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節(jié) HB鉛筆和木工鉛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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鉛筆，是我們在學習和工作中經(jīng)常使用的消耗性文具用品，在當小學生的時候，都是爸爸媽媽給我們買好削好裝進我們的文具盒里，文具盒里再裝上一把鉛筆刀，削鉛筆是我們當學生經(jīng)常用的基本功，凡是當過學生的幾乎是必備的本領。還沒有聽說過哪個學生自己不會削鉛筆的。
就是這普普通通的HB鉛筆，在我學徒期間，居然在我的心靈深處留下了很深的烙印。那是在一個星期一的上午，剛上班不久，工段長楊師傅要到車間辦公室去開會，臨走時他急急忙忙地看我一眼，沒有說什么，就走出了模型房的大門。
我和往常一樣，正在模型房里用刨子推刨著一塊小木板，車間里的材料員來到我的工作臺前，拿出幾十支鉛筆，整整齊齊地擺在我的工作臺上，要我馬上簽收。
我有些疑惑不解地望著面前的這個人，這個人，我從來沒見過，更不可能認識他，也不知道他找我，要我干什么的。我看了看他，向他點點頭，沒有說話。
身邊的劉家貴師傅站過來，忙著介紹說“小石頭，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咱們車間里的材料員。今天來給我們送鉛筆。需要找楊師傅簽收。”
我向劉師傅點點頭，接過劉師傅的話，向那位材料員輕言細語地問道：“這些都是需要交給楊師傅簽收的吧？”
材料員點了點頭，嚴肅認真地回答道：“是的�！�
我說：“既然是要交給楊師傅，那就應該由楊師傅簽字驗收�！�
材料員笑著回了我一句話：“你說得道理是對的，不過按照廠里的一條歷來不成文的規(guī)矩，師傅不在，徒弟可以代替師傅簽收�！�
我只好說：“實在對不起，楊師傅還沒有告訴過我可以代簽。我不能簽收。對不起你這位師傅了�！�
那個材料員看了看我，又點了點頭，不再說什么話。轉(zhuǎn)身走到了我的工作臺對面，在楊師傅的工作臺前，停住了腳步。他大概已經(jīng)吃準了，我是楊師傅的徒弟，對我，他倒是滿客氣。不過，他已經(jīng)看出來，我也在執(zhí)意堅持著，肯定不會代簽字驗收，于是，他就在楊師傅工作臺前的一條長木凳上，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谧聛恚^續(xù)和我拉著家常話，東說南山西說海的侃大山，非常熱情地跟我套著近乎。儼然擺出了一個不達到目的，絕不罷休的架勢。
我是一個新來的，剛進廠的學徒工，一時半會兒，我還真弄不明白，這個材料員，他和楊師傅之間，到底是個啥關系，也怕一不留神，弄不好，就會直接得罪人，。對這位材料員，肯定我不便在說什么，悶著頭一邊聽他絮叨，一邊干著自己的活兒。我一直堅持著，任憑你咋說。我就是不簽這個字。那位操了元，就一直坐在我對面，也堅持著，就是不走。雙方就這么將上軍了。正在這個時候，楊師傅回來了，他用不滿的眼光掃了那個材料員一眼。那個材料員二話沒說，立刻從木凳上站起來。
楊師傅來到了工作臺前，順手從臺面上的那堆鉛筆中，隨手抽取了一支，捏在手上看了看，就鄒著眉頭放回原處，不滿地說：“我就這么一會兒工夫沒在這兒，你就鉆空子跑到我這兒欺負老實人來了�！�
材料員滿臉堆著笑容：“楊師傅，看你說些啥子話，哪個有膽子敢來欺負你的人吶？”
楊師傅一擺手，打斷了這個材料員的話：“你給我們拿來的都是些什么鉛筆呀？”
“HB呀”材料員微笑著應聲回答。
楊師傅這時候提高了嗓門：“你自己好好看看。看清楚一點兒，這不是HB，是6H。你這堆鉛筆，不是給我們模型房準備的，應該是溜給廠部機關的技術員，是搞設計畫圖用的。你是干這個的，應該明白，木模工用的鉛筆，都是HB的�！�
材料員接過一支鉛筆看了看，吐了一下舌頭，無可奈何地做出一副鬼臉，頓時啞巴了，什么話也說不出來。接著，他有些不服輸，把帶來的所有的鉛筆都拿起來，依次仔細地看了一遍，最后，他終于用手拍了一下后腦勺，自我解嘲地露出了一絲苦笑。
這位材料員不好意思地說：“楊師傅，這一回，的確是我真的搞錯了，不過，就請你就給將就這一回吧。我敢向毛主席保證：絕對不會有下一次了。”
此刻的楊師傅，語氣非常堅決，他斬釘截鐵地說：“不行。絕對不行。你必須把它們都換成HB的。否則，我決不驗收�！边@個材料員從木凳上呼地一下站起身來，在嘴里一邊小聲不滿地嘀咕著什么，一邊把他帶來的鉛筆全部收起來，通通裝進了隨身的軍用挎包，狠狠地瞪了楊師傅一眼，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工作臺，跨出了模型房的大門。
看著那位材料員走遠了，楊師傅這才轉(zhuǎn)過身來，認真地對我說：“小石頭，你看明白了沒有？在這兒，就連領鉛筆，也得有學問。你要記住，模型房都該領什么樣的鉛筆，那些鉛筆又不該領。剛才，你沒給他簽字，那就對了。以后我要你代簽字，我肯定會告訴你的。你就別管別人說什么，不該簽的，就是說破大天，也還是不能簽。原則，必須一定要堅持。沒有規(guī)矩，則不成方圓。”
