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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節(jié) 郭小川:黨組里新來的年輕人(3)

江青一句話把他趕回干校

在咸寧,郭小川表現(xiàn)得不錯,他拼命干活,拼命表現(xiàn)。到干校不足半年,他就被“解放”了,“恢復(fù)黨組織生活”,擁有了較自由的身份。他寫信給《人民日報》,要求回報社參加新的革命,無奈已掌管報社的姚文元不喜歡他,他的愿望落空了。

1972年夏天,周恩來對文化部的“文革”運動進行了干預(yù)。他指示,在干校的十二級以上的干部,統(tǒng)統(tǒng)先回北京,能工作的工作,不能工作的先養(yǎng)病。9月,郭小川被借調(diào)到國家體委,為正大紅大紫的乒乓球世界冠軍莊則棟寫報告文學(xué)。半年后,一篇題為《笨鳥先飛》的文章發(fā)表了,此文因香港媒體的報道,引起了江青的注意。在此之前,郭還寫了一首歌頌“文革”的長詩《萬里長江橫渡》,發(fā)表在《體育報》上。文藝界一片喝彩聲,何其芳更說出了“中國詩壇的希望寄予小川同志”這樣的話來。在一種激情洋溢的情緒里,郭小川又參與了反映乒乓球隊生活的話劇《友誼的春天》的劇本改寫。

可到了1974年3月,文化部部長于會泳公開指責(zé)《友誼的春天》是“攻擊文化大革命的大毒草”,一心想洗心革面的郭小川再次被推到了革命的反面。此時,幕后的策劃者則是江青。郭小川和江青其實是老熟人了,兩人在中宣部電影處時,一個是處長,一個是副處長,也正是在那時,江青領(lǐng)導(dǎo)批判《武訓(xùn)傳》和《清宮秘史》,郭的表現(xiàn)讓她很失望,這筆賬一直沒有勾銷。其實郭小川對江青的印象還不錯,他曾對“牛棚”里的朋友說:“江青這個人確實懂得文藝。”

由于江青的一句“郭小川是修正主義分子”,郭被重新趕回了咸寧干校。這一次,對他的打擊更大,干校里的郭小川,有些未老先衰的跡象。此時他身患肝病,意志消沉,面色憔悴,酗酒,因服用過量的安眠藥,每天都顯得昏昏沉沉,始終睡不醒的樣子。他再也不是當(dāng)初那個剛到作協(xié)黨組的年輕人了。

此時,又有一項罪名與郭小川若即若離,那就是“與林彪反黨集團關(guān)系密切”。這倒也并非完全捕風(fēng)捉影。事實上,郭與林彪早就認識,郭夫人杜惠與林夫人葉群關(guān)系密切,杜說“實際上我是她的小朋友”,她們幾乎無話不談。郭對林彪印象也不錯,說林彪善于打仗,具有大軍事家指揮若定的氣派!芭峙住边\動一起,這層關(guān)系為郭小川埋下了禍根,他寫的那首長詩《萬里長江橫渡》也被指責(zé)為“暗喻”林彪。他被打成“現(xiàn)行”,由“中央專案組”重審,又重新陷入不停地檢查交代之中。

1974年12月,咸寧干校撤銷,大部分人員已返回北京,郭小川卻不得不隨原屬中國作協(xié)的一批干部并入天津附近的團泊洼“五七”干校,繼續(xù)勞動和接受審查。著名的《團泊洼的秋天》即寫于此地。1975年10月,“中央專案組”派人來到團泊洼,澄清了郭的問題,宣布他與林彪一案沒有任何關(guān)聯(lián),“結(jié)論書”上還有副總理紀(jì)登奎的批示:“由國務(wù)院政工組安排工作。”此時的郭小川,真是“漫卷詩書喜欲狂”,他沖出校部,一路上逢人便講:“我解放了!我要回北京啦!”

10月9日,郭小川回到了幾年不見的北京,他相繼看望了老首長王震、老熟人紀(jì)登奎,還受到了李先念、華國鋒的接見。此時,江青一伙正在走向孤立。很快,郭小川的組織關(guān)系被直接轉(zhuǎn)到了中組部,而不是文化部干部分配辦公室,顯然這是中央領(lǐng)導(dǎo)人過問的結(jié)果,而且這也是一種保護性措施,因為“分辦”隸屬文化部長于會泳領(lǐng)導(dǎo),擱在文化部,郭自然還會難逃厄運。郭回京后,興奮之情一時難消,他四處拜訪“認為可靠、知根知底的人”,并四處講述他所知道的高層斗爭的內(nèi)幕。不久,紀(jì)登奎就找到郭小川,嚴(yán)厲批評他:“這是黨內(nèi)高級干部問題,不能外傳!”郭聽后甚是驚恐,馬上噤若寒蟬。

