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jié)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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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在買家來之前,稍微有些宿醉的我陪薇薇安坐在陳列室里。薇薇安說:“有些地方就是孕育傳奇的,就像塞西拉島(Cythera,希臘南部島嶼)誕生了維納斯!边@當然不是你問“你喜歡巴黎嗎?”所期盼得到的答案,但請容忍她吧。
巴黎為我改變了一切。我慢慢說吧,在這里,我遇到了很多事情。我之所以以一個服裝設計師的身份和你坐在這里,是因為我認為這是我的使命。對于我當時的男友馬爾科姆(Malcolm),為了不讓他為難,我說:“馬爾科姆,要么我?guī)湍阕鲆魳肥聵I(yè),要么你幫我經(jīng)營店鋪,兩者選一個,你來決定!彼f:“時尚最重要!钡撬又碗x開去繼續(xù)自己的音樂事業(yè)了。就在那一刻,我決定繼續(xù)自己的服裝事業(yè),好向自己證明些什么,就在那時,我設計出首批正式作品,也是在那時,我來到了巴黎。之后,我就切切實實愛上了這里。如同在戀愛中一般,好像冥冥中注定,我一直都知道巴黎對我很重要,而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在時尚方面想有所表達。人們似乎很驚訝,我出身于朋克服裝,之后卻轉(zhuǎn)向定制服裝,其實它們都是相通的。我將我早期的某一系列作品命名為朋克風潮,原因也就在于此。這一切無關(guān)時尚,對于我來說,它是在講述故事,表達思想。
我們應該從巴黎開始,因為它是我服裝事業(yè)發(fā)展的中心地點。我第一次來巴黎是和馬爾科姆的朋克樂團“紐約娃娃”(New York Dolls)一起, 他們當時要來巴黎舉辦一次現(xiàn)場演出。但直到多年之后,我才真正欣賞到巴黎的美,它的藝術(shù)和歷史。這全都要歸功于我的朋友蓋里·內(nèi)絲(Gary Ness),我稍后再給你講他的事情。但是現(xiàn)在我想說,有些事情我只會在這本書里提起,因為時光流逝,有些人,包括馬爾科姆和蓋里,他們都已不在這里。在巴黎的時候,我經(jīng)常會想起蓋里。我們在巴黎做過很多次驚人的聲明,因為有蓋里給我灌輸?shù)闹R,他切實地明白自己的談話擁有怎樣的歷史意義。我想說的是,我的靈感都來自于對歷史的興趣。我有意了解過去的天才,就是過去那些想要最大化實現(xiàn)自我價值的人們。我對歷史人物的世界觀感興趣。我們可以從歷史事件中學到很多東西,可以了解到他們對未來的想法和期望。在巴黎,這種感覺尤為強烈。
要在巴黎舉辦時裝秀的想法是馬爾科姆提出來的。那是1981年年初,我們雇了一名法國助理,名叫塞爾維·格倫巴赫(Sylvie Grumbach),她很能干。那已是我的第三個服裝系列。之前我們已經(jīng)完成了海盜系列和野蠻人系列,這一次是水牛系列。正式命名為“泥土鄉(xiāng)愁”,和我當時的店鋪同名。開啟新浪漫主義潮流的,就是我!水牛系列的發(fā)布會我們已經(jīng)在奧林匹亞做過,但打算在巴黎再做一次。原因在于,在1981年到1982年之前,我看到我的作品被一次又一次的抄襲,然后搬上巴黎秀場。例如朋克系列的服裝就被抄襲到整個巴黎,到處都是。
所以我們在巴黎里沃利大街(rue de Rivoli)的安吉麗娜咖啡館辦了一次時裝秀。當然,和現(xiàn)在的秀相比,那時候要簡樸得多,但卻更激動人心。但這不僅僅是因為我的新鮮感,或者因為當時我還比較年輕。那時,時尚雜志的人會來看秀,然后第二天會來借走你的衣服去拍照。一切都那么簡單,一下子就能完成。法國版《時尚》、意大利版《時尚》,甚至連美國版《時尚》過去也常這么做。意大利和美國版的《時尚》雜志成就了我。其過程是如此地迅速,令人如此興奮。你可以清楚知道自己的影響力,得到非常及時的反饋。當然,那時候的時尚圈也比現(xiàn)在要小。
