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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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靜信的目光停留在跟前的一棟廢屋。緊閉的擋雨板上面釘著一塊全新的木板。心中閃過一絲訝異的靜信很快地開過那棟廢屋,朝著更里面的屋子前進。一直沒接聽電話的屋主可能到山里去干活了,不過為了慎重起見,靜信還是決定到村迫家來看看。
山入的每一棟房子都比路面高出許多。當初建造屋子的時候,屋主都習慣在山腰上鏟出一塊平地,然后再搭起石墻。出入口一定開在道路附近的斜坡旁邊,以方 便進出。靜信將車子停在斜坡上,朝著玄關走去,一邊思考該如何將訃文告知屋主,一邊打開玄關的大門。面對庭院的擋雨板半開半掩,玄關旁邊的窗戶也關得緊緊 的,在這大熱天里顯得十分突兀。但是,讓靜信感到不對勁的,是從玄關內側傳出來的陣陣異臭。那種類似腐臭的異味,讓靜信的心中閃過不祥之念。
“村迫先生。”
靜信扯開嗓門,卻聽不到對方的回答。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靜信只好走了出來,從外面環(huán)視屋子的四周。
“村迫先生,你在家嗎?”
靜信又扯開嗓門大聲呼喚,內心不斷地祈禱。心中的疑惑揮之不去,屋子里面依然靜悄悄的。沒有人從屋內探頭,也沒有人從一旁的倉庫里面走出來。面對庭院 的窗戶全部緊閉,連窗簾都拉上了。村子里的人就算下田工作,也沒有緊閉門戶的習慣,何況現(xiàn)在正是盛夏時分,為了不讓熱氣悶在家里,屋主在出門之前一定會將 門窗全部打開,保持屋內的通風。
大川義五郎可能知道村迫秀正跑到哪去了吧。不過在離開之前,靜信還是繞到后門去瞧個究竟。他發(fā)現(xiàn)了通往廚房的門,于是便伸手試著想將門打開。
“村迫——”
話還沒說完,靜信立刻倒退三步。從門后傳出的濃郁惡臭熏得他差點當場昏倒。
幾只鞋子凌亂地躺在門后的水泥地上,上面都沾滿黑褐色的斑點。斑點上面爬滿了蒼蠅,這些蒼蠅被開門的聲響嚇得到處亂飛,不一會兒就又回到黑褐色的斑點上。
(難道是……血?)
黑褐色的斑點看起來就像干涸的血跡。靜信屏住呼吸,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往屋內打量。
靠近門口的地方有個石階,走上石階之后就是廚房。廚房里面有張小小的飯桌,旁邊倒著一張椅子,飯桌也傾斜一側,好像受到撞擊似的。塑膠桌的一角垂地,桌上的東西倒的倒翻的翻,地板上滿是散落的東西。靜信原本以為是小孩子在這胡鬧,可是散落一地的東西卻不是玩具。
看起來好像是動物的毛皮。這些毛皮在廚房的地板上隨處可見,上面全都沾滿了黑褐色的污漬,而且還釋放出陣陣刺鼻的腐臭。
“這是怎么回事?”
靜信不禁以衣袖掩住口鼻。在腐臭味的刺激之下,靜信只覺得喉頭發(fā)癢,有點想咳嗽。意想不到的景象再加上陣陣刺鼻的腐臭,令人為之作嘔。比較大塊的毛皮 看起來好像是小狗的身軀,又像是動物的腳。看似兔腳的褐色物體就跌落在門旁,每一塊毛皮上都爬滿了蛆,以及揮之不去的蒼蠅。
“村迫先生!”
