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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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脊線之上的明星——
與繁星的光輝相比，這片黑暗又算什么？賢者在山丘之上指著腳下的荒野。這里是無明的黑暗，是一種污穢，更是一種詛咒。
賢者推了他一把。腳步踉蹌的他差點沒摔倒，背后的黃金窄門也在這時關(guān)閉。
靜信轉(zhuǎn)了轉(zhuǎn)頭，雙手放在窗沿。
一旦找不出故事的總結(jié)，他就會開始懷疑自己寫這篇故事到底是為了什么。光是片段的堆砌只會讓故事的核心更加模糊難辨。
靜信露出一絲苦笑，伸手準(zhǔn)備將窗戶關(guān)起來，卻看到一陣亮光。
將村子層層包圍的黑暗彼端，一道忽明忽暗的燈光映入眼簾。靜信根據(jù)多年來的經(jīng)驗，判斷那道燈光應(yīng)該是來自連接國道沿著溪流建成的小路。燈光緩緩移動，應(yīng)該是車輛的大燈吧？
皺起雙眉的靜信低頭看看手表，再過幾分鐘就是凌晨三點了。村子里的燈光依然昏暗，鑼聲也漸漸沉寂下去，夜里的慶典早已邁入尾聲。慶典快結(jié)束的時候，村 民們都必須待在家里。慶典的目的是為了將害蟲和瘟神趕出村子，因此村民只能將它們請走，不能看著它們離開。唯一可以待在現(xiàn)場的，只有戴著面具被稱為“人非 人”的人。
�。ㄟ@么晚了會是誰��？）
燈光從國道的方向緩緩進入村子，仔細(xì)一看總共有三輛車。
靜信之所以注意那三輛車，主要是因為他從來沒在這種時間看過有人開車進入村子。
這三輛車的燈光——
在黑暗之中劃出一道弧線，貼著地表輕輕地飄了過來。這是從墓穴蘇醒的死者派遣鬼火對他的召喚。
靜信大力地?fù)u了搖頭，甩落腦海中浮現(xiàn)的字句。
窗戶無聲無息地關(guān)上，靜信仿佛看到窗外的燈光靜止了下來。
第貳話
“……或許是因為大家都知道彼此永遠(yuǎn)也無法融合在一起的關(guān)系，外頭的人很少進來，這里的人也很少出去，村民們都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
漆黑的夜色包圍山村，柏油路面也籠罩在無盡的黑暗之中。佇立于道路兩旁的街燈閃爍著昏暗的燈光，勉強在黑暗之中死守著最后一塊光明的領(lǐng)域。在微弱的路燈照耀下，柏油路上的白色標(biāo)線顯得模糊難辨。
仿佛被吸入黑暗之中的白色標(biāo)線直指著另一處微弱的光源，那就是位于橋畔的一間小祠堂。祠堂內(nèi)供奉的地藏石像周圍插滿無數(shù)的蠟燭，若有似無的夜風(fēng)將燭火吹得搖曳生姿，忽明忽暗的燭光照亮了面無表情、雙眼低垂的地藏石像，以及直立在石像身旁的物體。
與小孩子一般高的卒塔婆。
卒塔婆的表面貼著以白紙剪成的人形，在燭火的照耀之下，人形仿佛具有生命一般婆娑起舞。陣陣鑼聲從祠堂的不遠(yuǎn)處傳來。
卒塔婆正在等待鑼聲的造訪。在燭光的照耀下、在蟲聲蛙鳴的洗禮中，卒塔婆正孤獨地佇立于祠堂，聽著由遠(yuǎn)及近愈來愈響亮的鑼聲。
終于，鑼聲趁著夜色逐漸逼近。急促的敲擊當(dāng)中混雜著低沉的鼓聲，以及為數(shù)眾多的腳步聲。
夜風(fēng)吹得燭火不停搖晃，地藏石像臉上的表情也跟著忽喜忽憂。這時火把的火光終于出現(xiàn)在祠堂的附近。
漆黑的陰影從田里躍上柏油路面，火光在黑暗之中畫出好幾個白色的圓圈，赤紅的火星更隨著火把燃燒的聲音不斷掉落。消逝在黑暗之中的火光照亮了火把的主人，一群有如異形一般的怪客。
