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美好世界毋庸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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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亂的心情跟忽然到來的美好有關(guān)。
安靜的早晨。時間累了，它蜷縮在樹葉里，匍匐在遠(yuǎn)山中。偶爾發(fā)出幾聲沉悶的聲響，像一段木頭的轟然落地，而飛濺起屬于過去的幾片光陰。
一定有什么事情會發(fā)生，世界如此靜穆。曙色從天地延伸至遙遠(yuǎn)的地平線，鳥兒驚慌失措。一切就此定格。一輪太陽停留在人們眺望它的眼神里，金色的光芒向世界伸出輕柔的觸角。
室內(nèi)很靜謐，也許是我的心情緣故吧，在這個早晨，因為眼中的萬物在同樣光線的籠罩下，抹去了原有的一份差別。天地一指，萬物一馬。那個兩千多年前，在時間風(fēng)塵里舞蹈的莊周，此刻他走進(jìn)我的視野。像道從宇宙的最深處發(fā)出力量，在有無相生間，世界成為我們眼中最純凈的世界。我真切知道他們所說的，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這樣致命真理的強大力量。誠如尖銳的鐵槌，它一下一下敲進(jìn)大地，使一些溫暖沒有緣由的從心的遙遠(yuǎn)處汩汩而出，而照亮前方的路。
在浮躁的物質(zhì)層面，我忽然覺得自己越來越手足無措，心靈的倔強排斥，使世界在我眼中只是一些人的走動，一些故事的發(fā)生，一些紅塵短暫的停留。
這個早晨抵達(dá)的時候，我經(jīng)歷過一場酣暢的睡眠。記得昨晚暮色漸起時，我獨自推開門扉。當(dāng)風(fēng)吹過，我想起了那些小小的溫暖，像點點的光，膨脹，漸漸鋪染了一室的空間。我久久站在門欲推未推的時間機節(jié)上，直到暮色爬上我的心靈。門后來緩慢地關(guān)上，我跌坐在回憶里，開始小心翼翼地守護(hù)著一份風(fēng)從遠(yuǎn)處吹來輕叩窗欞的溫馨。世界就是這樣的世界，它不可改變，每一樣的收獲或者失去，都是它不容置疑的布局。
這是個什么時刻？公元2009年7月22日。宇宙告訴我們一場偉大的愛情即將在天地間上演。關(guān)于月亮與太陽在圓周軌道上運轉(zhuǎn)五百年才得到的一次邂逅。這一天我心情浮躁，灼熱的紫外線使我的軀體快要爆炸似的燃燒。我在小城的街道上等一輛車。那是午后，距離那個時刻過去了四五個時辰。距離正午兩個時辰。我佯裝鎮(zhèn)靜地走在街上。我掏出一個鋼蹦兒要了杯橙汁飲下。我把自己的身子埋在車廂中的冷氣里。我無意識地聽著車?yán)锏耐赂哒勯熣�，關(guān)于女人、花酒或者股票。沒有人注意到我含著煩惱沉悶的睡去。
現(xiàn)在是午后的時光，我知道自己置身在海面上。那是一片海，它此時風(fēng)平浪靜。我站在船的甲板的上頭，專注地抽著一根紙煙。熱辣辣的陽光，使汗水一滴滴從我的臉上落下。從我站著的地方眺望著小鎮(zhèn)。一些記憶在白天變得索然無味。我靜靜地望著她，那些陳舊的往事像冰山的一角，慢慢剝落，露出晶瑩的菱形。我上了岸，看見我那些曾經(jīng)的兄弟在午后的時間無所事事地睡覺。他光著膀子，給我開了門。我在熟悉的位置坐下，他說回來吧，跟我做伴。我搖搖頭，說艇還在海面等著。正像人生匆忙地來去，我只想看你一眼。我們就這樣相互沉悶地抽煙，街道上少有行人，偶爾有風(fēng)吹過陽臺的遮陽布，發(fā)出沙沙的聲響。我說先走了，我忽然想說你珍重。嘴角扯了幾下，終于還是沒發(fā)出聲。我隨手帶走了他的一包牡丹，他告訴我三字開頭的牡丹煙很好抽。我點了點頭。剝開煙殼，麻辣的香味霎時彌漫了我的口腔。
我在海面上，抽著他送我的牡丹。艇向外海開去。僅僅隔著一座山旮旯，浪便大了起來。起初有些暈眩，也許在辦公室坐了太久的緣故。在陽光下，直面赤裸裸的大海，我突然覺得生活本身就拒絕一切無病呻吟。想起表姐的那個在城市的耀眼燈光下手足無措的男人，駕著一艘?guī)资畤嵨坏男O船深入風(fēng)高浪大的臺灣海峽水域捕撈，心里滑過微疼的感覺。記得某時他在燈光下望著我，笨手笨腳地勸酒。
