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五章 特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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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立業(yè)近來內心起了很微妙的變化，仿佛邁入了一個風光旖旎的新世界，有一種枯木逢春之感。
就在前不久，一次，他請省道橋公司副總經(jīng)理姚軍在沁香樓吃飯時，已四十開外的姚軍帶了一位二十來歲漂亮入時的姑娘來赴宴。當然，這種事情謝立業(yè)見多了，并不覺得驚訝，如今有錢的包小蜜司空見慣。他輕松自如地接待了他們，知趣地不去詢問他倆的關系。倒是姚軍不大避忌，向他介紹說這位姑娘是省藝校一位學生，叫汪茜，帶她出來主要是為了某些應酬的需要。謝立業(yè)也知道眼下生意場上這已成了一種風尚，由于重要的事情現(xiàn)在往往喜歡在飯局和娛樂場所商談，在這樣的場合良好的氣氛就至關重要，所以，很多企業(yè)老板就喜歡帶一兩個漂亮的女大學生來陪酒陪客，既為了活躍氣氛又顯得有檔次，他們尤其青睞藝術學校的學生，因為她們不僅長得漂亮，又能歌善舞，效果更佳，當然這些學生也因此能得到一些可觀的報酬。謝立業(yè)手下就缺少這種既漂亮又會交際的女人，而妻子尤娜又整天忙于工作，況且她也不善言談，在大廳廣眾尤其是燈紅酒綠的場合常常表現(xiàn)得手足無措。他很羨慕張宏道，手下有姚麗珍那樣驚艷又八面玲瓏的助手，而妻子江雅婷的神釆風度和談吐也令人傾倒。
酒過三巡，興致勃勃的姚軍突然問謝立業(yè)：“有沒有興趣結識一下藝校的學生？需要時也能陪你出去應酬一下�！币娭x立業(yè)笑著不置可否，姚軍就轉而對汪茜說：“你介紹一位同學給謝總吧，約個時間大家一起吃個飯，去夜總會玩玩�！蓖糗缑蜃煲恍�，點了點頭。謝立業(yè)覺得不便推辭，只笑了笑，也沒放在心上。
沒過幾天到了周末，姚軍打電話給謝立業(yè)，說汪茜已約好了一位很漂亮的女同學，答應出來一起玩玩，認識認識，問他啥時有空。謝立業(yè)以為姚軍只是找個理由想揩油，就約了當天請他們吃晚飯，姚軍在道橋公司主管材料這一塊，是謝立業(yè)的大客戶，他可不敢怠慢。
謝立業(yè)在隆慶酒店訂了一個包廂，下午六點便驅車來到酒店，不久姚軍一行三人也到了。
當汪茜介紹她那位女同學給謝立業(yè)認識時，他頓時覺得眼前一亮，這位叫楊惠芳的女學生確實明眸善睞相當漂亮，雖著裝樸素，不施粉黛，卻清純可人，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她羞澀地跟謝立業(yè)打了個招呼，而后坐在餐桌旁兩手不時捏著衣角，顯得有些拘謹和不安。當姚軍向她介紹謝立業(yè)事業(yè)如何成功、生意做得如何之大、為人如何豪爽時，她更是眼神慌亂地低下了頭，弄得謝立業(yè)也有點不好意思，擺擺手叫姚軍別再吹了。
謝立業(yè)先問兩位女士喝什么酒和飲料，汪茜點了一罐雪碧，而楊恵芳則堅持說只喝白開水。姚軍則說今天不想喝白酒了，就喝點啤酒吧，于是謝立業(yè)就叫服務生先拿兩瓶純生啤酒和一罐雪碧上來。