1975年11月中旬,郭小川又被巧妙地安排到了河南林縣,以便使他“暫避一時”,躲開江青的追查。

離奇的死因

林縣坐落在太行山東麓,由于缺水嚴(yán)重,這個小盆地曾被判定為不適合人類居住的地方。然而林縣人民戰(zhàn)天斗地,硬是在懸崖峭壁上開鑿出一條人工河——紅旗渠,也使這里成為少數(shù)幾個“文革”期間開放參觀的地區(qū)。郭小川的兩個女兒此時正在林縣當(dāng)知青,于是郭小川就取道鄭州,來到了林縣,并將遠在東北農(nóng)場落戶的兒子也調(diào)到了林縣教書。

郭小川到林縣不久,文化部就派人追查來了,目的是通過對郭小川的追查,挖出郭背后的“高人”,并準(zhǔn)備把郭小川的材料整理齊全后上報張春橋。郭小川的命運岌岌可危,此時,他甚至流露出了“重上太行山打游擊”的念頭。值得慶幸的是,正當(dāng)有關(guān)方面準(zhǔn)備對郭下手時,“四人幫”垮臺了……

1976年1月9日,周恩來逝世。身在林縣的郭小川聞聽消息,淚飛頓作傾盆雨,哭得昏昏沉沉,甚至拒絕飲食。隨后,他寫了一首悼念總理的長詩——《痛悼敬愛的周總理》,交由林縣縣委印制成小冊子,四處散發(fā)。1976年9月9日,毛澤東逝世。郭小川馬上草擬了一份給中組部的電報,大意是:“驚聞主席逝世,至極哀慟!亟盼回京參加追悼會,請速電示。”中組部打電話給林縣縣委,轉(zhuǎn)告郭小川:就地參加追悼活動。追悼大會在林縣一中的操場上舉行,郭因身體虛弱,被允許在醫(yī)院朝向操場的一間病房內(nèi)參加追悼——此時的他,茫然勝過悲哀。在1976年夏天,郭小川曾不止一次對自己的女兒說:“毛主席啊,我們真跟不上……”并不停地用雙手做著來回翻轉(zhuǎn)的動作。

但郭小川還是自覺給自己定下了一項任務(wù):寫一首悼念毛澤東的長詩。這是一項艱巨的任務(wù),甚至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他無法給自己的領(lǐng)袖作出全面的評價。燈黃卷前,郭小川的思緒凝滯了,他一日千行的詩才不見了,那首為領(lǐng)袖寫的悼詩進行到第二百三十五行,剛寫到“想不盡啊/批判《武訓(xùn)傳》/批判《清宮秘史》/遠不是兩部電影的”時,就戛然而止,連個句號也沒寫完。

1976年10月6日,“四人幫”被抓捕。聽到消息的郭小川興奮異常,他意識到,自己長達十幾年的挨整歷史就要到頭了。然而接下來所發(fā)生的事情,卻實實在在演變成了一個真實人間的悲劇——那就是郭小川的離奇死亡。

關(guān)于郭小川的死,老作家冰心曾寫道:“10月9日他聽到黨中央粉碎‘四人幫’的消息,欣喜若狂,以上這些都是我能想象到的。意外的是就在當(dāng)年的10月18日凌晨,不幸發(fā)現(xiàn)他在服安眠藥后點火吸煙,臥具著了火,竟至自焚而逝!”

在1999年11月河南的《大河報》上,刊載了一篇《郭小川之死》,作者曾親自參與這一案件的偵查取證。文中說,郭小川從林縣返京途中,在安陽轉(zhuǎn)車,住進地委招待所高干樓,身份是“中央組織部首長”,后發(fā)生火災(zāi)燒傷窒息而死,全身燒傷面積達百分之七十。就在個人命運云開霧散之際,主人公卻因一個小小的煙頭兒而離奇去世,這不是一出人間悲劇又是什么?但在濃厚的悲劇里,又分明有一點喜劇的色彩,讓人五味雜陳。

在那個動蕩而詭譎莫測的年月,因歷史的迷霧尚未散盡,再加上其情節(jié)之離奇,其傳說之莫衷一是,郭小川的突然死亡自然會使人浮想聯(lián)翩。其家屬也覺得郭死得蹊蹺,曾致信當(dāng)時的中組部部長胡耀邦,對郭小川的死因提出質(zhì)疑,并對郭小川的評價提出意見。

