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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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分兩頭說。
另一邊,亞美酒店的五十四層,一切正混亂著。
女秘書正襟危坐,屏息凝神地聽著總裁室里傳出的動靜。
“嘭—”
應該是總裁將文件摔在地。
女秘書心慌。
“啪—”
估計是案頭的水晶制品落地。
女秘書用手捂住胸口。
行政總監(jiān)捧著文件要總裁來簽署,女秘書不好意思地攔下:“王經理,高總恐怕不太方便!
王某看看秘書又瞅瞅里屋:“二世祖又來了?”
秘書點點頭,苦苦笑。
“哐當”。
里頭又一聲。
秘書驚一下,王某識趣離開。
須臾,銷售總監(jiān)高以仁也拿著資料乘電梯上來。
“高經理……”秘書再度起身,面露難色,一雙鳳眼瞄著總裁室里看。
高以仁已猜到七七八八。
他大步流星地過去扭開房門,一本旅游詞典正巧飛到他的腳下來。
高以仁入內,關門。
父親高耀祖坐在椅子上余怒未消,物品摔得滿地,辦公室里一片狼藉。而他面前果然站著自己那吊兒郎當的胞弟高以誠。
高以仁上前恭敬地喊一聲“父親”,隨后呈上手中資料。
顯然,父親沒空理會這堆東西。
高以仁又面向弟弟:“你來了?”
高以誠正眼也未瞧哥哥一眼,繼續(xù)同父親對抗:“早知見了我會生氣,何必又封了我的卡,這不是逼我找上門來?”
“你個不孝子,”高耀祖再次咆哮,“你已經二十七歲了,為什么還用我的錢去泡妞?”
“誰讓你把我的工資卡也封了呢?”
“你去翻翻前廳的考勤紀律,你這個做經理的,一月來上幾日班?我為什么要發(fā)工資給你這樣的員工?”
“快叫人力資源炒掉我。”
“要不是你母親哭著求我,你認為我會留你到現在?我老早要你滾出亞美,亦會登報與你脫離父子關系!
高以誠沉默,半晌又追問:“你究竟肯不肯將我的卡解封?”
“ 想要錢, 自己賺。我說過了, 再也不會平白無故給你一分錢。”高耀祖剛毅果決。
高以誠死心,轉身開門離去,女秘書慌慌張張站起身,鞠躬目送至他進電梯。
按下B3,電梯門緩緩關上,一只手掌忽然伸進來,電梯門又再次打開。
是高以仁。
高以誠瞟一眼,下意識地站到一邊去。
“聽媽媽說你搬出去住了?”高以仁走進,按下八層,后與他并肩站立。
以誠不作聲,取出口香糖來嚼食。
“搬出去也好,自由一些!备咭匀蕦λf。
以誠不以為然,取出手機,撥號:“艾菲啊,是我,弗朗西斯,今晚來見你啊……好啊,那老時間、老地方見!
高以仁耐心地等弟弟掛上電話后繼續(xù):“有空給母親打個電話,聽用人講這些日子她又有些失眠!
以誠用口香糖吹著泡泡。
“呵,”高以仁冷冷一笑,“我終于明白伊麗莎當初為什么沒有選擇跟你在一起?”
提到伊麗莎,高以誠心頭似被電流擊過,他怒火中燒,一把揪住以仁領口:“你說什么?”
“不是嗎?”高以仁不肯示弱,“你放縱不羈,恣意行事,也無長遠計劃,這樣子的登徒浪子能給一個女人什么?”
哥哥說的是實話。
高以誠泄氣,手緩緩放松,神色凝重地站到一邊。
高以仁整理整理自己的領口,緩緩開口:“既然這么厭惡我,就讓我們在亞美一決高下!
以誠盯著他。
“明日去前廳報到,否則,我會認為你這個懦夫不敢與我正面交鋒!
電梯在八層?浚咭匀蚀蟛蕉。
門又關上,電梯繼續(xù)下行。
高以誠思緒萬千,久久無法平復。
到B3,他開上他的阿斯頓馬丁去了一家叫“依露申”的酒吧。
依露申,英文里“幻覺”的意思。
它的主人或許睿智,早曉得人的一生不過是一場虛無,似幻覺一般。
以誠推門進去。
因為是下午,只有零星幾個客人坐在角落聊天,喝酒。
他到吧臺邊坐下。
“弗朗西斯,今日要什么?”調酒師笑著過來招呼。
“苦艾加冰,謝謝!
