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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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飛艇即將在金字塔正殿前著陸前的那個時刻，答離親自來到亞特面前，為他恭敬地引路。同時，當(dāng)艙門被徐徐開啟的時候，他故意躲到了亞特的身后，讓亞特作為真正的貴賓，第一個走下旋梯。
暗物質(zhì)世界里的空氣刺骨地清冷，還有著怪異的壓迫感，亞特覺得有些頭重腳輕，身體被壓迫感拉長，就像是他第一次移植好人工魚鰓，踏上木星時的感受。亞特覺得自己現(xiàn)在不是踩在旋梯上，而是踩在云彩上。而且，他的心臟上一定搭載了鳳或者凰的重量，要不然不會覺得這么悶和氣短。亞特還覺得他的身體一下子腫大到了數(shù)倍大，但里面的血液都涌向了身體之外，好像一下子被什么怪物吸干了。他懷疑這混混沌沌的暗物質(zhì)里是否隱藏著某種可怕的吸血鬼。
亞特看不見自己的臉色，他知道現(xiàn)在的自己一定非常慘白。還有，他怕黑的毛病又襲擊了他，他的后背開始冒冷汗。這暗物質(zhì)世界的黑與火星鄉(xiāng)下別墅走廊里的黑相比，更凜冽、更陌生、更詭異。他覺得旋梯下莊嚴(yán)地挺立著的那個紅色人影與自己之間有著永遠(yuǎn)都拉不近的距離。他吞咽了口唾液，忽然非常后悔來到這個陌生世界、陌生星球。他有種預(yù)感，一旦他踏上這塊土地，他將永遠(yuǎn)回不到火星了。
但是，答離沒有給他更多的遲疑時間。他在他身后，用熱情甚至急促的呼吸催促著他前行。為了掩飾自己的恐懼，亞特裝作毫不在乎的樣子，挪動了腳步。
亞特不知道這是路光國的什么季節(jié)，不知道這里是否有四季，像火星那樣。斯塔以前曾經(jīng)告訴過他，但他沒有完全記下來。他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刻，在走到旋梯一半時，似乎為了拖延落地的時間，他忽然扭頭問了答離一個極其不合時宜的問題：
“軍師先生，現(xiàn)在是幾點(diǎn)？”
答離愣了一下，馬上答道：
“比丘時，我們的國鳥午睡的時刻。也就是你們的下午三點(diǎn)左右，該是下午茶的時間吧。”
亞特突然笑了，他覺得這暗物質(zhì)世界真是黑白顛倒，但他沒有時間去問。他感覺到胃在咕咕作響，緊張的時候他就會這樣。他清晰地看到了旋梯盡頭那個紅色影子，以及紅色影子上空飄揚(yáng)的白色羽毛。奇怪，天色這么黑，為什么這紅、白兩色卻無法被黑暗吞沒。亞特懷疑這紅白兩色的主人有著非凡的力量，可以操控她周圍的黑暗。突然，他的鼻子里涌進(jìn)一種怪異的香氣，讓他覺得好熟悉，一下子到了久違的童年夢里的感覺。亞特一下子沒有反應(yīng)過來，但他覺得某種沉睡在內(nèi)心記憶里的情愫似乎被喚醒了。他甚至記起了他作為細(xì)胞第一次被送進(jìn)子宮試管時的事情。亞特?zé)o暇多想，因為紅色的影子正向他涌來，而且，他覺得，一定是他的身體還不適應(yīng)這新的星球，剛才產(chǎn)生了幻覺的緣故。
亞特被擁進(jìn)了紅色的影子里。亞特先感覺也司王后是握住他的手的，說了些什么，后來不知道怎么地就開始擁抱他。他感受到了一種陌生的體溫，他有些受寵若驚。他跟女人的擁抱離別了好像有一個世紀(jì)之久了。最后一次，是從伊芙那里得到的，大約一個月前，她離開他去工作前的那個清晨。然后，那個午后，他就登上了答離的飛艇。
他很驚奇于斯塔母親的熱情。在他跟斯塔母親有限的幾次接觸中，他都是被她排斥和討厭的。尤其是四個月前的別墅一別，他幾乎不再抱著被這魅力王后喜愛的奢望。亞特總覺得一定是自己做得還不夠好，以至于讓這位尊貴的王后厭煩。想到這里，亞特著實(shí)有過傷心和委屈呢。
現(xiàn)在，作為害她女兒生命垂危的罪魁禍?zhǔn)�，他竟受到了歡迎和感激，亞特如何能不產(chǎn)生意外驚喜呢。他透過彌漫在周圍的黑暗，聽清楚了王后充滿了生澀和熱情的火星語歡迎詞：
“您辛苦了，我的勇士。要知道，這真是一個漫長的旅程呢，有沒有奧德修斯回家的感覺？”
也司說完這話，忽然身體微微一顫，亞特馬上感受到了。說實(shí)在的，王后的歡迎詞讓亞特覺得非常意外：王后的比喻的確很蹩腳。
亞特的臉露出紅潤，路光國刺骨的清冷也沒有讓他的羞澀消失。他從王后的擁抱中脫開身，看著王后，溫柔又膽怯地問道：
“公主現(xiàn)在怎么樣了？”
亞特覺得自己的聲音變得又尖銳又鋒利，幾乎不像是自己的聲音。他不知道這又是自己的幻聽還是這奇異的暗物質(zhì)太多的氣壓造成的。
王后恢復(fù)了平靜，溫柔地看著亞特，說：
“她好像感受到了您的到來。她的父親，哦，我的丈夫以列王陛下說她今天的呼吸與平時不一樣。還有，國王陛下為您準(zhǔn)備了午宴，一會您就會見到他。”
亞特果斷地說道：
“陛下，我可不可以先見一下公主？”
亞特的回答讓也司和身后的答離非常意外，也司看著亞特，確認(rèn)似的問道：
“您真要在午宴前見斯塔嗎？”
亞特點(diǎn)了點(diǎn)頭。
也司回身看了一眼答離，然后扭頭對亞特說道：
“那好吧，請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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