1978年3月19日,胡耀邦給郭小川的長子郭小林回了一封信,信中說:“我仔細看了中組部關(guān)于你爸爸死亡情況的調(diào)查報告。這不是中組部一家經(jīng)手的,而是同中央公安部一塊并會同當(dāng)?shù)氐慕M織部門、公安部門到現(xiàn)場檢驗和各方調(diào)查作出的。正是用了這種可靠的方法,才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你爸爸的死亡,是一個意外的不幸事故,而排除了其他致死的可能性。中央同志看過這個調(diào)查報告。我也相信這個調(diào)查報告。你說你有懷疑,如果你能提出比較可靠的理由,特別是能提供是屬于壞人謀害致死的證據(jù)或線索,或者以后得到這種證據(jù)和線索,組織上是會大力追查的!薄暗吭~是不是還可以多寫一些話,是不是還可以評價得更高些?這當(dāng)然是可以再討論的事情。但我認為,問題不在這里。問題在于:對一個人的評價是否基本上正確或者基本上不正確;蛘哒f,是否基本上合乎客觀的歷史實際;旧蠈α耍簿涂梢粤。如果是壞人,應(yīng)把他美化為好人,行嗎?如果是好人,硬把他丑化為不好的人,行嗎?即使暫時歪曲了,能長久嗎?根據(jù)這個道理,你還可往下想:革命隊伍中,對一個人,生前往往有這樣那樣的鑒定,死后,往往有這樣那樣的評論,有時對了,有時錯了,有時高了,有時低了,可靠嗎?可信嗎?又可靠可信,又不可靠不可信,因為鑒定評論,終歸要人民,要群眾,要后代子孫來做!痹谛诺淖詈,當(dāng)看到郭小林為了寫信反映問題,竟然寫了又改改了又寫搞了一個月時,胡耀邦說:“這一點,使我感到驚奇,說得更直率些,我很擔(dān)心。我的小老師!你為什么要耗費這么大的精力去干這樣的工作?費這么大的精力值得嗎?”

在那個“撥亂反正”的年代,這實在是一番讓人感佩的話。那時候,成千上萬的運動受害者需要澄清案情、落實政策、寫出評定,又有多少人糾纏于“多說一點、少說一點,評價高一點、低一點”之類的事情上啊。這些重要嗎?可靠嗎?多少年過去了,事實證明,胡耀邦的眼光是獨到的。無論組織給你下過多高的評價,最終也不一定是可靠的,“歷史掌握在人民手中”。

郭小川的“標(biāo)本意義”

逝者長已矣。作為黨組里新來的年輕人,郭小川被一代人懷念,又被新一代人忘卻。無論怎樣評價他的寫作,他作為一位詩人的形象,在一段時間內(nèi)都不會消逝,至少在義務(wù)教育的課本上,還有他的詩篇。

郭小川的詩歌寫作,大多屬于“政治抒情詩”的范疇,詩人以“階級”“人民”的代言者身份出現(xiàn),表達對政治事件、社會思潮的評說和情感反應(yīng)。作為代言者,郭小川的詩基本上都在“高音部”上飄,一讀他的詩,就會想起廣場、喇叭、義正詞嚴(yán)的朗誦,節(jié)奏看似鏗鏘卻乏味,情感讀似濃烈但空洞。

藝術(shù)拒絕回到歷史現(xiàn)場。在那個年代,很多詩人是緊跟時局的吹鼓手,少有人敢與時代作對,做一個“持不同意見的人”,甚至很少有人敢于停下來,不前進,做一個沉默者。所以那一代的很多人,甚至稱不上是“詩人”。郭小川出生于“五四”運動爆發(fā)之年,根基未穩(wěn)即進入延安,此后南征北戰(zhàn),命題作文。他“沒有魯迅那樣的‘小樓’,沒有沈從文那樣的‘邊城’,也沒有郁達夫自己的‘遲桂花’”,更缺乏郭沫若的“李白與杜甫”、艾青的“象征主義與聶魯達”、馮至的“歌德與里爾克”。他有的只是少許的民歌傳統(tǒng)和并不純正的馬雅可夫斯基……因此,他的詩歌,成為工具只是一個自然的過程。

這樣來評說歷史人物似乎有些無情,但正如胡耀邦所說,“鑒定評論,終歸要人民,要群眾,要后代子孫來做”。

郭小川曾因“個人主義”被批斗,在一段時間里被排斥,受了委屈,但他不同于丁玲、艾青、馮雪峰這些成名后才到延安的知識分子,他們尚有半個身子不屬于革命,革命只是他們的選擇,不是全部;他更不同于沈從文、戴望舒、張恨水等從另一個世界跨過來的文人,他們是被排斥在集體之外的邊緣人。他將自己的一切奉獻給這個集體,但他也從中得到了益處?纯此沼浿薪(jīng)常出現(xiàn)的“電影”“舞會”“演出”“溜冰”等詞匯,就知道這些并非那個時代的一般民眾所能享有。

郭小川的悲劇,從根本上說,并非某個人加害于他,而是游戲規(guī)則使然。在集體面前,他的個人主義是那么顯眼,他必須“忘我”,這就是規(guī)則。一旦他不能與集體融合,就要受到排斥。讀他那一疊厚厚的“檢討書”,讓人心生憐憫,覺得文化人在那個時代的生活境況竟是那么的卑微……邵燕祥說:“他參與整人他也挨整,他的苦惱困惑以至掙扎,他的激進和他的局限,他的自豪和他的屈辱,都是有代表性的,是我們土地上相當(dāng)部分被稱為革命知識分子生存狀態(tài)的一個標(biāo)本!

郭小川的“標(biāo)本意義”,也許就在于揭示荒誕,警示后人。

《同舟共進》2015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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