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月慈師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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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始無終’和‘沒完沒了’姐妹倆雙目對望了一下,分明是互相詢問:“這是怎么啦?”轉(zhuǎn)首同時再看師父。
月慈師太攤開手掌,仔細(xì)瞧瞧被‘劍氣’斬成四片的殘幣,那截斷面齊刷刷地如鴻爪犁雪,沒有任何拖泥帶水的毛刺痕跡。
“你何時偷學(xué)了兩儀劍法?”月慈師太不怒而威。
朱雀驚道:“師父,徒兒不敢。徒兒也僅僅是在剛才按師父所傳授的心法去練習(xí),從未偷學(xué)武藝呀。”
月慈師太目光如炬,緊盯朱雀雙眼,她從朱雀那雙清澈如水的明眸中,能夠觀察出朱雀沒有撒謊。但師太不明白:“這小妮子內(nèi)功怎么會一瞬之間強了無數(shù)倍,似乎絲毫不亞于自己一生修為,這怎么可能?還有她使出的招式暗合自己所創(chuàng)的兩儀劍法。不是偷學(xué)又是何來?難道是……”
心中一轉(zhuǎn),已然明了。
于是松開手指,故作厲顏:“難道你天賦異稟,一學(xué)就會?那好,不得在師父面前耍小聰明。用心看,用心學(xué),用心練。我先演示一套招數(shù),隨后你憑自己的觀察記憶重新模仿一遍,若不用心,莫怪師父把你逐出門外。”
師太的嚴(yán)厲話語讓不知所措的朱雀直想掉淚,可又怕淚水朦朧迷住雙眼錯過了師父一招一式的路數(shù),待自己去模仿做秀時出了差錯被師父趕了出去。只得提氣凝神,眼睛連眨都不敢眨。
月慈師太挽臂作勢,緩慢翻掌復(fù)手、展軀移步,場中自繞一圈。陡然蓮移曲線,肢分雙戟,暴喊一聲“嘿!”滿場飛旋,微步凌風(fēng)。臂動間人若千手佛,身舞中影似玉觀音。連連使出‘天工開物’、‘太極幻手’、‘龍鳳呈祥’、‘四海來朝’、‘八方迎賓’、‘百鳥朝鳳’、‘踢星貫斗’、‘天人合一’共八八六十四路劍法。收招后喚朱雀效試。
朱雀不慌不忙依然摹仿,干凈利落全盤襲下,不但沒出差錯,還無意間糾正了月慈師太故意賣出的破綻。功發(fā)自然若行云流水,哪像是初學(xué)者所為?
月慈師太壓抑著心中的激動,對收招呆立的朱雀道:“很好,很好。雀兒,為師問你幾句話,你可要如實相告。是誰教你的武功并指派你到這里來的,那人為何不來?”
朱雀也為自己身不由己的一套完美劍法驚呆了。
他自知憑自己再大本領(lǐng)也不可能僅靠眼力記憶一次就可把令人眼花繚亂的六十四式兩儀劍法玩得滾瓜爛熟,可這也確實是看了師父的傳授自己才學(xué)會的呀。師父怎么說是別人教給自己的武功而且還派了自己前來臥底呢?
“師父”,朱雀淚眼婆娑:
“徒兒自海中遇救,拜何海洋為義父,從來沒有拜其他人為師父,也不懂武功。義父和師兄被阿貝害死,我想為義父報仇,但阿貝杳無音信,自己手無縛雞之力,又怎能受人指使攜功到師父這里來呢?”
‘有始無終’和‘沒完沒了’走到朱雀身邊,見朱雀在師父威嚴(yán)的目光下委屈的淚水一直在眼眶中打旋,心里也不知為何難受起來。
‘有始無終’鼓起勇氣對師父講:“朱雀不會說慌的,她也許真的具有過目不忘的異稟和練武的天賦。您老人家不是總說我和‘沒完沒了’像個笨老頭兒一樣太愚鈍嗎,來了個好徒弟難道還不開心?”