過了一陣，楊師傅接著告訴我：
HB和H還有B，這三個標注法都是指鉛筆芯的硬度：HB是軟硬適中的。最適合在木材表面劃線使用。我們木模工需要領的大部分都是HB的。
H1~H1-6是指它們的硬度牌號。而H6是鉛筆心中最硬的一種，適合于在紙張上劃線段，一般都是留給技術員們畫圖用的。這種筆芯在木材表面不易留下墨線痕跡。說的直白一些，就是在木頭上畫出的線段，色彩太淺，人眼睛不容易看清線條。沒法干活兒。
B型筆芯一般都是給畫畫的藝術類人員使用的。例如畫家等。從B1~B6.大致分六個等級。B6是鉛筆心中最軟的一種。
過了幾天以后，那個材料員又拿來了幾盒木工鉛筆，正好楊師傅在模型房里，我正在忙著給一個模型上擰著幾個木螺絲，聽見楊師傅叫我，我連忙放下手里的活兒，來到楊師傅跟前。
楊師傅打開了那四盒木工鉛筆，抽樣檢查了幾支鉛筆以后，把我叫到他面前，讓我再復查一下，我經(jīng)過認真檢查完畢，鉛筆的牌號，數(shù)量都與材料單上的數(shù)據(jù)一致。對楊師傅說了一句：“牌號和數(shù)量都是正確的�！�
接著就照原樣重新裝好，蓋好蓋子，站在一旁。
楊師傅吩咐我說：“這回你可以給他簽字了。”
我不解地問：“這鉛筆怎么會是扁的，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扁扁形狀的鉛筆，這些東西對的嗎？”
楊師傅笑著解釋道：“這一回人家確實倒是對的，木工鉛筆可就是扁形的，它是為了方便木工使用的專用鉛筆。你過去完全可能是沒有見過。干模型工以后就會經(jīng)常用的。在上木工機床下料的時候，為了操作方便，木匠經(jīng)常把鉛筆卡到耳朵上，干活兒的時候，不可能不出汗，只要頭上一冒汗，這圓形的鉛筆，耳朵就夾不住，它容易掉。這扁扁的，斷面為橢圓形的鉛筆，卡在耳朵上，它不容易掉�！�
我在那張材料單上簽過字以后，那個材料員拿起那個單子。仔細看了看，抬手向我打過一個舉手禮，說了聲“謝謝�！本碗x開了工段長楊師傅的工作臺，跨出了模型房的大門。
材料員離開了以后，楊師傅拿出一支木工鉛筆交給我，要我削好，我結(jié)果這支鉛筆，從我的工作臺歷里找出一把學生用的鉛筆刀，按照學校里削鉛筆的方法，動手要削鉛筆。楊師傅從工作臺里拿起一把刨子，翻過來放在工作臺上，再從我手里拿回這把鉛筆，拿起鉛筆的一端，鉛筆末端在這把刨子的刨鐵口上輕輕地刮了幾下，鉛筆就削好了，削好的鉛筆頭上的鉛芯也是扁平的，留著一道短短的扁平刃口。
楊師傅告訴我：“鉛筆要削成這樣的，才能是木匠用的。你們學生削鉛筆的方法和木匠削鉛筆是不一樣的。同樣是削鉛筆，用途不一樣，削的方法和使用的結(jié)果也是不相同的。”
我有些疑惑地看著他，楊師傅又拿出一支鉛筆交給我，要我按照我平時削鉛筆的方法，再削一支。我削好以后交給他。楊師傅拿著他剛削好的木工鉛筆在一塊大木板上放樣，他告訴我：“為了保證工藝尺寸的精度和準確率，鉛筆的鉛芯一定要有鋒口，運用這個鋒口在木板上放樣劃線，可以提高它們的準確度�！�
接著他用木工的削法削好的鉛筆在那塊木制的樣板上先劃一條直線，再拿著我削好的學生式的削法在同一部位上劃上一條直線使其重合，果然由于鉛筆芯一個帶鋒口，一個不帶鋒口，兩種型號兩種削法的鉛筆劃出的線段粗細就是不同。
這時候的楊師傅，放下手中的兩支鉛筆，意味深長地對我說：“你都看清楚了沒有？這兩支鉛筆芯一個有鋒口，一個沒有鋒口，劃出的線段粗細不同。由于鉛筆粗細的程度不同，肯定就會影響到劃出線段的精度效果，這線端都劃出了問題，肯定就會影響工件的制作效果。我們模型工段，是廠里的第一道工序，假設，在我們就出問題，后面的工序必然就會跟著出問題，到最后出廠的產(chǎn)品，決不可能是合格的�！�
楊師傅的這句話，在我心中留下了相當深刻的印象，在我?guī)资甑墓ぷ髦袔缀醭闪宋业淖毅憽?
楊師傅還告訴我，任何工作都離不開數(shù)據(jù)，數(shù)據(jù)是假的，它比沒有數(shù)據(jù)更可怕。我們希望寧可是沒有數(shù)據(jù)。絕不要假數(shù)據(jù)。因為你不知道這個截數(shù)據(jù)假到什么程度，所以，對每個數(shù)據(jù)都要復核。你有復核的時間，倒不如重新檢測出數(shù)據(jù)。這樣更可靠。
我對我的工作，始終堅持嚴格的要求和科學的工作方法，還有認真負責的工作作風。都是和楊師傅的言傳身教分不開的。在以后的幾十年工作中，我始終堅持著實事求是的態(tài)度，不論在任何地方，做什么工作。一直都堅持著高保準。嚴要求。不說假話。
兩個星期以后的一個下午，還差半個小時就要下班了，車間的黨支部書記快步走到我們模型房里，直接找到工段長楊師傅，小聲說了幾句。楊師傅馬上就抬起頭來，向車間里的所有人喊了一聲：“大家把手里的活兒都停一下。馬上都到我這里集中，開個短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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