艇在上下顛簸，終于抗不住浪，返航。沉悶的海風(fēng)，在這個特別的一天，一陣一陣地襲來。我只是覺得這一天很乏味，關(guān)于海，它輕輕地在我身邊涌動，想起二十年來與它無刻不在的相守，我忽然覺得寂寞。是一層心靈最沉重的悲哀，也許無關(guān)于海，無關(guān)于心靈，簡簡單單的只是因為我的職業(yè)。如果一生與海打交道，我愿意嗎？那些虛張?zhí)搫莸淖鲎�，一疊疊厚積如山的臺賬，一條條來來往往的船，我知道我的疲倦是一種無可抑制的墮落，而我倔強地把這種墮落進(jìn)行到底。
現(xiàn)在我坐在窗子邊抽著一根煙。炎熱緩慢褪去的時候，暮色慢慢張開廣袤的網(wǎng)，在同樣的暮色中，我失去了辨別昨天與今天的能力，我的心靈開始寧靜。透過窗子，暮色先是落在不遠(yuǎn)處一幢屋頂?shù)牧鹆呱希褚黄瑫r間消失在一片時間里；慢慢地由灰褐色，跌入逼來的黑暗。我一直注視著這些，想看清黑暗如何到來，可它就在我一眨眼的瞬間，抹去了僅有的光明。有兩個孩子沿著江濱大道走過，一個男人蹲著抽煙。海風(fēng)如實掠過我的眼。一切是那么熟悉，親切。暮色在這個特別的一天忠實履行著職責(zé)，它告訴世界，它來過。并且經(jīng)過我們的心靈。
其實這個特別的一天最壯觀的一刻來臨時，我正在辦公桌上忙著瑣碎的事。天暗了下來。同事在樓下喊道：大家快下來看日全食了。我就站在那棵移植的加拿大楓樹邊，抬起頭，太陽小得像鴿卵。一圈炫目的日暈環(huán)繞在它的身邊。我長久仰著頭，眼里一片嘩然。天地間似蒙上一層淡淡的朦朧色彩。之間充盈的空氣聞著有些光的味道。我閉上了眼睛，黑暗里一陣暈眩，血紅的光點逐漸聚攏，輾轉(zhuǎn)成雄雞的形狀，然后不見了。這是中國最美麗的一天，所有的眼睛望向遙遠(yuǎn)的天邊，中國。
關(guān)于這一刻或許要補充的是，有人喊著飛機，飛機。它正從太陽的身邊經(jīng)過。還有，愛人告訴我那個時候，她睡了。而這一天，我忽然覺得我是如此深愛著這個以昆侖為頭顱，五岳為胸膛，長江黃河為血液，終南山為雙手，臺灣、海南為雙足的國家。它在陣痛中，無限深情地望著遙遠(yuǎn)的太平洋，沉重的軀體緩慢地壓平西南邊陲相臨的大陸。
磐桓，水雷屯，以初九爻預(yù)示其變之始。剛?cè)嵯嘟欢y生。動乎險中。大亨貞。雷雨之動滿盈，天造地昧。君子以行經(jīng)綸。世界在陣痛中走向美好，毋庸害怕，此刻需要坦然對待人生。
我們的心靈總會充斥莫名的煩躁，那個時候，如果對自己說，再堅持一會兒，你就會發(fā)現(xiàn)即將到來的一定是柳暗花明的豁坦。世界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zhuǎn)移的存在，經(jīng)過它身邊的人，重要的是以怎樣的心態(tài)對待它。善人眼前的世界一片光明，惡人的世界無比邪惡。誠如佛家禪語所說，地上種了菜，就不易長草，心中有善，就不易生惡。與人相處，應(yīng)能成人之美，涵養(yǎng)容人之德。如果我們能這樣對待我們的世界，一切丑惡的現(xiàn)象就會退避三舍。
觀心自照：豁堂和尚詞云：來往煙波十年，自號西湖長；秋風(fēng)五雨，吹出蘆花港得意高歌，夜靜聲如廊；無人賞，自家拍掌，響徹千山響。禪心或者是“羚羊掛角，無跡可求”，或者是“透徹玲瓏，不求透泊”，但在生活里，也可以“不著一字，盡得風(fēng)流”，在生命里若得清凈空明之心，縱使一個人在深山中高聲唱歌，亦會得萬山回響。人生之美大抵如此。
世界的動人之處就在于人與自然、萬物的和諧。能在愉悅的心情中開始一天的工作、生活，是每個人對人生的追求。在社會這個大染缸里，只有身心和諧的人才能真正立于不敗之地。而能保持自心的坦蕩光明，卻是我們尋求和諧之徑的關(guān)鍵。因此，我們要常懷律己之心，常懷愛人之德，學(xué)會以最佳的方式向世界釋放出自己的愛心和善意，這樣世界定會以真誠回饋我們；學(xué)會多給自己一個滿足的理由，多親近自然，多讀一些真誠的書，把生活安排得舒服一些，這樣即使人生再錯綜復(fù)雜，我們也能微笑地面對，融洽地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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