火把的主人戴著鬼面具，身穿白絹墨染的短和服。這些用手絹將頭臉覆蓋起來的惡鬼幾乎個個都背著一塊板狀的卒塔婆。當(dāng)惡鬼跳躍時，粘在與小孩子同高之卒塔婆上的紙人就會跟著左搖右擺。
蟲子似乎感受到這股不尋常的恐怖氣氛，紛紛停止了鳴叫，只剩下鑼聲、鼓聲、火把燃燒聲以及潺潺溪流的水聲互相交錯。除此之外，偶爾還聽得到比蟲聲更為清脆的蛙鳴。
惡鬼們開始搖動火把，或是束成一捆的稻草，抬起被卒塔婆壓得直不起來的雙腳來回跳動，敲響手中的鑼鼓，在深夜的道路上昂首闊步了起來。領(lǐng)頭的惡鬼扛著與小孩子一般高的稻草人，稻草人被插在竹竿上面高高舉起。
隊伍最前方的赤鬼揮舞著手中的稻草人，就像在揮舞長槍一般，最后來到了祠堂的門口。緊跟在身后的惡鬼大概有二十人左右，他們?nèi)繐]動手中的火把，邊走 邊跳地通過祠堂，然后抓起地藏石像前的供品，沿著祠堂旁邊的石階走下河谷。這時扛著稻草人的赤鬼也抱起祠堂旁邊的板狀卒塔婆，跟隨同伴的腳步離去。正值枯 水期的溪流露出大片干涸的河床，三個黑影正在火堆旁，等待眾鬼的到來。
齊鳴的鑼鼓聲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默，眾人的歡呼聲響徹云霄，解除了周遭的緊張。
“大家辛苦了。”
火堆旁的老者以洪亮的嗓音慰勞眾人。一名男子摘下鬼面具，大大地嘆了一口氣。
“還真有點吃力。”
其他人受到他的感染，也紛紛摘下面具，卸下背后的重?fù)?dān)。他們將散落一地的稻草人以及卒塔婆全部堆積起來，然后以手中的火把點燃這座小山。熊熊火焰頓時將紙人吞噬，溫暖了冬季干枯的河床，也照亮了圍繞在火堆四周的眾人。
摘下鬼面具的男子全都咧嘴大笑了起來，他們一邊高聲談笑，一邊將綁在衣角以及掛在脖子下面的小包袱丟進火焰當(dāng)中。接著只見他們放下手中的鑼鼓，或坐或躺在干枯的河床上休息。
直到眾人都開始休息之后，結(jié)城才摘下臉上的鬼面具。完成任務(wù)的輕松感讓他長長地吁了口氣，在附近選了塊舒適的石頭坐了下來。他解開綁在臉上的毛巾擦拭汗水，甩甩頭讓沁涼的夜風(fēng)洗凈一身的悶熱。
“辛苦了，拿去吧！”
罐裝啤酒隨著耳際的聲響出現(xiàn)在臉頰旁邊，結(jié)城下意識地將啤酒接了過去，順便將臉轉(zhuǎn)向聲音的來源。只見一個身穿黑衣、頭綁毛巾的男子正對著他微笑，那副滑稽的模樣讓結(jié)城不由得為之莞爾。
察覺出結(jié)城臉上的笑意之后，武藤輕呼了一聲，連忙將毛巾拿了下來，神情有些忸怩。接著他自己也拿了一罐啤酒，在結(jié)城的身邊坐了下來，還不忘以手中的毛 巾擦拭汗水。武藤的老臉漲得通紅，平時忠厚老實沉默寡言的鄉(xiāng)下人這時卻顯得相當(dāng)興奮，看得出他已經(jīng)喝醉了。之前繞行全村的時候，想必喝了不少村民奉獻的水 酒。結(jié)城只覺得手中的啤酒透著清涼，大概是武藤事先將啤酒冰鎮(zhèn)在溪水里吧？
“這一趟走下來夠累了吧？”
結(jié)城向武藤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我的腳現(xiàn)在簡直就不像自己的一樣。想不到送蟲祭居然會這么累人。”
“惡鬼真不是人干的。被大家選為惡鬼時，我好幾次都想溜回家里不再出門了呢。”結(jié)城的回答逗得武藤大笑不已。
“游行眾本來就是年輕男子的工作。不參加祭典的話，你永遠(yuǎn)都是村子的客人。”
結(jié)城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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