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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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先去了麥克阿爾平恩酒店,馬路對面就是布盧明代爾百貨公司(Bloomingdale)
——記得當時百貨公司的招牌上還缺了一個字母,這就是那時紐約的樣子——百貨里衣服陳列的方式看起來就像是進了大減價清倉區(qū)。我開始在大廳里四處走動,因為覺得自己的造型很棒,格里·戈爾茨坦也穿著他的痞子裝站在那兒,不知道馬爾科姆去了哪里,但應該不在大廳晃悠——我們想吸引人們的注意力,但完全找錯了地方。我們一件東西都沒有賣出去。
但是大約在半年前,紐約娃娃樂隊曾經到訪過我們倫敦的店鋪。他們于是來到了我與馬爾科姆搭建有服裝展示攤的酒店房間里探訪,然后我們倆跟著樂隊去了馬克思的堪薩斯城(Max’s Kansas City)俱樂部,同他們一起跳舞,一起參加各種派對。我覺得自己對美國青少年的看法就是在那里形成的。那個俱樂部里匯聚了美國第一批的青少年。不僅如此,我還想說——我對美國男人有種特別的情愫,尤其是對他們的身體。我的父母曾在哈羅經營郵局,后來搬到了賴斯利普;從戰(zhàn)爭開始直至50年代,那附近有個美軍基地,其中有座游泳池,當時的我覺得美國大兵真是特別、特別地令人著迷,他們充滿了力量,而且十分性感。我對美國男人充滿了浪漫的想象,甚至是美國大兵;你見過貓王穿軍裝的樣子吧;無論是那次旅程期間,還是在結束旅程之后,我都覺得美國給我?guī)砹撕芏囔`感——因為這里有無數的電影,迷人的男人,還有安迪·沃霍爾的電影,以及喬·達里桑德羅(Joe Dallesandro,美國著名男演員和超模),他真的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天才……但是你要知道,這些都是想象中的美國,事實證明,并不是它真實的面目。
20世紀70年代初期的倫敦和紐約,在另類音樂方面已經有了足夠的交流。一些紐約客開始注意到位于英王道的“盡情搖滾”店鋪。紐約娃娃樂隊的節(jié)奏吉他手愛麗絲·庫伯(Alice Cooper)和西爾萬·西爾萬(Sylvain Sylvain),來到薇薇安位于麥克阿爾平恩酒店房間內的“服飾攤”。西爾萬與他的同伴約翰尼·桑德斯(Johnny Thunders)在英王道430號的店鋪里認識了薇薇安。如果不出意外,他們顯然會認為薇薇安的服裝十分適合樂隊裝扮——具有令人震驚、戲劇性及咄咄逼人的氣質,而樂隊的主打聽眾也剛好是那些擁有瘦高身材的縱情狂歡者!拔覀兿矚g盛裝打扮!蔽鳡柸f說,“在美國,根本沒有人關注服裝這玩意,但是歐洲就不一樣,會有人關注音樂之外的服飾!愦┲@些瘋狂的褲子究竟要干什么?’這樣的反應會讓你顯得很酷。”西爾萬建議薇薇安他們搬出麥克阿爾平恩酒店,搬到他個人最喜歡的切爾西酒店去。那里才是薇薇安的紐約歷險真正開始的地方。
西爾萬是紐約娃娃樂隊的三位核心成員之一,另外兩個分別是約翰尼·桑德斯和比利·穆爾西亞。三個人都對服飾特別著迷,并且時不時地前往倫敦,也都知道英王道430號。樂隊成立于1972年,亞瑟·凱恩負責低音部分,戴維·約翰森負責主唱,造型與風格借鑒了華麗搖滾、賈格爾以及鮑伊的雌雄同體的戲劇元素,但是又特別加入了曼哈頓市中心及沃霍爾式的改造。樂隊希望給人帶來沖擊感,玩轉性別成見和反叛精神,所以與薇薇安有很多共同點。但是他們生活的是一個沃霍爾工廠式的日漸式微的世界,異裝癖曾大行其道,也受到過變裝皇后、同性戀者和異性戀者的強烈歡迎。當被記者問道自己是否雙性戀時,約翰森的回答是:“不,朋友,我是三性戀,任何事情我都愿意嘗試!
對于薇薇安與馬爾科姆來說,刺耳的半和聲和頻送秋波的舞臺滑稽動作都顯得十分新鮮。這些是后來英國朋克音樂潮流中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紐約娃娃樂隊,以及英王道430號的其他粉絲,如愛麗絲·庫伯等,為馬爾科姆的朋克革命提供了一些至關重要的新元素,而薇薇安將它們穿回了倫敦。自此,馬爾科姆以非正式經理人的身份,開啟了與紐約娃娃這個樂隊漫長的愛恨史,約翰森也曾挖苦地將他的身份描述為“男性服飾經銷商”、催眠術士和造型師。“這成了我前往紐約的理由!瘪R爾科姆后來解釋說,“紐約娃娃樂隊是我想參與的一場冒險!
