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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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仲平邊打電話邊偷看著曾真,他突然覺得自己曾經(jīng)在哪兒見過她,只是一時想不起來。
曾真見張仲平電話實在太長了,撇開他,轉(zhuǎn)身向勝利大廈走去。
張仲平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間,無奈之下,只好放下電話喊住曾真:“喂,對不起,你剛才是怎么叫我的?你叫我?guī)煾担磕闶俏彝降苎竭是孫悟空呀?”
曾真回頭等待著張仲平,見他哇哩哇啦地說了一大串,不禁有些好笑,難怪剛才一個破電話打了那么長時間。她沒好氣地說:“你才孫悟空哩,你們?nèi)叶际菍O悟空。”
張仲平?jīng)]想到她還真生氣了,連忙說:“你不是孫悟空也用不著這么生氣吧?對不起,我的電話可能是打得太長了一點,現(xiàn)在,我愿意將功贖罪,回答你的問題。”
“什么問題?對不起,我已經(jīng)忘了。”曾真冷言答道,轉(zhuǎn)身要走,張仲平急忙攔住:“別啊,你可千萬不能把你的問題忘了,你一定得想起來,不然我會內(nèi)疚的,我會遺憾終身的。”
曾真停住了:“內(nèi)疚?遺憾終身?至于嗎?”
張仲平道:“至于,當然至于,像我們這樣在這么一個有創(chuàng)意的地方碰上,算什么?算緣份啦。你主動開口求我點事,被我的電話打忘了,我罪過大了,求求你,你還是趕緊把那問題想起來吧,別讓我難過了,好嗎?”
曾真道:“沒什么值得你難過的,剛才我只想問問,這里……沒什么特別的吧?”
張仲平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道:“據(jù)我所知,這兒除了我,還真沒有什么特別的。不過,你怎么看我就不知道了。我倒是有點兒好奇,你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兒?來這兒打醬油?”
沒想到這人還挺貧的,曾真可不想陪他貧,干脆說:“是這樣,我們接到一個電話,說這里有重大新聞,還要我們開轉(zhuǎn)播車過來,據(jù)我們分析,十有八九是個無聊的瘋子。”
張仲平煞有介事地點點頭,說:“嗯,你們分析得有道理,應(yīng)該是個瘋子,這地方連人影都沒有一個,哪有什么新聞?”
曾真一笑,忍不住刺激他道:“你不是人嗎?”
張仲平并不惱,回應(yīng)一笑,道:“你有點罵人,很顯然,我是人。”
“明白了,你就是那個瘋子?”
“啊?”
“不是,我是說,你就是那個給我們打電話的人,對不對?”
“美女,請冷靜,首先,到目前為止,我都不知道你們是誰,怎么給你們打電話?請問,你的……什么的干活?”
“我是電視臺的記者,如果打電話的真是你,如果你有什么事情想和我說,放心,我一定為你保密。”
“我真沒給你們打電話。”
“就算你沒給我們打電話,那你告訴我,你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兒?”
“哦,開始窮追不舍了?憑什么?”
“就因為我是記者。”曾真掏出記者證遞給張仲平,張仲平接過去,瞇著眼睛看著上面笑得陽光燦爛的照片,又抬起頭來看著對面的曾真,好像要審查一下她是不是假冒偽劣產(chǎn)品似的。曾真見他那樣,一把奪過自己的記者證。
“說吧,如果你真不是那個瘋子,來這兒干嘛?”
這真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張仲平車轉(zhuǎn)著自己的身體,左右望望,最后把眼光落在曾真臉上,說:“看來我不是瘋子讓你很失望。至于我為什么來這兒……”他壞壞地一笑,“你應(yīng)該知道,人有三急,這地方……還是比較適合于出恭的。這算不算新聞?不算吧?您呀,可以回去交差了。”
曾真厭惡地皺皺眉,不再和他貧嘴,鼻子里“哼”地一聲,失望地想原路返回。
張仲平松了一口氣,再次緊張地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他不知道樓上的情況到底怎么樣了。他朝自己的車子走去,偶一回頭,卻發(fā)現(xiàn)曾真拿著相機回身又向勝利大廈里面走去。
“這個瘋子。”張仲平叫苦不迭,轉(zhuǎn)身向曾真跑去,擋在她前面,“你不能進去。”
“你閃開,你不是說人有三急嗎?我也到里面出一次恭,礙你的事嗎?不礙,所以,請你退避三舍。”
“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才騙了你。這哪兒是出恭的地方呀?”
“知道你在騙我,而且,當你自以為聰明的時候,也就是你露餡的時候。我開始相信這里面有料了,請讓開,別影響我工作。”
“我為我的自以為聰明向你道歉,不過,你真的不能進去,里面……太危險了。”
“有多危險?”
“非常危險。這是棟爛尾樓,對嗎?已經(jīng)停工大半年了。為什么停工?是不是因為偷工減料?難說。萬一樓塌了,或者掉磚落瓦的,太不安全了,你沒帶安全帽,我也沒帶,沒有安全帽誰都不能進入建筑工地,這是最起碼的常識。再說,里面除了鋼筋水泥,沒有任何新聞價值,你為什么一定要進去呢?”
“你好像特別不希望我進去,知道嗎?這些都讓我更加好奇。”
“沒聽過好奇害死貓?你為了工作上的事,沒必要冒生命危險吧?”
“生命危險?”
“當然,萬一掉磚落瓦的,砸著你的小腦袋……不,我勸你還是別進去了。”
“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去過伊拉克,戰(zhàn)地記者,懂嗎?子彈橫飛我都沒怕過,你說我會怕掉磚落瓦嗎?請你讓開!”