說完,‘有始無終’瞧朱雀眼中的淚珠兒簌然滑下,走向上前去彎著手指勾了勾他頰上淚水:“別哭別哭,沒事兒的,沒事兒的!”
月慈師太目光已經(jīng)平和許多,平和的叫徒弟們覺得有點怪怪的。難道‘有始無終’的話讓師父想開了?他們都發(fā)現(xiàn)師父的這種平和目光很少見,而且讓人有一種特別想親近的感動。但她們此時不敢湊近,師父平和的目光中帶有一種期盼,她正巡視著朱雀:
“雀兒,你印象中,小時都記得認(rèn)識哪些人?”
“我、我沒有小時候。不,師父,我沒有小時候的記憶,只是……”
“只是什么?說呀,朱雀妹妹。”‘沒完沒了’比師父還急。
“別急,別急啊,慢慢想想,慢慢說。”師太道。
“師父,你別怪我,我曾經(jīng)做過一個十分古怪的夢,夢里是我小的時候,有個叫玄武的表哥,他的母親我好像給她叫姑姑。那時候我似乎才一歲多,我記不住姑姑叫什么名字,還認(rèn)識一位找我姑姑只見一面就分別的人,他叫……巴扎黑!對,巴扎黑。我只知道這些夢中自己小時候的一件事,其它就都不記得了。因為我是在海里被別人發(fā)現(xiàn)的,從海上被救出來的事情徒兒也給師父講過了。”
“玄武、姑姑、巴扎黑?夢里的小時候?”月慈師太一臉困惑,心中在思考著什么。
‘沒完沒了’倒覺得挺稀奇:
“朱雀妹妹,夢是什么?我怎么會沒有夢的感覺?巴扎黑為什么只見你姑姑一面就分別了?他找你姑姑有事兒嗎?他又去了哪里?后來你又夢到他了嗎?還有呀,玄武是你表哥?他長大了沒有?你們又夢里見過面沒有?哎,為什么我不會做夢呢?我要也夢見一個姑姑……不,我要能夠夢見我的親媽該有多好!我親媽也去給我找個表哥,在夢里玩,那我不知會高興成什么樣子呢?”‘沒完沒了’還真是話多,自問自語不停。
朱雀發(fā)現(xiàn)‘沒完沒了’神色忽然有些黯淡,話語中帶著憂傷。心想:
原來‘沒完沒了’姐妹倆身世和我一樣凄迷可憐呀,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真是的。朱雀像找到了知音,告訴‘沒完沒了’:
“師姐,你好讓人同情,可你還關(guān)心別人。你真好。你也不知道自己的過去嗎?咳!找不到母親,連夢也沒有。夢就是人們睡著以后奇怪地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和像是真的正在發(fā)生的事情感覺相同的另外一世界。我那次夢中,梅園雪地,巴扎黑對我姑姑說什么‘太陽月亮難相伴,晝和夜追也追不上’奇怪地話。玄武哥抱著我在一旁,忽然刮大風(fēng),把我刮醒了,這是我做的第一個夢。后來再沒有夢見姑姑和那個叫巴扎黑的人,倒是常夢見和長大的玄武哥在一起飛。”
“太妙了,今天晚上我就早點睡,去做夢,那怕夢見我媽一面。”
‘沒完沒了’這次話語不長,因為她眼睛濕了,聲音有些幽咽。
月慈師太回味著朱雀的夢境,她的目光逐漸變得溫和,溫和中還透出驚異,她顧不上安慰兩位弟子,對朱雀說:
“徒兒,你夢中的事情太令人震驚。你可知太陽、月亮是什么嗎?用這兩個詞匯做喻言情寫詩的絕非你能夠想象出來的事。即便是西樂國大學(xué)士,也絕無可能會用陌生的詞匯抒發(fā)自己的情感,頂多是用一些抽象的諸如星斗河漢之類的借喻詞組句而已。但你能夢見這樣的場景并聽到這些對話,一定隱藏著一個你記憶中的秘密。好了雀兒,不要再難過了。師父并沒有責(zé)備你的意思。只是心中另有不解,以致做法欠妥讓你意會錯了。”
師太走到朱雀面前,用掌心輕輕擦了擦她臉上未干的淚痕,輕輕地拍了一下朱雀的面頰,和顏悅色道:“不要往心里去啊。雀兒,你知道嗎,你的內(nèi)功和招數(shù)似乎不在為師之下,但這絕非為師所授,是另有高人相傳。我可以肯定地說,在你海中被救之前,一定有段不尋常的境遇。只因某種原因讓你失去了對過往的記憶?!你真是一位命途多舛的孩子呀。”
“師父,是徒兒愚昧,沒能領(lǐng)會師父的精神。師父說徒兒另有高人相傳,是否知道那高人是誰呢?”朱雀也想了解內(nèi)情。
月慈師太答非所問:“雀兒,你可知你夢中所聽到的太陽、月亮代表了什么嗎?”