與此同時,紐約娃娃樂隊建議馬爾科姆和薇薇安搬到切爾西酒店。這家酒店曾入住過弗里達·卡羅(Frida Kahlo,墨西哥最受歡迎的現代女畫家)、狄蘭·托馬斯(Dylan Thomas,人稱“瘋狂的狄蘭”,英國作家、詩人,代表作《死亡與出場》《當我天生的五官都能看見》等)、吉米·亨德里克斯(Jimmy Hendrix,搖滾歌手,吉他大師)和大門樂隊(The Doors,是1965年于洛杉磯成立的美國搖滾樂隊。大門樂隊由主唱吉姆·莫里森、鍵盤手雷·曼札克、鼓手約翰·丹斯莫和吉他手羅比·克雷格組成)等,薇薇安和馬爾科姆在那里打開服飾樣品,安頓下來。對于即將進行展示的服飾而言,那家酒店從各個方面考慮都更加合適。“切爾西酒店本不像美國。”與瑪麗蓮·夢露離婚后,在此居住了長達六年時間的阿瑟·米勒(Arthur Miller,美國導演,劇作家)曾經這樣描述,“這里沒有吸塵器,沒有規(guī)則,也沒有羞恥!彪m然熱得不像樣子,薇薇安仍非常喜歡這家酒店。
切爾西酒店位于西23街,在70年代初可能正處于名氣的最低谷,但是也即將迎來它輝煌的時期。酒店因古怪的暴力及哥特式的風格而成為傳奇。薇薇安、馬爾科姆和戈爾·維達爾住的房間曾經被杰克·凱魯亞克(Jack Kerouac,舊金山60年代垮掉的一代文學運動的靈魂人物)預定過,那也是凱魯亞克唯一有記錄的與他人一起過夜的經歷。薇薇安回憶起,當時馬爾科姆聲稱自己看到,附近的一個房間里有粉筆畫出的被謀殺者的輪廓圖案,“但是這不一定是真畫。馬爾科姆的想象力十分的豐富!蹦抢锍錆M了野性與暴力元素,但同時也是進行藝術創(chuàng)作和實驗的好地方,而且擁有濃厚的文學和藝術傳統。馬克·羅斯科(Mark Rothko,美國抽象派畫家)曾在這里工作過,有同樣經歷的還有拉里·里弗斯(Larry Rivers,美國畫家),而且他們都曾用畫作來抵扣部分房費。所以,當薇薇安入住時,這家酒店既像一個前衛(wèi)的藝術畫廊、一個搖滾音樂俱樂部,又像一個經營不善的小旅館。
當時切爾西酒店的經理是斯坦利·巴德(Stanley Bard),他在這里已經有超過五十年的管理歷史。與薇薇安一樣,“斯坦利真心相信藝術可以改變世界,是實現文明的力量”,英國作家巴里·邁爾斯(Barry Miles)回憶道(他曾在酒店的走廊遇到過薇薇安),“我認為,斯坦利覺得為這些藝術家提供舒適住所是自己的責任。雖然遭遇過很多住客的欺詐,他仍將酒店當作避難所,收容那些無家可歸的藝術家,后者雖然無法支付住宿費用,卻可以提升酒店的聲譽”。
薇薇安和馬爾科姆很快就被歸為這一類人。同一時期的其他住客還包括:吉恩·克萊爾的女朋友妮可(Nico),以及安迪·沃霍爾的“超級巨星”維亞(Viva)。昆廷·克里斯普(Quentin Crisp,被稱為20世紀最著名的同性戀者的英國作家),此外還有美國作曲家喬治·克萊辛爾(George Kleinsinger),他跟自己養(yǎng)的爬行動物——一條十二英尺長的蟒蛇和一條寵物鱷魚,以及二十出頭的女朋友共居一室。而在20世紀70年代,克萊辛爾本人已經快六十了。因此,馬爾科姆和薇薇安有了一個絕佳住所,可以跟著紐約娃娃樂隊的西爾萬和約翰尼·桑德斯進入繁華的都市生活了。在很大程度上,他們因為偏愛混亂、派對和文化從而放棄了商業(yè)追求,有了“紐約娃娃”做向導,似乎誰都不需要買單。
他們接受了安迪·沃霍爾的《訪談》雜志的采訪,跟著紐約娃娃樂隊一起去CBGB俱樂部泡吧,并在那里觀看了理查德·黑爾(邁爾斯、Richard Hell,另類樂手)、帕蒂·史密斯(Patti Smith,美國創(chuàng)作歌手和詩人)和雷蒙斯樂隊(The Ramones,成立于1974年,被認為是朋克音樂的先行者,也是美國的第一支朋克樂隊)的演出!暗教幎际强煽ㄒ,”薇薇安說,“真的到處都是——就在周圍傳來傳去。埃里克·埃默森(Eric Emmerson)在場,還有維亞,當然還有沃霍爾——以及他電影工作室的所有演職人員,以及無數的可卡因!鞭鞭卑驳呐笥,后來加入金發(fā)女郎樂隊(Blondie,美國朋克音樂的早期引領者)的黛比·哈里(Debbie Harry)回憶稱,他們最終還是賣掉了一些衣服,雖然售賣方式十分非傳統,“我當時每天跟著紐約娃娃樂隊一起廝混,出現在這個朋友粉絲圈里的還有另外一個女孩,名叫艾琳·波爾克(Eileen Polk),她住在格林尼治村西13街。有一天,我們一群人走到艾琳居住的街道上,馬爾科姆·麥克拉倫開著一輛租來的旅行車過來了,他停好車,打開后擋板,拉出箱子開始兜售他與(當時的)合伙人薇薇安合作設計的絕妙橡膠服飾。這在西13街掀起了一股購買狂潮,或如人們所稱的‘一場時尚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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