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陪上帝喝酒,和天使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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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讓很多人羨慕不已的家庭:男人事業(yè)有成,一路順風(fēng)順?biāo)恢弊龅搅艘粋大公司副總的位置。女人秀外慧中,甘愿放棄高薪的工作,回家做賢妻良母,把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條,有滋有味。夫妻恩愛,其樂融融,而且還有一個讓他們驕傲不已的兒子,正在美國留學(xué)。
一次意外的車禍將男人從女人身邊帶走,將這個幸福的天堂一下子拉到了地獄,曾經(jīng)的歡聲笑語頃刻間全無了蹤影,剩下的,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兒子一個月后從親戚口中驚聞噩耗,悲痛過后,他最先想到的是她。他清楚地知道,父親的離去,意味著母親的心被抽干,永失陽光和快樂。他決定馬上回去,看望正在地獄里煎熬的母親。
她一下子就衰老了,整個人脫了人形。兒子擁抱著母親,陪她落淚。旋即很男人地拍著她的肩膀說,天還沒黑,你還有我。
兒子在家里住了一個星期,把所有的窗簾、床單都換成了鮮艷的顏色,還從花店買了幾盆正在盛開著的鮮花,他想以此沖淡母親的心傷。
她明白兒子的良苦用心,沒有勸阻他,任他不停地折騰。只是偶爾催促他,別耽誤了學(xué)業(yè),早點回洛杉磯去。他一邊忙活一邊胡亂地應(yīng)允著,告訴她,每天都別忘了開窗子,他只是想把陽光鋪進母親的心里去。
臨走的時候,他指著墻上那個被他換成了粉色相框的父親的遺像,對她說:“他并沒有離開我們,不是嗎?只是上帝太喜歡他,提前把他弄到身邊去了!彼⑽⒌匦α,說,媽沒事,你放心吧。他就頑皮地伸出小指來,和她拉鉤,讓她答應(yīng)他,再回來的時候一定要胖起來。
“媽,有你在,這里依舊是天堂!彼钢约旱男恼f。她也對他說,兒子,有你在,媽的心也是天堂。
她聽了兒子的話,每天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窗子打開,讓陽光照進來。讓她奇怪的是,再看到粉色相框里的男人,她的心不再那樣疼,相反有了一種很溫暖的感覺。她會像他在時一樣,一邊織著毛衣一邊把電視音量調(diào)得很大,害得隔壁鄰居一個勁敲墻,以示抗議。這個時候,她總是一伸舌頭,很不情愿地把音量縮了幾個格。
兒子打電話來,聊著聊著就聊起了男人在的那些日子,不免讓她又有了些愁緒。兒子神秘地說,“噓!別打擾他,他正陪上帝喝酒呢。那老頭可是上頭最大的官,跟俺這兒的總統(tǒng)一個級別。能陪他喝酒,證明俺爸在那里很受寵。”
兩個人在電話的兩端就咯咯地笑起來。聽到母親的笑聲,他的心總算是踏實些了。其實他自己的心又何嘗不在滴血,尤其是在夜里,對父親的思念就像刀子在刻著他的心。但他是男人,他不能被苦痛壓垮,他要讓母親的世界陽光普照。
但父親的影子畢竟是割舍不去的,打電話的時候,免不了有說漏嘴的時候,聊著聊著就忘了父親的離去,隨口問了句“我爸干什么呢”,說完就知道自己說走了嘴,剎那間的沉默,暗含憂傷。誰知,她在電話那頭學(xué)著他的腔調(diào)歡快地說:“噓!別打擾他,他正和天使下棋呢。就他那臭棋簍子,咱娘倆他都下不過,咱可得讓他專心下,不然要給咱娘倆丟臉。”他們彼此心領(lǐng)神會,彼此在電話的兩端笑靨如花。
那個時候,不論是北京,還是洛杉磯,陽光都燦爛得讓人不得不瞇起眼睛。
點石成金
兒子為了安慰母親,開玩笑說死去的父親正在陪上帝喝酒;母親為了安慰兒子,開玩笑說死去的丈夫正在和天使下棋。看到這里,我相信所有的讀者都會為之動容,那是一種怎樣的情感呢?既慈愛又睿智,盡管兩個人都知道,那是連三歲小孩子都不會相信的謊言。可是為了活著的彼此,他們相依為命,在諧謔中把心底的傷痛降到最低點。歸根結(jié)底,那都是愛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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