他們沒有主題地東拉西扯。謝立業(yè)本來打算今晩只是勉強應付一下，陪著姚軍在歡場上走一遭，并未有什么出格的念頭和其它目的。多年來，妻子尤娜為他和這個家庭付出得太多，他對妻子心存感激和愧疚，在男女關系上一直規(guī)規(guī)矩矩，不想弄岀什么麻煩來。只是身在商場，難免逢場作戲，跟女人調調情是這個圈子里的時尚，他也不好擺出副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否則很難在目前的圈子中混得風生水起的�？粗鴹類{芳坐在那里拘束不安，也很少夾菜，他盡量親切地說：
“小楊，怎么不見你夾菜，是不是這些菜不合口味呀？”
“不是，不是，我吃了很多�！彼@得更加慌亂和羞澀了。
“小楊，你不要不好意里！謝總是一個很隨和的人，我們在一起很隨便的�！币妱竦馈�
“嗯！嗯！我知道，我真的吃了很多�！彼椭^說，臉紅紅的。
謝立業(yè)見狀心里陡生一絲憐香惜玉之情，他開玩笑地說：“我昨晚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接通后我剛問了一句‘喂！哪位？’電話那頭就傳來一個女人大聲咆哮的聲音，把我罵得狗血淋頭，我一聽敢情是把我當成她老公了。她罵完后，我趕緊解釋自己不是她老公，她打錯了電話，不料那女人說：‘我知道你不是我老公，我恨他又不敢直接罵他，所以隨便打一個電話泄泄氣，如果你恨你老婆，又不敢當面罵她，你也可以給我打電話呀’，說完就掛了電話�！�
大家聽完都笑了。謝立業(yè)注意到楊惠芳嬌羞的臉上飛起了兩朵美麗的笑靨，煞是動人。
話題不知不覺扯上了文學，謝立業(yè)充份地展示了他往昔所打下的文學功底，他不斷地談著那些文學史上有趣的典故，詩詞曲賦滔滔不絕地沖口而出，讓在坐的兩位姑娘既驚訝又欽佩，而楊惠芳瞟向他的眼神尤其讓人感到意味深長。
吃完飯后，他們去了一家夜總會。一進KTV包廂，姚軍就手搭著汪茜的肩膀唱起來了二重唱，而謝立業(yè)和楊惠芳則并排坐在一起看著他倆表演。謝立業(yè)不時叫來服務生上茶上果盤，殷勤地叫大家點各種小吃和點心。楊惠芳還是死活不肯點東西吃，謝立業(yè)就替她點了一些女孩子喜歡吃的零食。謝立業(yè)嗓音不好，而且唱起來方言很重，所以扭捏了好半天也不肯唱歌。姚軍就說：“那你就和小楊去跳舞吧！”謝立業(yè)說：“我跳舞也不行！”姚軍說：“小楊的舞跳得很好，讓她教教你！”并示意楊惠芳陪謝立業(yè)去跳舞。楊惠芳羞答答地站了起來，謝立業(yè)無奈只得領著楊惠芳出去跳舞。
舞池很大，人也多。一盞盞轉球彩燈灑下一束束五色光柱，在地面和眾人身上滾動。謝立業(yè)摟著楊惠芳的腰，身體不自然地移動著，老是踩不準點子。楊惠芳開始還有點怯生生的，但沒過多久就引領著對方的舞歩，合上了音樂的節(jié)拍。她的舞姿美而優(yōu)雅，每當倆人雙目相視，她總是害羞地低下頭，眼里卻溢出動人的柔情。
幾首舞曲下來，謝立業(yè)跳得比較自然了，他覺得楊惠芳是個很好的舞伴，連他這種動作笨拙的人都很快跳得有模有樣了，他心情很舒暢，在音樂、燈光和周圍旋轉人海中，他有些陶醉了。
有那么一陣子，謝立業(yè)覺得自己仿佛在夢中，美妙的音樂，五彩的燈光，懷中的美人，這一切讓他覺得一種久違的情感悄然襲上心頭，令人心旌搖曵。
不過，謝立業(yè)很快讓自己冷靜下來。他定了定神，問楊惠芳：“你在藝校學什么專業(yè)？”
“我主要學京劇�！�
聲音很低，謝立業(yè)沒聽清，他又問了一句：