密密麻麻的蒼蠅被靜信的聲響嚇得四處飛舞。
靜信退了幾步,他知道這些蒼蠅都是被血腥味引來的。
一定出了什么事,否則屋子里的人早就將那些動物的毛皮清理干凈了。靜信不知道到底有幾只動物死在里面,倉促之下沒看清楚固然是原因之一,不復原形的尸塊本身也很難辨認。靜信只知道好幾只動物慘遭分尸之后棄置在內,尸塊都已經(jīng)開始腐爛了。
靜信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野狗。外場附近曾經(jīng)有黑熊出沒的傳言,不過這只是老人家們茶余飯后拿來講古的故事罷了,反倒是一群野狗跑進深山自成集團的說法比 較令人信服。山里的野狗是否多到足以自成集團,靜信并不清楚,不過的確有不少人在山里看到過野狗,也有人聽到過野狗的吠聲。
靜信突然想起之前經(jīng)過的那棟廢屋,原來這就是屋主在擋雨板上又釘上一塊木板的原因。那些野狗該不會以廢屋當成巢穴吧。萬一那些野狗闖入有人居住的屋子里——
。ㄈ缓竽?)靜信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板直通腦門。(當野狗闖入家里四處破壞,這時若屋主打算制止它們……)
“應該不至于吧?”
自言自語的靜信環(huán)視四周,發(fā)現(xiàn)門邊倒著一只掃把之后,立刻拾起掃把往后院走去。他生怕會有不知名的猛獸從屋子里沖出來,不時將掃把在左右兩手之間換來換去。
靜信又呼喚了幾次“村迫先生”,慢慢走到堆放雜物的后院。被屋子和山壁夾在中間的后院十分狹窄,幾乎照不到太陽。他注意到面向后院的窗戶是開著的。
靜信從半開半掩的窗戶往內窺視。廊緣內側的隔扇日式房間的一種間隔裝置,以木料構建骨架,兩側或單側糊以紙或布,可搭配移門。位于靜信的右手邊,被拉開了一半。將窗子打開到可以看見里面之后,靜信睜大了雙眼打量里面的情況。
房間里面躺著一個人,無神的雙眼正好可以從隔扇的方向窺視外面。靜信發(fā)現(xiàn)那對瞳孔混濁不清,眼睛四周發(fā)黑僵硬的肌肉動也不動。除此之外,還有令人為之作嘔的腐臭。
靜信知道躺在隔扇后面的人正是村迫秀正的妻子三重子。橫躺在地上的三重子身后設有一座佛壇,佛壇與三重子之間鋪著兩床棉被。其中一床棉被已經(jīng)折好放在腳邊,另一床棉被里面似乎還躺著一個人,枕頭旁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蒼蠅。
躺著一個人的棉被滲出紅褐色的黏稠液體,流滿附近的榻榻米。靜信知道棉被里面躺著一個人,卻不確定那個人的身份。棉被從中央突起,呈一個菱形,在紅褐色液體的渲染之下,顯得十分駭人。榻榻米上到處都看得到紅褐色的斑點,每個斑點上面都爬滿了無數(shù)的蒼蠅。
呆立當場的靜信看到一只蒼蠅爬上三重子睜得大大的眼球。
靜信倒退三步。眼前的景象讓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更遑論是發(fā)出哀鳴。他沒有進入屋子的膽量,只能勉強邁開顫抖不已的雙腿,一路跑到外面。
外頭的陽光照得靜信睜不開雙眼,仿佛在諷刺他的膽戰(zhàn)心驚。
斜坡上龜裂的水泥地在太陽的照射之下,化成一條又一條的黑線。屋旁的泥土也被陽光曬得干涸發(fā)白。
。ㄌ炷模。
靜信走上斜坡,朝著大川義五郎的家走去。他不想坐進車子里,也不想插入鑰匙發(fā)動車子,急著想確定義五郎平安與否的心情讓他連走回車子的時間都不想浪費。
偌大的村落里面半點聲響也沒有,只有來自四面八方的蟬鳴叫得人心慌意亂。羊腸小徑散發(fā)出陣陣熱氣,柏油路面和旁邊的石墻反射出陣陣刺眼的強光,令人產(chǎn)生連周遭的空氣也會發(fā)光的錯覺。
“大川先生,你在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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