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jié) 周而復(fù)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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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不說還真不太有感覺，被你那么一提好像我也覺得挺冷的。”李越把手電筒夾在腋下，雙手抱肩揉著肩膀，“還有剛才身上被那幫雜魚咬的，這會兒也癢得厲害，你說那玩意兒不會真有毒吧？”他把手伸到衣服里面，不停地?fù)现蟊场?br />
我心不在焉地瞟了他一眼，無奈道：“我說你有譜沒譜？說沒事兒的是你，說有毒的還是你……”我擰了擰冷冰冰的衣服，隨手在肚子上的傷口上抹了一把伸到他眼前，“瞧見沒，流的血還是紅的，應(yīng)該沒大礙。”
“哦，那倒也是。不過這底下還真冷得跟個冰窖似的。早知道就他娘的多穿點了。”李越尷尬地笑了笑，仰起脖子一個勁兒地抽著冷氣。
“早知道？早知道咱還不來了呢，這黑咕隆咚地費了大半夜工夫現(xiàn)在才剛?cè)腴T。”我打個哈哈抱怨道，“我說你別走那么快行不？寧停三分不搶一秒，安全第一，你不知道��？”
李越打了個哆嗦：“走得快暖和，再者說誰剛才吵吵著費了半天工夫才剛摸進門來著，我這不給你爭取時間么？”
我搖搖頭，抬起探燈沖他胸口晃了晃，又?jǐn)[到一邊：“得了，你跟我爭我不跟你爭，咱好歹也先看看這墓主人是什么來頭，畢竟現(xiàn)在進了人家門，不摸摸底細(xì)心里總不踏實。”我不自覺地?fù)蠐洗笸�，腦海里驀地閃過了剛才心底的那股異樣。
“得得得，聽你的。”李越放慢腳步隨著我往甬道兩邊看去。黑暗中一幅幅古老的藝術(shù)品在微弱的燈光下幽然劃過，卻沒有給寒冷厚重的空氣帶來一絲波動的跡象。
通常來說，留存在地宮里的文字和圖畫都是以記錄墓主人的生平事跡和豐功偉業(yè)為主，間或還會夾雜著一些諸如陵墓建造過程或是寄托了墓主人某種期許的神化場景，然而現(xiàn)在我們眼前的壁畫上面，卻只有一排排大同小異的鉛灰色爐子。舉著探燈放眼望去，此時整條甬道就如同素描畫展的長廊一般，只不過詭異的是，這次繪畫展覽的主題內(nèi)容只有一個，那就是毫無特色的八卦爐。
“我說咱哥倆兒別是闖到太上老君的陰宅里頭了吧？”李越歪著脖子看了一圈，忍不住調(diào)侃道，“怎么這么多破爐子？而且明顯這畫畫兒的水平也不行，我瞅了半天就沒見有啥不一樣的。”
我搖搖頭沒說話，把光線聚集在墻上瞇起眼睛仔細(xì)看了看，發(fā)現(xiàn)這些相似的圖案其實并非都完全相同。
“不對，角度不一樣。”雖然知道李越看不懂，不過我還是跟他輕輕念叨了一句，而后便沒再理他，自顧自地依次地掃了過去。
壁畫上所畫的爐子是道教用來煉丹的八卦爐，造型十分普通，質(zhì)樸無華的外表看上去并沒有什么不同，只是每一幅畫的爐壁上都篆刻著代表不同含義的八卦銘文。這應(yīng)該就是當(dāng)初畫師按照不同方位作畫的結(jié)果，而現(xiàn)在它們也成了這些貌似相同的壁畫之間唯一的區(qū)別。
除此之外，即使是繚繞在八卦爐上彌漫不息的青煙也都仿佛是被同一陣風(fēng)拂過一般，紛紛飄向一個方向，惟妙惟肖得仿佛在下一秒就能透過重重黑暗，飄灑進這沉悶的甬道里。
我看著這幾縷縹緲的青煙，眼神一時間不由得就有些渙散，然而一個熟悉的聲音卻還是適時地將我拉回了現(xiàn)實。
“什么的角度不一樣來著？”李越促狹地望著我，“這會兒光線太暗，瞧不太清楚。”
我愣了愣，揉揉眼睛笑罵道：“靠，真不知道你那幾年怎么跟南爬子混的，八卦都不認(rèn)識，還敢出來倒斗兒。”
“其實我們吧……主要都是憑經(jīng)驗。”
“得得，”我咂么咂么嘴，懶得跟他扯皮，“不認(rèn)識就不認(rèn)識唄，無所謂。”我指著一幅幅壁畫上的標(biāo)記簡單解釋道，“無非就是那八個字兒，‘離’、‘坎’、‘震’什么的，分別對應(yīng)了八卦爐的八個面。實際上也沒什么意思，沒準(zhǔn)兒是墓主人對這東西有啥特殊愛好，跟咱關(guān)系不大。”
“嗨，我就知道，這玩意兒向來都沒啥可看的。”李越胡亂瞟了兩眼，心不在焉地說。
我無聲地笑了笑，揚揚下巴示意他先跟我往前走：“看不看的，心里好歹有個底，安全第一么，在地下多看看總沒錯。”
正說著，我突然就發(fā)現(xiàn)前方被燈光點亮的黑暗中慢慢浮現(xiàn)出一道門的輪廓。濕冷的空氣軟綿綿地從門外飄了進來，刺得人渾身上下不禁一個激靈。我提了提神，三步并作兩步跟李越一起穿過門去，卻又在下一秒同時從嘴里發(fā)出兩聲低沉的驚呼！