“學什么專業(yè)？”
“京劇�！�
“��！”謝立業(yè)感到有些詫異。
“怎么會想到去學京劇？”
“我父母都是京劇演員，我從小就喜歡京劇，所以學了這個專業(yè)。”她的表情似乎帶著一絲歉意
難怪！謝立業(yè)暗想。他早發(fā)現(xiàn)她與他見到過的藝校的其她學生不同，舉手投足之間有一種很強的中國傳統(tǒng)女人的風韻，她的舉止和風度，讓他想起《西廂記》和《紅樓夢》中的人物。
“我不大懂京劇，但我喜歡看京劇演員在舞臺上的服飾和身段。我有一位老同學，兩口子可真是地地道道的京劇票友！還經(jīng)常坐飛機專程去北京看京劇呢�！敝x立業(yè)微笑地盯著她說。
她臉又紅了，低著頭喃喃說道：“現(xiàn)在喜歡聽京劇的人越來越少，很多京劇團都生存不下去了，到處裁人。”神情有點憂戚。
謝立業(yè)看著她這副模樣，更覺得楚楚動人，柔聲說道：“天無絕人之路，總會有辦法的，相信我！”話一出口，他自己也覺得有點驚愕，而楊惠芳眼中則閃出一道異樣的目光……。
謝立業(yè)開車先送兩位姑娘回學校，一路上姚軍和汪茜不停地打情罵俏，而楊惠芳則一聲不吭，表情若有所思。到了學校大門口，她倆下了車，楊惠芳羞澀地與他們道了別，然后與汪茜走進學校大門，融入夜色之中。
當車上只有謝立業(yè)和姚軍時，姚軍問道：
“你覺得小楊怎么樣？”
“還不錯！像個大家閨秀�！�
姚軍直白地告訴他：楊惠芳家境很不好，她父母親經(jīng)常連微薄的工資都領不到，家里還有個弟弟在讀高中，實際上已無力供她上學了。況且她學的這個專業(yè)前途令人擔憂，周圍的同學有的就去傍大款，去陪酒陪客掙點外快，汪茜也勸她走這條路，她別無辦法，答應試試。她對謝立業(yè)印象不錯，如果謝立業(yè)愿意的話，就讓汪茜去跟她說，約個時間見面談談。
謝立業(yè)沉默良久，心中還是拿不定主意，末了對姚軍說：
“我考慮考慮吧！想好后再與你聯(lián)系�！�
一連好幾天，謝立業(yè)都每天按時趕回家吃晚飯，這使尤娜感到很高興。謝立業(yè)是一個難耐寂寞的人，生意做大后，應酬增多，就很少見他回家吃飯了。他喜歡打牌，總是深更半夜才回家，一進家門，倒頭就睡。他雖和尤娜每天同床共枕，卻一兩個月也難得有一次性生活。尤娜年輕時模樣也還清秀，年齡大了以后，加上工作繁忙，人也衰老得快，看上去年齡比謝立業(yè)還大，其實她比謝立業(yè)還小兩歲。在飯桌上，謝立業(yè)不時問問兒子謝獻芹的學習和生活，也關心地詢問尤娜在單位上的情況，家里出現(xiàn)了久違的其樂融融的場面。
不過，當全家圍在客廳里一起看電視時，謝立業(yè)就開始變得心不在焉了。他想起了楊恵芳，那個美麗嬌羞、楚楚動人的姑娘，想起她眼中那能融化男人的柔情，她那優(yōu)雅的舞姿，還有她那尚不大懂風情的純真。他生長在農(nóng)村，家里很貧窮，小時候受過不少苦，他很能體會楊惠芳目前的困難，對她深表同情，心里有一種想關心她、保護她的愿望。他之所以沒有馬上答應請楊惠芳陪他去外面應酬，是不想讓尤娜有什么誤會，在道德上他是個保守的人，也不想招來某些閑言碎語。
但是，在如今的生意場上，他倒確實需要這樣一位能陪他應酬的角色，想想看，在這個圈子里有幾個人不是這樣！連在尤娜眼中一直視為模范丈夫的張宏道，在很多重要場合就讓姚麗珍陪他去應酬，不也是起著類似的作用嗎？俗話說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自己拿捏得住，有啥好怕的！他想了好幾天，還是暗自作了決定。