他是這里的熟客,這里的所有員工均與他熟稔。
臺上的樂隊也個個用眼神向他招呼。
以誠揮手回應,靜靜聽。
他們演奏的是電影《藍莓之夜》的主題曲《The Story》。
幾年前,也在這里,同樣的樂隊,同樣的歌曲。
演奏完這首歌后,他將伊麗莎拉上臺,從口袋里取出早已預備好的鉆戒,單膝下跪向她求婚。伊麗莎驚喜,掩嘴哭泣。他問伊麗莎:是否愿意與他走完一生?伊麗莎笑中帶淚,頻頻點頭。以誠欣喜,起身與她相擁,他們在眾人掌聲與歡呼聲中深吻。
……怎么了?怎么竟又回憶起這些?高以誠感慨萬千,凄凄地笑。
如果可以,以誠真希望時間可以倒流,故事在那刻就終結,不要再有后續(xù),因為后續(xù)實在令他痛徹心扉,不忍回首。
有人將一杯苦艾酒推至他面前,以誠回神,調酒師已走開,吧臺里站立的是約瑟夫,這家依露申酒吧的主人。
“你在想什么?”約瑟夫問,這個微胖的美國老頭,蓄著胡子,笑起來很像一個圣誕老公公。
“我在想你為什么將這個酒吧取名為‘依露申’?”以誠喝口面前的苦艾,胡亂尋個話題來講。
“這是喬伊絲取的名字,”約瑟夫替自己倒了杯軒尼詩,“我也一直想問她緣由!
“喬伊絲?”
“哦,是我太太,”約瑟夫聳聳肩,“她很漂亮,做的蘋果派一級棒,可是記性很差,差到直至自己兩年前因肺癌去世時,都沒有告訴我為什么!
美國人慣用的黑色幽默,卻使以誠胸口似墜了鉛一樣。
“抱歉,約瑟夫!币哉\鄭重道歉。
“嗨,伙計,我可沒有生氣,”約瑟夫微微笑,“要知道,我的喬伊絲此刻正在上帝身邊!
“約瑟夫,你想念她嗎?”以誠感同身受,癡癡地問。
“當然,我想念她,可是我也只能止于想念。”
以誠看著他。
“因為在這個世界,還有我未完成的責任!奔s瑟夫說得明白。
以誠舉起酒杯與約瑟夫碰杯:“了不起,伙計!
里頭有個員工探出腦袋, 喚:“ 約瑟夫, 來聽電話, 美國長途!
“就來。”約瑟夫回,隨后又面向以誠,“估計是我兒子,你知道的,這里霧霾嚴重,他極其擔心我的呼吸系統(tǒng),他會一驚一乍地同我說‘爸爸,那些細顆粒會鉆進你的肺泡里’。”
約瑟夫夸張的肢體語言逗笑了高以誠,他入內,以誠揮手同他告別。
以誠又想起了伊麗莎。
她將戒指還給自己時,含淚決絕地講:“以誠,抱歉,我無法跟你結婚了,你還那么稚氣,根本不曉得婚姻的責任是什么!
“責任……”以誠捧著酒杯,獨自喃喃,“這是個什么東西?”
手機鈴音響起,一封電子郵件進來。
以誠拿起手機查閱:人力資源發(fā)來了入職人員候選名單,要其確認前廳經理助理的人選。
以誠將手機推至一邊,繼續(xù)飲酒,不去理會。
翌晨,以誠難得準點到亞美報到。
門口保安探出腦袋望著他的背影再三確認。行李部與預訂部員工也三三兩兩地出來竊竊私語。
“今日西邊出艷陽否?二世祖也準點過來辦公?”
“啐,二世祖、二世祖,聽上去似二百五。”
“二公子風流倜儻玉樹臨風……”
……以誠一頭鉆進辦公室,屋內空氣清新,辦公桌整潔干凈,似田螺姑娘光顧了一般,他這才想起今日也是他的新秘書報到。
前一個秘書可不會替他收拾辦公桌,她只會日日捧著指甲油涂抹,后來,聽說與住總統(tǒng)套房的客人結了婚,做了少奶奶,于第一時間向酒店請辭,人力資源怕耽誤工作又速速替他尋了新的秘書來。
以誠撥通內線,呼秘書進來,自己打開電腦,連接內網。
“經理,找我!迸貢_步聲已入內。
“替我先去泡杯……是你。”
以誠不經意間抬頭,看到女秘書真身后,嚇得三魂去了七魄:“怎么會是你?”
可不就是虞璧人!
虞璧人見到面前的高以誠也大跌眼鏡,這家國際連鎖大酒店的前廳經理竟然就是這個登徒浪子!
“大嬸……你……你在這里做什么?”以誠舌頭都在打結。
“經理,在公司,請喊我的姓名,我的名字叫虞璧人,當然,你也可以喊我的英文名,我的英文名是勞拉!边是璧人好修養(yǎng)。
高以誠卻有些無所適從,即刻沖到人力資源部去。
女秘書見風風火火的以誠忙著起身:“高經理!
“將老趙喊出來!币哉\頗為惱怒。
“抱歉經理,我們趙總此刻正在會議室與王總小會,您有何事?
我來替你傳達!
“你們?yōu)楹芜x了那個老女人做我的助理?”
“高經理,關于助理人選,我們已發(fā)郵件與您確認,您默許,所以……”秘書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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