“不,除非你寫個字據(jù),萬一出了什么事,與我無關(guān)。”
“本來就與你無關(guān)。”
“不,我還是不能讓你進去。知道為什么嗎?我突然被你的職業(yè)精神打動了。真的,你為了工作這么執(zhí)著,真的讓我感動,我決定,我要幫你完成任務(wù)。”
“嗯?”
“你不是要找有價值的新聞嗎?我知道的總比里面的鋼筋水泥多吧?比如勝利大廈,對你來說沒什么價值,爛尾樓在你眼里不如被飛機轟炸過的一片廢墟來勁,對不對?就算這里是被飛機轟炸過,你也不會對廢墟感興趣,而是對為什么成為廢墟感興趣,是誰讓它成為廢墟感興趣,對嗎?我呢,我不僅知道美國人讓伊拉克成為廢墟,我還知道是誰讓勝利大廈成為了爛尾樓。所以,人,最終才是你們新聞記者要跟蹤和挖掘的對象,而不是事和物,我說的對嗎?”
“有道理。”
“所以啊,任何事,都和背后的人,包括背后人的故事有關(guān),而你們記者的責任,就是在真實的基礎(chǔ)上,滿足觀眾的獵奇心理,而且,最好在事物表面之下,挖掘出人性或人文的內(nèi)涵,否則,真相沒有思考,新聞沒有生命,思考沒有真相,無法滿足升華,那不等于制造了一大堆信息垃圾嗎?我說的對吧?所以,我提供的故事,才是你最需要的。”
“快說,你能提供給我什么?雖然你留給我的第一印象不怎么樣,沒想到你對我們的工作還是有些見地的。你說吧,可有一點,不準忽悠我。”
“我從來不忽悠人,這樣吧,我給你講一個故事。一個真實的故事,一個勝利大廈背后的故事,而且,是一個人的故事。”
“不為人知的故事?”
“沒錯。”張仲平故作神秘地說,“甚至,是不可告人的故事。”
“那你等會吧,我得用錄音筆記錄下來。”
“這個故事很長,我到車上拿瓶水,我們慢慢說。你喝水嗎?”張仲平邊說邊把曾真向奔馳車的方向引去,再次偷偷地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間。曾真則一邊走一邊從包里掏出一個小本子和錄音筆,一副準備做記錄的架勢。
張仲平應(yīng)付著曾真,心里想的卻是勝利大廈樓頂上的事,他不知道徐藝辦事辦得怎么樣了。
他怎么也不會想到,徐藝和左達己經(jīng)賭上了。
兩個人同時吆喝著出手,徐藝出的是布,左達出的是剪子。徐藝緊張地看著左達,左達笑著看著徐藝,說:“你太緊張了,可惜,我用五十萬只贏了一個錢包。”
徐藝生氣地站起身,悻悻地說:“我應(yīng)該想到你是專業(yè)賭徒,我怎么能贏得了你呢?”
左達突然起了高腔,沖徐藝大喊一聲,道:“你說什么?專業(yè)賭徒?誰是專業(yè)賭徒?”見徐藝一臉無辜的樣子,他語氣又軟了,道:“唉,本來是想通過這一把把五十萬還給張仲平,沒想到你這么笨。對了,你還有什么值錢的東西沒有?再陪我玩一把。”
徐藝不屑地說:“再賭我就徹底上當了,再見。”徐藝準備離去,突然想起了什么,朝左達一伸手。
“什么?”
“錢包里的照片,還給我。”
那是曾真的照片。
左達這才注意到,他翻出來看著,點點頭,怪聲嘆氣道:“漂亮,美,難怪,小伙子,你這是情場得意賭場失意啊。”
“還給我。錢包可以留下,照片還給我。”
“那不行,這可是五十萬贏回來的,珍貴。再說了,規(guī)矩可是事先定好的,你剛才應(yīng)該想到把照片拿出來,F(xiàn)在后悔……晚了,放心,照片我會保管好的。”
“趁人之危是吧?!”
“趁人之危?你沒事吧?我用五十萬賭你一個錢包,是我趁人之危?你這錢包加起來也不值一萬吧?要不,你可以用我的借條做賭注,我奉陪到底。”
“你終于露出你的嘴臉了,你想贏回借條?”
“你看你這孩子,總把人往壞處想,別忘了,這五十萬我是不會還的,你都知道借條就是一個臺階,對張仲平?jīng)]用,我這是在給你機會,否則,你沒有賭注,怎么再賭下去呀?怎么贏回你心上人的照片呀?”
徐藝思考之后,從懷里掏出借條,“啪”地一聲把它拍在左達面前,“行,我就用它賭我的錢包!”
“錯了,現(xiàn)在是我的錢包。”
“隨便你說,來!聽好了,這可是最后一把。”
“最后一把?好,我也就仗義一回,我還用這五十萬和你賭,值吧?唉呀,五十萬贏一個借條,我怎么就這么仗義呢?”
“你必須用錢包,萬一我輸了,我還拿什么和你賭?別來這一套。”
左達吧嗒著嘴,發(fā)出“嘖嘖”的聲音,道:“賭博為什么老想著要輸呢?萬一你贏了呢?如果你一把把五十萬贏回去,賭注不就有了嗎?你放心,只要你下注,我會陪你一直賭下去的。”他說著把五十萬朝前推了推,沖徐藝一笑:“來吧。五十萬,還是一把機會,百分之五十的概率。”
“我就不信你的運氣這么好,來!”
徐藝脖子一梗,望著左達,準備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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