我絲毫沒有感覺到緊張,我從來都不會因為服裝事業(yè)而感到緊張。我對自己說:“我熱愛服裝,那是我最擅長的領(lǐng)域。” 1981年水牛系列的巴黎首秀引發(fā)了轟動。所有的報紙、雜志都爭相報道,實在令人興奮。但是經(jīng)過許多年之后,我才感到自己真正地被巴黎所接受了,可以像現(xiàn)在一樣心安理得地稱自己為設計師。經(jīng)常提及我的是意大利人,我十分感謝意大利。意大利和美國版的《時尚》雜志對我在巴黎的表現(xiàn)好評不斷,他們是我早期最主要的兩大支持者。所以從事業(yè)伊始,巴黎就已經(jīng)開始影響我的人生。漸漸地,我的設計少了一些朋克風格,不再只有小報報道,開始受到時尚圈的嚴肅對待。但這并非是因為巴黎人的認可或是巴黎時尚媒體的關(guān)注。我贏得的首批支持者是意大利人、美國人,尤其是來巴黎為精品店選購服飾的日本人。接下來發(fā)生的事就有意思了。當時約翰·加利安奴(John Galliano)非常喜歡我的設計,于是自己的作品中大量照搬。我其實一直都知道,因為他以前經(jīng)常來我的店鋪。后來,我和一位巴黎朋友一起去看了他的秀,朋友很喜歡,我也是,但原因是因為——那簡直就是照搬我一年前的秀!于是我在想,時尚真是一個奇怪的東西。人們都說我的衣服不能穿,但在下一季,甚至下下一季卻到處流行,被其他人抄襲,而且售價更高,受到更多人的熱捧。我十分不解,當時也確實挺難過的。我知道自己設計的衣服很棒,時間會證明一切。但是抄襲讓我感到很奇怪,切切實實地造成了傷害。
這就是我巴黎故事的一部分,那里是一切故事的開端。其實,設計就是講故事。今天早上我在床上閱讀有關(guān)中國藝術(shù)的書,試圖通過藝術(shù)品來了解他們對這個世界的思考和理解。就像我在這一系列發(fā)布會上所說的:“她看上去像是要去坎特伯雷(Canterbury,英國一城市)。其效果就等同于打開一本書和看一份中世紀的手稿!蔽业倪@本自傳其實也一樣,它是一個故事,有關(guān)于時尚、行動主義和生活中那些我想要講述的事情。它不是復制,你所看到的也不可能是我生命的全部。寫這本書是有感而發(fā),會創(chuàng)作總是因為受到了啟發(fā);就像是吸入一口氣——她出現(xiàn)了,一位朝圣姑娘的形象。她穿著的斗篷一定是能做得出的最好的斗篷,必須是約瑟夫的多彩斗篷,或是綠野仙蹤的斗篷,或是行吟詩人的斗篷。如果你能回憶起這些典故,那么你就能理解匯聚出這件“斗篷”的整個創(chuàng)意。想要總結(jié)提煉出“薇薇安”的所有思想,并不需要有“我確信我想這么做”或是“我能做到這樣”的想法,你需要做的是追根溯源,尋找其中蘊含的來自過去的思想以及對未來的目標,就像這件斗篷一樣。這就是讓服飾具有永恒價值,擁有重量的原因所在。它可以引申到其他一些事物,就像一種鄉(xiāng)愁,就像你知道自己一直愛著巴黎,是一種對早已知曉事物的懷念感。看到它,你就會明白。這就是我的理解,我的看法。如果說我有某種天賦的話,我想就是這個吧。
薇薇安突然轉(zhuǎn)頭看著我!澳阒馈镀ブZ曹》嗎?”她的發(fā)音就像是從英國格洛索普來的意大利人,“是書哦,不是電影,我從來沒有看過電影版。它和《愛麗絲夢游仙境》一起,都是我閱讀清單中的首選。你必須做最好的自己。這也是我在本書中希望講述的故事的一部分,成為最好的自己,聽從你的內(nèi)心。”
就好像每當你要創(chuàng)作一個服裝系列時,你先要開始想一個故事,描繪一個框架,就是這樣。這就是我現(xiàn)在正在做的。現(xiàn)在我要離開你,離開所有正閱讀本書的讀者了,我需要將精力用于最適切的地方。美必須由你自己去尋找,于萬物之中,于時時刻刻之間,于每個人心中。
從前,正如《匹諾曹》中所寫,這里只有一塊小小的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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