出口這邊的場景，分明就和我們進甬道之前是一個模樣！面前一汪死寂的潭水靜靜地流轉(zhuǎn)在洞穴中央，黑暗中散發(fā)出陣陣冰冷厚重的氣息。八道石階觸手般深入其中，靜靜的仿佛已經(jīng)與水面融為了一體，而在它們后面與之相對應(yīng)的洞穴壁上，赫然正是方才我們看到過的那八道拱門！
“這……咱們不會又走回來了吧？”李越咧著嘴，倒抽了一口冷氣，手中的手電筒急急地來回晃悠著，想把這周圍再看得明白些。
然而此時的情景卻再也沒有什么可看的了，一切似乎都和我們方才經(jīng)歷的一樣，不過……我瞇起眼睛四下張望了一圈，果斷地?fù)u了搖頭：“不對，這不是咱們剛才來過的地方。”
李越驚疑地啊了一聲，扭過頭用詢問的眼神望著我：“是么？你怎么知道？”
“別忘了，咱倆人從水里上來的時候，可把潛水服都脫在石頭臺子上了，還有當(dāng)時你屁股底下那幾條死魚，可你再瞧瞧這兒，什么都沒有。”我隨口解釋著，慢慢往旁邊挪了兩步，拿起探燈看了看石壁上對應(yīng)的八卦符號，見正是與“兌”相反的“震”位，心里面一時間大為安定，只覺得比剛走出來的時候要輕松不少。
還好沒有原路返回去，畢竟方才我們倆人可都是一路直行的，這要是迷迷糊糊地在不經(jīng)意間又折了回來，那才真叫出鬼了。
“哦，沒回去就好，沒回去就好。”李越聞言點了點頭，語氣不由得緩和了許多，“那咱現(xiàn)在還接著按原來的位置走？”
“不妥，”我望著水面思索著，心里也有點拿不定主意，一般來說這八卦中的生門向來只有一個，而且生門里面的路通常也不會有什么危險。所以按照我最開始的想法我們走過這條甬道應(yīng)該就能看見兩個耳室，然后就能找到通往正殿的路，可沒想到走出來以后又是一個一模一樣的格局，照這狀況下去，搞不好我們兩人就得陷到一個死循環(huán)里頭，到時候麻煩就大了。
我嘆了口氣，猶豫了一下說：“也許這幾道門沒我想象的那么簡單，安全第一，我看咱還是先走回去再找找有沒有其他的路。”
“嗨，我就知道，這‘兌’門也未必就是對的，要么說形式主義害死人呢。不過哥我還得說你兩句，干咱這行可不能老這么瞻前顧后、猶豫來猶豫去的，是吧？倒斗兒么，那就得當(dāng)機立斷，干凈利落快，總是安全第一、發(fā)財?shù)诙目刹怀?hellip;…”李越靠在石壁上胡侃著，習(xí)慣性地從兜里摸出煙盒想點上一支，卻冷不防攥了個空，只抓出來一個空盒子。
他愣了一下，隨手把煙盒揉成一團扔在地上，無奈地啐了口唾沫繼續(xù)說道：“是吧，你看咱們這都耽誤多少工夫……”
“得了吧，是什么是？”我一把拽住他背包帶子拉著他往回走，“磨刀不誤砍柴工，有命掙沒命花的生意，我向來不做。”
“喲，這話怎么說？”李越往旁邊縮了一下，甩開膀子反問道。
“跟你說了你也未必懂。”我沉下臉來，聽著自己的聲音在幽暗深邃的甬道中再次響起，“按理說生門里頭不應(yīng)該再有那么多變數(shù)，看剛才那樣子估計咱們倆是走岔了。”
“早說么，”李越嘟囔著，“本來我就不懂這些個套路，還不是被你忽悠的，要不是先前看你說得那么玄乎，鬼才信你。”
聽他這么一說我臉上稍微也有點掛不住了，只得干笑了兩聲趕緊找轍把話給岔開：“不過多走這一趟也不是沒用，你還記得之前咱在水下碰見的另外一撥魚群么？”
“嗯，怎么？”
“咱倆在水底看到的那個岔口應(yīng)該也是幾條地下河的交匯處，所以才會有那么多魚出現(xiàn)，而當(dāng)時我之所以又拉著你在墓道里沖了一次就是因為看見了那些魚群，覺得出口應(yīng)該就在墓道前頭不遠(yuǎn)的地方。”黑暗中那些混亂的場面依次在我眼前劃過，我心有余悸地咽了口唾沫，只覺得胸口略微有些發(fā)緊，“現(xiàn)在看來，那個岔路應(yīng)該也是連接著一個出口，或許就是咱們背后的那個水潭。”
“我說那會兒你怎么那么拼死拼活的，”李越顯然也想起了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幕，抬手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說道，“我都以為咱要完了呢，沒想到最后你又‘回光返照’了一把。”
“所以說么，你還是得相信我的判斷。”我不失時機地加了句，一邊把視線移到前面不遠(yuǎn)的出口。
濕冷的空氣隨著腳步漸行漸近，我跟李越從黑暗的甬道中魚貫而出，然而這次還沒等我開口說話，就聽見他在前面驚呼道：“靠！怎么還是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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