朱雀道:“徒兒不太明白。”
師太又問:“你可知為師為何把我們的居所叫‘半月庵’嗎?”
朱雀又搖了搖頭。師太說:
“在宇宙中,有無數(shù)自然形成的星系。月亮是太陽系里圍繞地球旋轉(zhuǎn)的一顆小小衛(wèi)星。靠太陽光的直照反射出冷光。因此,月亮是離我們很遠的異空星系的自然造物,也是遙遠異空中人們衍生派發(fā)出的推算當(dāng)?shù)貢r間的概念比事物。
月反射太陽光的多少稱為盈虧,盈為滿月,盈虧各分為半月,半月代表那里地球上的十五個日夜。
那里的人們常把異性間心儀的對方稱為太陽和月亮,而月亮和太陽不在同一軌道運行,相隔又很遠,自然現(xiàn)象形成了晝伏夜出,因此才有了人們用以情感表述的對比參照物,即所謂‘太陽月亮難相伴,晝和夜,追也追不上’的思念之苦。”
“師父,你說宇宙中其它星球還有人類?太奇妙了,他們長得是什么樣子?他們干嘛非要把自己稱為什么太陽、月亮的?既然太陽月亮難在一起,那是天意,為何不把自己比做水啊魚的,不就可以誰也離不開誰了嗎?”‘沒完沒了’又是一連串問號。
“就你好插嘴。別問我,去問他吧,看不煩死……”
月慈師太忽然感覺自己說漏了嘴,急忙住口,臉上現(xiàn)出紅暈。
‘沒完沒了’想繼續(xù)說“問他,他是誰?”之類的話,瞅見師父臉色有些紅漲,怕自己惹師父動怒。喝了一口氣,憋住沒能讓它出來變成聲音,隨后用鼻孔長長呼出,嘟起小嘴兒,心中暗自不美。
“師父給居所起名叫‘半月庵’,是否也有……”朱雀小心謹(jǐn)慎地問道。
月慈師太輕嘆口氣:“咳!雀兒,你曾在塵世經(jīng)歷過親情波折,也知道了不少事。所謂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凡事并非時時順心如意,半月半月,何止千個萬個半月呀。”月慈師太說著,忽兒仰天慟喊:“五千多年啦,你好狠心。”眼圈頓時泛紅,眼淚在眼眶內(nèi)翻滾。
弟子們愕然,心中突生莫名的恐慌,一起圍上前去,扯衣拽袖道:“師父!師父!”
月慈師太雙目緊閉,暗咬牙床,側(cè)身掩袖拭拭臉龐,露出一絲笑容:
“沒、沒什么大不了的,別擔(dān)心,嘿嘿,是師父一時沖動。”
她深情地望著三個徒弟,又抬手搌去朱雀漂亮的臉蛋兒上兩行淚水,說道:“雀兒,本來我不想告訴你的,但天意注定我們有緣,我就不再隱瞞了。”她移步到‘有始無終’和‘沒完沒了’身邊,把她們二人攬在懷里,對朱雀道:“你可知誰是傳授你劍法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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