到了又一個周末，他打電話給姚軍請他吃晚飯，要汪茜帶楊惠芳一起來。姚軍明白他的意思，很快就回電說已經(jīng)約妥了。
這次謝立業(yè)特意選了著名的梅園酒店，這里的裝修古色古香，里面的桌椅和陳設都是中式風格。他怕路上堵車，提前開車出發(fā)了，下午五點四十就到了酒店。他呆在在包廂里他喝著茶，心中掂量著此事的后果，有一瞬間，一陣悔意掠過心頭，覺得這簡直是自己在無事找事。他做了幾個深呼吸讓心情平靜下來，點了一支煙抽起來。
當姚軍、汪茜和楊惠芳走進包廂時，謝立業(yè)剛才心頭冒出來的那點悔意一掃而光。楊惠芳身著一件小藍碎花旗袍，體態(tài)婀娜，嘴唇抺了一層淡淡的口紅，分外迷人。謝立業(yè)一時感到有些頭腦暈眩。他慌忙招呼大家入坐，眼睛都有點不好意思正面盯著楊惠芳看了。謝立業(yè)把菜單遞給姚軍讓他來點菜，自己先跟汪茜扯了幾句，然后轉向楊惠芳說：“你今天這身打扮與這里的環(huán)境真是太相襯了，簡直比電影明星還美！”說得楊惠芳害羞地低下了頭。
姚軍提議大家喝瓶葡萄酒，叫服務生上了一瓶張裕干紅。在姚軍的勸說下，汪茜和楊惠芳都斟上了滿滿一杯。謝立業(yè)這回很少高談闊論，他讓姚軍唱主角，自己則殷勤地勸著兩位女士吃菜和喝酒。在葡萄酒的作用下，楊惠芳臉上泛起兩團美麗的紅暈，話也多了起來，應對也很得體，也許是學京劇的緣故，她的普通話很標準，行腔吐字很有韻味，謝立業(yè)看著聽著心里十分滿意，心想：如果叫楊惠芳陪著自己去應酬，一定會讓那些大男人們魂不守舍的，那效果可不是一般的好，他心里很快就決定下來。
謝立業(yè)中途去上衛(wèi)生間，緊跟著姚軍也進來了。
“怎么樣？想好了嗎？”姚軍問道。
“想好了！我就請她陪我應酬吧�，F(xiàn)在是什么行情？”
“一般每次應酬給個幾百到千把塊錢就可以了�！�
“行！陪我應酬一次我付她一千塊錢作為報酬�！�
“那我就要汪茜跟她去說了！”
“好吧！”
謝立業(yè)從衛(wèi)生間出來后沒有立即回去，而是有意四周轉了一轉，大概過了一刻鐘才又回到包廂。
他們繼續(xù)吃飯聊天，席間姚軍乘著兩位姑娘沒注意的時候，湊在謝立業(yè)耳邊低聲道：“已經(jīng)跟小楊說定了�！�
吃完飯后他們來到綠島夜總會，在KTV包廂里，謝立業(yè)被大家硬逼著唱了一首歌，當唱到高音處，謝立業(yè)嗓子突然破了變成一聲尖叫，逗得大家哄笑不止，而謝立業(yè)反而因此使本來有些緊張的心情松弛了下來，他自我解嘲地說：“我這嗓子能把活人唱死，但也能把死人唱活，絕頂?shù)囊舨ü�！”把楊惠芳笑得捧著肚子彎下了腰�?
讓他沒想到的是，當他與楊惠芳在舞池跳舞時, 卻在人群中突然發(fā)現(xiàn)了張宏道，正和市建設局劉局長的夫人陳莉在同一個舞池跳舞，心里暗道一聲“不好！”他并不是顧忌張宏道，而是害怕碰上江雅婷，江雅婷與尤娜關系極好，倆人無話不談。他本來就有點做賊心虛，心里就更加慌亂，匆匆與張宏道點頭致意后，馬上找了個理由下場，拉著楊惠芳回到角落里的茶座上，不久，倆人就悄悄離開了舞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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