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帽活依爾寶玉論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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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諳達從烏力楞走后，莫日根覺得事情有些奇怪，他問烏熱松：“你咋知道諳達騙人呢？”
烏熱松說：“是帽活依爾寶玉告訴我的，他挺厲害呢。”
莫日根又把帽活依爾寶玉叫到仙人柱里，很鄭重地問：“你說人家諳達的壞話是真話還是假話，人家是好心，給咱送東西，別瞎說人家的壞話。”
帽活依爾寶玉說：“是真話，不信你問岳有華，她上鎮(zhèn)上用皮子換過東西，她知道咱這皮子多值錢，諳達心可黑了，騙咱們！”
岳有華說：“他說得對勁，諳達用少少的東西換咱們多多的皮子，他們合適唄！”
帽活依爾寶玉說：“那紙文書上你也不知道寫的什么，你一旦按了手印，以后要是出了什么差頭，經(jīng)了官，打官司都打不贏，兩年打的東西都歸他們了，誰知道上面還寫了什么……咱有好東西咱還怕?lián)Q不來好東西？以后有什么事告訴我，我雖不敢出面，背地里給你們當軍師出主意，這方面我可厲害。”
岳有華說：“聽他的話對咱們好，他是漢人，他懂漢人的事，聽他的咱不吃虧啥的。”
莫日根點頭贊成，他不解地問：“諳達說的咱們得當八旗兵、貢貂皮啥的，還有棄獵歸農(nóng)到底是咋回事？”
帽活依爾寶玉見塔坦達請教他事情，頓時覺得自己很了不起了，便隨意往瑪路席上一坐，他坐上去的時候，大伙都看了看他�，斅废皇请S便坐的，莫日根看他坐在那兒，心里不高興，但是沒說他什么。
帽活依爾寶玉坐在瑪路席上，很放肆地盤起腿，像塔坦達似的居高臨下地說：“這些事說來就話長了，‘棄獵歸農(nóng)’清廷一百年前就推行過，是針對你們的。他們想讓你們住在一個地方，蓋房子種地，你們要都定居下來，都安分守己的，清廷也好管理你們了。像你們現(xiàn)在都鉆了林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也不服天朝管，這怎么能行？但是，你們不會種地，也不愿種地，誰也沒辦法，朝廷早就不提這事了。八旗兵是讓你們青壯年去當兵訓練，每人每年得向朝廷貢一張貂皮，這事也是沒太大著落，這一鬧天花，各烏力楞都跑散了，更沒那事了，清廷是鞭長莫及，他們對你們沒辦法，別聽他們的，什么狗屁清廷……”
莫日根不解地問：“啥叫鞭長莫及，清廷咋鞭長莫及呢？啥意思？”
帽活依爾寶玉想了想說：“鞭子知道吧，就是抽馬趕車的，就是說鞭子再長也抽不到咱這地方！”
莫日根又問：“不對呀，鞭子長咋還抽不到咱這地方呢？”
帽活依爾寶玉又說：“這么說吧，你那火繩槍你以為打得挺遠對吧，你能打到山那邊去嗎？打不著就拉倒了，不打了唄！”
莫日根明白了，說：“啊，清廷離咱們太遠了，他們就不管咱們了，誰用他們管，咱們也不管他們，誰管誰呀，你說呢帽活依爾寶玉？”
帽活依爾寶玉忙說：“就是啊，誰管誰呀，咱們不聽他管，諳達都是官商勾結(jié)，他們也別拿這些話嚇唬人，下次他們要是再來，看我怎么收拾他們。”
莫日根勸阻說：“收拾啥呀，把他們收拾了誰給咱們進山送東西呀，他們也挺不容易的，又是漢人，鉆林子又受不了，拉倒吧，不許收拾人家，聽見了嗎？”
帽活依爾寶玉馬上軟下來說：“我也只是說說，他們要是老實，我就不收拾他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嘛！”
莫日根又問：“啥意思？”
帽活依爾寶玉說：“就是不收拾他們了！”他說完就旁若無人地搖晃著身子離開瑪路席，走出仙人柱。
岳有華也跟著他走出來，他的表情一直很得意，覺得終于有機會在塔坦達面前顯露了一下自己的才學。他心想，別以為我只會割馬屁股肉，我知道得太多了。
帽活依爾寶玉回頭跟岳有華說：“怎么樣，多虧我學問大吧，我懂得多，要不我還解釋不清了，你們怎么什么都聽不明白，怎么什么都問我是什么意思呢？”
岳有華告誡他說：“你以后別瞎坐瑪路席，那是長輩、祖先坐的地方。又說啥大話呢，我們又不是漢人，懂啥漢人的事呀，我們的事你也不懂不是嗎？”
帽活依爾寶玉說：“就你們那點破事，我早都看懂了……”
岳有華說：“真懂了，我問你吧，敖律博如坎是啥意思？”
帽活依爾寶玉答不上來了，他從來沒聽過這句話。
岳有華說：“是狐貍仙，就像你那么奸！你會逮東西嗎？你不會的挺多呢，瞎跟我裝啥呀！”
岳有華說完很不屑地轉(zhuǎn)身走了。
帽活依爾寶玉被晾在了那里，心想，不跟你計較，女流之輩，跟你說什么你也不懂。他走回仙人柱，就躺在自家的奧路席上閉目養(yǎng)神。他心里想，自己在山林里該養(yǎng)精蓄銳，等有了境遇就做些更大的事情，到時候讓你們看看，至于是什么樣的大事情，他自己這時候其實也不清楚。
莫日根又開始和烏熱松商量這幾天要進林子里逮東西的事。
烏熱松說：“這兩匹馬也養(yǎng)得差不多了，出去逮東西行了，那三匹馬要是活著就好了，沒馬進山不容易，看見東西沒法追，逮著東西又沒法馱……”
莫日根說：“我也想這事呢，不出去也不行��！烏力楞這么多人吃啥呀，肉干也吃沒了，整天吃野菜吃得都沒勁。”
烏熱松說：“那就進林子逮去唄，分兩個安嘎，一個安嘎一匹馬。”
莫日根點頭說：“兩個安嘎挺好，咱倆一人領一個安嘎，這些天我看耗子花和達紫香花都開了，鹿和狍子一吃這些花，耳朵也靈了，眼睛也尖了，鹿茸都長出來了，不逮就老了。我領著我那三個烏特，你領著你兩個烏特，還有帽活依爾寶玉和白依爾托恩托元，行不行？”
烏熱松微笑著說：“你是塔坦達，又是阿哈，就聽你的唄，這不挺好嗎，我想讓我女兒岳有華也跟著去的，她比帽活依爾寶玉強，可是綽倫布庫老婆老肚子疼，讓岳有華看著，她啥都懂，女人的事她知道咋辦，就不讓她進林子啦！”
莫日根說：“也不知道我女兒烏拉仁銀嘎現(xiàn)在在哪呢，她要是在這兒就好了，她是薩滿，啥都懂，她小時候就聰明，我老婆不就是生她的時候死的嗎？她嫁的那個烏力楞太遠了，兩年沒看見她了，不知道她那個烏力楞有沒有鬧天花……”
莫日根說完又沉思起來，他在想念他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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