暫時不用去上班了，先處理家事要緊。
我跟依依說她媽媽出差了，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回來，我還跟老師打過招呼，讓她暫時不要跟孩子說她媽媽的事。關(guān)于這個，劉孟倫覺得我不應(yīng)該瞞著依依，說發(fā) 生這么大的事情，孩子有權(quán)知道真像，有權(quán)跟媽媽見上最后一面，成績難道比親情還重要嗎？我跟他大吵了一架，就在外面花園里，我竭斯底里地罵他，讓他滾蛋， 我不要他干涉我家的事情，我要保護(hù)依依，不能讓她的心靈有絲毫的陰影。
劉孟倫覺得我不可思異。說母親被人殺害這是更改不了事實(shí)，現(xiàn)在知道她肯定很痛苦，可至少還有機(jī)會見媽媽一面。如果將來知道連這樣的機(jī)會都沒有，孩子會恨我一輩子的。
我聽不下去，滿腦子都是嫂子血跡斑斑的臉和死不憫目的眼睛。她反反復(fù)復(fù)地說要我把依依養(yǎng)大，為什么？難道她事先已經(jīng)意識到了最后的結(jié)局？我把自己的疑惑給警察說了。老警察同情地看著我，說我們知道了你回去吧，好好照顧你嫂子的孩子。
我無心打理網(wǎng)店，暫時委托給店員，天天公安局和爸媽家兩頭跑。李翎除了上班時間外就呆在我父母家里，每次回去都看到她在做清潔或是洗衣做飯，把我爸媽 平常吃的藥都分門別類備得好好的，就連開水都涼到最合適的溫度。我真的很感激她。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情，如不是她幫我一把，我肯定會夸的。
家里設(shè)了靈堂，嫂子的同事朋友一撥一撥地來，就連小區(qū)的清潔工和保安都來吊唁，在她遺像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嫂子，真的是個極善良的人，她的走，讓很多人心痛。
我哥暫時住到了辦公室。偶爾回家一趟就是坐在沙發(fā)上悶聲不響，我們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陪著，生怕說錯了話做錯了事惹起他傷心。我告訴自己，這是哥一生 中最艱難的日子，我一定陪著他熬過去�？删退氵@樣，他一個人時還是會掉淚。每次看到我哥把頭埋在手里發(fā)出壓抑的哭聲時我都特別難受，那種感覺這么說吧，就 是把一頭雄獅逼到懸崖邊上的絕望，要么被人殺死，要么就自殺。我這輩子只看過兩個男人掉流眼淚，一個是我哥，一個是劉孟倫。
我天天跑公安局催問案情的進(jìn)展，人家總是安慰我說他們在努力讓我放心�？梢粋�月過去了還是同樣的話。白天，我去看兩位老人，找些話題逗他們說說話，晚 上我把自己關(guān)在小屋里，不梳洗不開燈枯坐到天明。窗臺上的花早就干死了，吉它弦也被我扯得七零八落，房間里到處是煙頭和碎紙屑。我沒辦法睡覺，閉上眼睛就 是嫂子赤身祼體躺在血泊里的樣子，特別是那根腥紅的羅卜就像魔鬼一樣無時無刻不在挑動我仇恨的神經(jīng)。深更半夜我常猛然爬起來在紙上畫人再在那個人身上畫十 一把尖刀。我無法自控，情緒每天都處在崩潰的邊緣。
劉孟倫過來，打開門見到如瘋婆子一樣的我，說木棉，你不能這樣下去。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你得快樂起來，兩個老人還等著你安慰呢，你要過好自己的日子。
我抬起頭看著他，真的感覺自己就跟死人一樣，怪聲說怎么過好日子？跟你上床嗎？跟你作愛嗎？你能有快感嗎？
劉孟倫盯著我，然后猛地給了我一巴掌，狠狠的，我能感覺到嘴里泛濫的血腥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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